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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春遗梦 作者:朱水源-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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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位置,你的社会位置是民营企业主。”我又半开玩笑说:“不过你放心,没有人会把你当成是新兴资本家,反而有可能还会登上政治舞台。”他说:“怎么可能呢?”我说:“非公有制的经济群体中,将会涌现出更多的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甚至还会有更多的巨富,他们将会在国家,更多的是在地方的社会政治生活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我的这些话把关东大汉说的心里乐滋滋的。但他还是谦虚的说:“混到这一步对我来说已经不错了,该知足了,不问什么舞台和角色,能够与时俱进也就行了。”在这里关东大汉转移了话题:“
  现在的人脑子活得很,跟着形势走,紧拉政策的手,就连编顺口溜的人也不僵化,现在又流传‘十种人’你听过吗?”我说:“不知道,没听过。”他又说起“十种人”:
  一种人掌实权,点色玩美又弄钱;
  一种人有后台,弄点名堂就发财;
  一种人大盖帽,勒索受贿有新招;
  一种人假改革,国有资产兜里塞;
  一种人干个体,宰了老张宰老李;
  一种人是电霸,不给好处就拉闸;
  一种人搞欺诈,骗来票子大把花;
  一种人作田老,交了粮食收白条;
  一种人下岗了,生活无着等低保;
  一种人是盲流,不知何处是尽头
  关东大汉说完《十种人》,我开玩笑说:“你的记性真好能说出那么多的顺口溜,将来你能成为这方面的专家,不过我问你宰没宰过人?关东大汉直爽地说:“曾经有过,想在我资产几百万,再干那事就钻到钱眼里去了。”相反的是我规范经营,照章纳税,却有人常找我的麻烦,今天抽样,明天检查,后天评比,那些爷们变着花招从我兜里掏钱,我能被少宰一点就够幸运了。我说:“看来办个企业也不容易,我知道所谓评比就是拿钱买荣誉,难道检查还需要花钱吗?”关东大汉苦苦一笑说:“你知道什么叫巧立名目吗?我再给你念段顺口溜你就知道了。”于是他又念起了顺口溜:
  游山玩水称“考察”,胡吃乱拿称“检查”;
  钱权交易称“下海”,贩卖户口称“开发”;
  公款消费称“投资”,乱戴乌纱称“提拔”;
  造成损失称“学费”,异地为官称“处罚”;
  关东大汉接着说:“你看这胡吃乱拿都不是钱么!还有摊派、募捐、赞助、献爱心、搞扶贫等各种要钱的花样,有的拖拖就算完了,有的还得动真格的。我们的这碗饭也混的难着呢?”
  社会的变革像大浪淘沙,从根本上来说是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的调整,它必然触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诸多的顺口溜反映了社会生活中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在社会分配严重不公的面前,老百姓发出了怨言,同时也对政府和公仆们深深的抱有希望,这时我想起了接受我葫芦赠的那两个县官,在六十年代,他们和众多的父母官一样,和老百姓共度难关,在人民的心里树起了共产党人的丰碑。火车快到武威的时候,我又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四十年前的那场灾难,老伴和关东大汉聆听着我的述说。
