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儿(下)〔俄〕普希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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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了拿他当成捉弄对象的几回恶作剧。“我的狗熊米沙进天堂了”
,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说,“它壮烈牺牲了,死在它敌人的手里。 看!那一位就是打死米沙的英雄。”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指一指杰福什,“请你感谢我这位法国人吧!他替你报了仇……恕我直言,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安东。 帕夫努季奇说,抬手搔头皮,“当然记得。 这么说,米沙去世了。 可惜呀!真可惜!好一个让人怜爱的家伙,多么精灵的淘气鬼!这么好的狗熊再也找不到了。 不过,干吗法国先生要打死它呢?”
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洋洋自得,开口讲述法国人的功劳,因为他具有一种炫耀他身旁的一切的令人羡慕的才能。 宾客全神贯注地听着关于狗熊之死的故事,惊讶地望着杰福什,而法国佬却并不知道别人在谈论他的勇敢行为。 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并讲道德教育给自己的顽皮的学生听。午宴拖了三个钟头,终于宣告结束。 主人把餐巾往桌上一扔,大家便跟着起立,随即去客厅。那里有咖啡、纸牌,以及在餐厅里美美地开了个头而仍需贯彻到底的酒宴在召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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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差不多晚上七点钟,几个客人想走。 但酒醉耳热的主人却下令关上大门,并且宣布,不到明天早上,一个人也休想离开。 立刻奏起音乐,通大厅的门洞开,舞会开始。 主人和他的亲信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观赏着年青人寻欢作乐。 老太太在玩纸牌。 象一切没有驻扎枪骑兵的地方一样,男舞伴总比女舞伴要少,因而凡是初通此道的男人都被强征上阵。 法国教师在这伙男人中间,可谓出类拔萃。 他跳得比谁都好。 所有的小姐都爱找他作舞伴,发觉伴他跳华尔兹舞非常轻快自如。他跟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伴舞了好几轮,小姐们心存讽刺,注视着他俩。 终于,快到半夜了,疲倦的主人停止了跳舞会,下令晚宴端上来,他自己,却睡觉去了。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退场了,大伙儿感到更加自由,更来劲。男舞伴斗胆坐在女士身边。小姐们则笑露出牙齿了,跟邻坐窃窃私语;太太们则隔着桌子跟对面的人谈笑风生。 男人则开怀畅饮,高谈阔论,大打哈哈——一言以蔽之曰:晚宴美不可言,给每个人留下了许多愉快的记忆。只有一个人没有参加这共同的欢乐:安东。 帕夫努季奇坐在那里,眉毛紧皱,一言不吭,懒洋洋地喝酒,显得忧心重重。 关于强盗的谈论把他的头脑搅乱了。 往下我们就会知道,害怕强盗,他不无充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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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 帕夫努季奇请求上帝为他作证,说他那红匣子是空的,他没有撒谎,也没犯罪。 那匣子的确空了,里面装的钱都转移到了一只皮包里,而皮包却放在胸前贴肉衬衣下面。本来他对一切都不放心,怀有没完没了的惧怕,采取这个防患于未然的措施以后,他心里才感受有点踏实。 可今晚他被迫要在别人家里过夜了,他害怕把他关到一间偏僻的房间里一个人去睡,那儿就很可能溜进小偷,因此,他一双眼睛瞄来瞄去,想找个可靠的同伴,终于选定了杰福什。 法国人孔武有力的体魄,跟狗熊搏斗时所表现出来的出奇的勇敢(一想那头狗熊,可怜的安东。 帕夫努季卡就不由心惊肉跳)
,这就决定了他选定那个法国人。当大家从餐桌边站起来的时候,安东。 帕夫努季奇走到年轻的法国人跟前踱来踱去,咳嗽几声,清清嗓子,终于向他表达自己的意图。“喂!喂!先生,我想到您的房间里过一夜,可以吗?因为您要知道……”
“有什么吩咐?”杰福什问道,彬彬有礼地一鞠躬。“真倒霉!你先生还没有学会俄国话。 热——维,穆阿,谢——鸟——库舍,懂不懂?”
“请赏光,阁下,请您作相应的安排。”杰福什回答。安东。 帕夫努季卡对自己的法语知识非常满意,立刻去安排。宾客互道晚安,每人各自去指定的房间。 安东。 帕夫努季奇跟着教师去厢房。夜很黑。杰福什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安东。 帕夫努季奇,他走起路来劲头十足,时不时伸手捏一捏藏在胸口的那个皮包,为的是证实一下,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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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还在里面没有跑掉。进了厢房,教师把蜡烛点燃,两人动手宽衣。 这时,安东。 帕夫努季奇在房里各处走走,检查门锁和窗户,检查的结果并不见佳,他只得摇头。 房门只有一根闩,窗户也无两层框。他本想向杰福什发发牢骚,但他的法语知识实在可怜,难以作出如此复杂的解释——法国佬会听不懂,因此,安东。帕夫努季奇只好作罢,憋了一肚子牢骚。两张床并排相对,两人躺下,教师熄了蜡烛。“普鲁苦阿—乌—土—舍,普鲁苦阿—乌—土舍。”安东。帕夫努季奇大声说,他生搬硬套,按法语变位法来套用“熄灭”这个俄语动词。“黑暗中我不能‘多尔米尔’。”杰福什听不懂他的喊叫,便道了一声晚安。“杀千刀的邪教徒!”斯庇琴哩咕噜口吐怨言,一面抓紧被子,“他熄掉蜡烛干吗?