  一九六○年的冬天,武威特别寒冷,头天从井里打来的水,一夜之间缸里就能结厚厚的一层冰。冬至阴极阳至,我的家乡有接阳的习俗,这天各家都把水缸或水桶盛得满满的,以求来年吉祥,粮食满仓,生活有余。冬至的第二天武威下了一场大雪,那雪足有半尺厚,我家的水缸就冻裂了;那间泥草屋里虽然有热炕,,屋顶上早晚还是挂着冰霜。此时久病的奶奶病势越来越严重了,胃痛起来汗水像豆珠一样滚,痛得无奈时让婶婶用手使劲按她的胃部,还让我用脚挤压她的胃部止痛。奶奶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婶婶想着在她临终前让她吃上一顿饱饭,千方百计搞来了一点面粉,做成面糊糊喂她,奶奶摆着手不让喂,挣扎着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是不行了……吃、吃、吃什么…也没有用了,给娃娃们吃吧,救、救…救他们吧!”这天夜里奶奶又突然醒过来对我说:“书不要念了…到玉门去…找个工作。”这是奶奶临终前对我的嘱咐。第二天早上,大雪纷纷扬扬,奶奶已经不省人事了,呼吸短促,拉起了毛声,这时婶婶叫我赶紧去给玉门的姑姑发电报,给爸爸的单位和大姑的家里捎话,说奶奶不行了,叫他们赶紧回来。当我披着雪花返回家门时,奶奶的双脚已经踏入了地狱的门坎,睁着两只眼睛,回睦着对人世间的留恋。我扑到奶奶的身上,把住奶奶的双肩,盯着奶奶不瞑的眼睛,失声地哭叫着:“奶奶!奶奶!奶奶!……”院子里的张爷听到我们的哭叫声,托着浮肿的身子,来看了奶奶一眼,步履螨跚地返回时载倒在了雪地里。户外刀片似的雪花抠打着门窗,天愁地惨,奶奶闭上了双眼,奄然归西。
  这一天对我来说是天崩地坼,望着奶奶的遗容我有些木然。婶婶说,奶奶躺下了,我们只有这一间屋,再不能等你爸爸和姑姑们了,快去给魏家姑父的大哥报丧,他家人手多,请来商量发送奶奶。
  我走出家门,新关白茫茫的一片,连树枝上也是雪挂,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在厚厚的雪地里我艰难地来到了魏家,跪在门口通报了奶奶去世的噩耗。魏大叔见了赶紧从炕上下来,双脚吃力地塞进了那双不相适宜的鞋,颠颠簸簸地来到了我家。当时生产队的队长是曾给我讲过长工故事的严大哥,也来到我家。三个大人商量起了奶奶的后事,魏大叔说:“天寒地冻,人们都饿的爬不起来了,打坑抬杠是两件大事。”
  严大哥动情地说:“老奶奶是好人啊,吃斋念佛一辈子,做了不少善事,给过我母亲不少帮助,从未嫌弃过我家贫穷,和我母亲好了一辈子,就是地冻三尺,我也要让她老人家入土归安。”为了解决抬埋的两大难题,于是商定墓穴打在离我家不足二百米的窑沟河旁,在木匠铺钉做一个木匣子入殓,严大哥包了煨坑打坑,魏大叔包了订棺抬棺,并给大姑父家报丧,第二天天明出殡。当晚棺木买来了,奶奶的遗体装进了那个用铁钉钉成的木匣内,坟地也解冻了,严大哥连夜在打坑。第二天早晨魏大叔的三个兄弟也来了,就在起棺的时候,大姑父扛着一个迎魂幡,步履艰难、上气接不上下气的走了进来,这个引魂幡是发送奶奶时唯一的纸火。大姑父已经走了三十多里的路程,把迎魂幡交到我的手中,倒跪在奶奶的灵前,蜡黄的脸上流着心酸的眼泪,他想送奶奶一程,但力不从心,眼睁睁地望着我打着迎魂幡,魏家四个弟兄抬着棺木走出了院门。在奶奶西归的路上白雪皑皑,没有儿子、女儿女婿送行,形影寥寥,一片凄惨。
  讲到这里,关东大汉打趣说:“我是城里长大的人,虽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坎坷和磨难,但也在困难时期吃过糠、上山下乡扛过枪;大串联时渡过江,文攻武卫负过伤;东奔西跑闯过关,南征北战经过商。听说过不少困难时期的故事,那时侯活过来的人真不容易。这时143 次列车缓缓地进入了武威车站,触景生情,我接着关东大汉“真不容易”的话题,又说起了首出阳关。
  这年冬天,学校的生活不够正常,不是缺柴,就是断煤断粮,生起不久的火炉也停了下来,教室和宿舍里冷的发颤,学校在管理上也放得很松,尽管是劳逸结合,半天休息半天上课,但还是有不少同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安葬完奶奶后的第三天,学校提前放了寒假,发给校籍生的粮票比往日的定量少了四斤。离校时有两个同学告诉我他们要到新疆去找工作,问我去不去,这一天院子里张爷爷也离开了人世,他纯粹是饿死的。饥饿难奈,苟延残喘的生活常常是我情绪不安,早想着离家出走,强烈的刺激产生了冲动,我要走,我不能在家困守了,我要出去找饭吃,我要自立为生,我要到玉门去。
  这天晚上,我把身上揣的粮票一两不剩的掏给了婶婶,把它留下来顾及两个骨瘦如柴的妹妹。临走那天,婶婶把奶奶病危时搞来的面粉全都拿出来给我烙个五个薄饼,加起来总共不到半斤,给了五元钱、三斤粮票,还给姑姑捎了一颗包心菜。我说:“明天晚上我就到玉门了,粮票用不着。”婶婶说:“拿上万一有个用处。”我把钱和粮票,还有学生证揣在身上;把薄饼和包心菜、还有一个喝水缸子装在一个草绿色的军挂包里;戴上方梅留下的那顶灰色的棉军帽,就要出门时,婶婶突然改变了主意,一把拉住我不让走了。她眼泪汪汪地说:“你爸不在,你走了他回来我怎么交待,你是朱杨两家仅有的希望,你出去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在新关就难活人了,朱家的先人在九泉之下也不能饶我。”我知道婶婶的苦心,她二十多岁守寡,没有前行,后来招夫养子,历经艰辛,总是想保住我这根独苗,生怕有一差二错。正是她给了我太多的爱和希望,我决心要出走,那怕是挣不来一分钱,在外面混碗饭吃,也算是给她分忧解愁。我对婶婶说:“你想到那里去了,我是去玉门姑姑家,让他们给我找个工作,就是找不上工作姑姑也会给我饭吃,万一不行也就回来了。那有那么害怕,我出门就饿死了。”我这么一说,婶婶也少了些心中的疑虑,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家门,千叮咛万嘱咐:“到玉门后叫姑姑发个电报来我就放心了。”
  严冬的武威一片萧条,被认为繁华的东大街、南大街路上行人稀稀落落,沿街的店铺也是门庭冷落,有数的几个饭馆进出的人却是不少,吃饭的人排着长队,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拿着介绍信、钱和粮票登记买饭,要饭的人比吃饭的人还多。狼狈不堪的乞讨者跌倒爬起、磕头作揖,苦苦哀求吃饭的人给他们施舍一口,我经过一个饭馆时亲眼目睹了一个乞讨者的惨状;一个人刚把饭端在桌上,乞讨者伸手就在碗里抓了一把面条,那人无奈的哎了一声,摊着双手,跺了一脚,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捡起来,吃着碗里残剩的面条;乞讨者饿狼吞食似的把面条填进了嘴里,边咽边往外面跑,这时饭馆门口的一辆汽车正在倒车,乞讨者一下钻进了车尾,顿时惨死在了车轮下。当警察闻讯赶来追究时,目睹者作证,异口同声的说:“他是自己钻到车底下的。”人们纷纷议论着他钻车的动机,有的说他是怕人来抓他打他;有的说他是饿极了,不想再活了;更多的人说他在饭馆里经常抢饭吃,活的无奈了自寻了绝路。
  惨不忍睹的现实震悚着我,敲打着我年轻的心灵,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像有一团阴森可怕的乌云笼罩着我的心头,仿佛祁连山在流泪,石羊河在哭泣,鼓楼钟在哀鸣。
  饿魔驱使着饥民离乡背井,通往火车站的那条路上,盲流的人群背包搭担,托儿带女、扶老携幼,渴望着异乡的面包和甘霖,心情急切地向车站走去,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火车站的侯车室门口拥挤的水泄不通,侯车室里人山人海,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吵杂声此起彼伏,哭声、骂声、喊叫声、哀叹声、惊呼声、还有值班员从铁筒喇叭里发出的疏导旅客的呼叫声,各种声音汇成一片,震耳欲聋。我刚挤进候车室,一个囚首垢面的人猛猛的把我推了出来,乘着推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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