对他也没好处。不点灯,我睡不着。喂!先生!先生!“他又说:”热—维——阿维克—乌—巴尔勒。“但法国人没理睬,立刻打呼噜了。”这法国鬼子打鼾了,“安东。 帕夫努季奇暗自思量,”可我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小心,小偷就从打开的门溜进来,或者从窗口爬进来。 可这个骗子,连大炮也轰不醒他。“——他再叫道:”喂!先生!先生!这家伙见鬼去!“
安东。 帕夫努季奇闭嘴了。他累了,再加上酒的后劲足,渐渐冲淡了胆惊受怕的心理,他开始打瞌睡了,接着便沉沉入睡。朦朦胧胧,他仿佛觉得好生古怪。 似乎在作梦,有个人偷偷地扯他衬衣的领口。 安东。 帕夫努季奇睁开眼睛,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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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曦,却见杰福什站在面前。 法国佬一手紧握手枪,一手解开他珍藏的钱包。 吓得安东。 帕夫努季奇魂飞魄散。“凯希—凯—谢,默肖,凯希—凯—谢。”他说,嗓门发颤。“轻点,不许叫!”教师这一回说纯粹的俄国话,“不许叫!
否则,你就没命了。 我是杜布罗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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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现在,我郑重请求读者允许我解释一下,这部小说刚才描述的情节之前还有一些情节,我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在我们已提到过的那个驿站的站长室内,有位旅客坐在角落里,看他那老实忠厚和耐性十足的样子,他是个平民或者是个外国人,这不难断定,就是说,是个在驿站上没有发言权的角色。他的马车停在院子里,等侯给车轱辘轴上油。一口小箱子放在车上,足以证明他囊中羞涩。 这位旅客没有要茶,也没要咖啡,但只凝望窗外,不停吹口哨,坐在隔壁的站长太太被弄得心烦。“上帝派来一个爱吹口哨的家伙,”
她低声说,“瞧他吹的!
这该死的邪教徒,见鬼去吧!“
“什么事?”站长说,“有什么了不起!让他去吹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恼火的太太顶嘴道,“你不知道吹口哨不是好兆头吗?”
“什么兆头不兆头?
钱不会被口哨吹飞。唉!
帕霍莫夫娜!
吹也好,不吹也好,反正咱们家要钱没钱。“
“你就快点打发他滚蛋吧,西多雷奇!
把他扣留在这儿干吗?给他马,让他立刻滚。“
“那需要等一等,帕霍莫夫娜!
马厩里只剩九匹马了,另外三匹要歇息。 保不定会有贵人路过。 我可不愿意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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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佬拿自己脖子去开玩笑。听!
说到就到。马车的声音。哎呀!跑得好快。 难道是来了个将军?“
一辆轻便弹簧马车停住在台阶下。 侍仆跳下车台,打开门,一位年轻人下了车、身披军大衣,头戴白制帽,走到站长跟前。 侍仆跟随在后,手提一口小箱子,把它搁在窗台上。“给我弄几匹马。”军官以命令的口吻说。“一会儿就有,”站长回答,“请拿出驿马使用证。”
“我没有驿马使用证。 我不走大道……难道你不记得我吗?”
站长慌了,赶忙去催车夫。 年青人在房里走来走去走进隔壁,悄悄问站长太太:那坐着的旅客是何许人?
“天知道!”站长太太回答,“一个法国佬。 他坐在这儿等马足足五个钟头了,不停地吹口哨,讨厌鬼!”
年青人于是用法语跟那旅客交谈。“请问,您上哪儿去?”他问。“去附近这个城市,”法国人回答,“从那儿再到一个地主家里。 他托人聘请我当家庭教师。 我本想今日该到任了,可站长先生却有其它打算。在这个国家要弄到马匹可真难呀!
军官先生!“
“您到本地哪一位地主家去教书呢?”军官问。“去特罗耶古洛夫先生家。”法国人回答。“特罗耶古洛夫?这个特罗耶古洛夫是干什么的?”
“是的,军官先生……关于他,我很少听到好话。 人家告诉我,他是个目空一切、胡作非为的大老爷,对待手下人非常残暴,以致没人跟他合得来,大家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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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家庭教师也一点理都不讲,两位老师几乎被打得半死。“
“那还了得!你可还愿意到这个怪物家中去教书吗?”
“没办法呀!
军官先生!
他给的薪水多些,一年三千卢布,食宿在外。 或许,我比前任两位先生运气要好些。 我上有老母,我得把一半薪金寄给她维持生活,其余的得积起来,过了五年,就是一笔小小的财富,足够我以后过独立生活了。到了那时,说声‘再见’,我就回巴黎做买卖去了。“
“特罗耶古洛夫家里有人认得您吗?”军官问。“没有。”教师回答,“他是经过他的一位朋友的推荐到莫斯科聘请我的,而他那个朋友家的厨师是我的老乡,这个老乡介绍了我。 不瞒你说,我本不想做教师,倒是想去做个糕点师傅,但人家告诉我,在贵国当教师很吃香……”
军官想了想。“请听我说,”他的话被军官打断,说道,“假如有人给您一万现款,让他顶替你这个职位,而你即刻回巴黎,您干不干?”
法国人望着军官,疑惑不解,笑了笑,摇摇头。“马备好了!”站长走进来说,侍仆也同样说。“就去!”军官回答,“你们出去,等一会儿我。”——站长和侍仆出去了。 ——我不是跟您开玩笑,“
他接下去用法国话说:“一万卢布我可以现在就给你,只要一个交换条件:你马上离开和交出证明文件。”说这话的时候,他打开小箱子,拿出几沓钞票。法国人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要我马上离开……交出证明文件?”他吃惊地重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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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的文件……你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