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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娜娜-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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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正收拾家具。 她停下来说:“你们知道,我并不感到暖和,我要把手放在手笼里。”
  说完,她换了演戏的语气,轻轻说了一声,欢迎博斯克:“瞧!原来是伯爵先生。 你是第一个到的,伯爵先生,太太一定会高兴的。”
  博斯克穿着一条泥迹斑斑的裤子与一件宽大的黄色大衣,头戴一顶旧帽子,一条大围巾围在脖子上。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一本正经地用拖得长长的低沉的声音说道:“别惊动你的主人,伊莎贝尔;我想去吓唬她。”
  排演还在继续进行。 博尔德纳夫面有愠色,把身子缩到椅子里,面带倦容地听着。 福什利则烦躁不安,不停地在椅子里动着,心里时刻发痒,想打断排演,但还是忍住了。 在他身后,大厅里空荡荡的,他听到一阵窃窃私语声。“她来了吗?”他转过身子,问博尔德纳夫。博尔德纳夫仅点头作答。 他让娜娜演热拉尔迪娜这个角色,但是娜娜想先看看戏再说,因为她对是否还演荡妇,心里有点迟疑不决。 她盼望演正经女人。 她和拉博德特坐在楼下一个的包厢里;拉博德特尽量替她帮忙,替她在博尔德纳夫面前说情。 福什利用目光寻找了她一下,马上又继续看排演。全场只有舞台口的灯亮着。 只有一盏小灯在那儿,一个煤气灯头被安装在脚灯交叉处,它的光亮照在一面反射镜上,光亮全部反射到台口。 煤气灯头的光焰在昏暗中,就如一只睁大的黄色眼睛,无精打采地闪烁着。 剧本手稿被科萨尔捧得高高的,身子贴近细长的灯杆,这样看得更明白一些,他的背正好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驼了。 博尔德纳夫与福什利已经隐没在黑暗中。 舞台犹如一艘硕大无朋的船只,那盏灯就象挂在泊船站上的一根柱子上的风灯,微弱的灯光只照亮船中间方圆几米的一块地方。 在灯光下演员们,像一个个怪模怪样的幻影,在不断晃动着他们的身影。 舞台的其余部分是一片茫茫烟雾,很像一片拆除建筑物的工地,也像一座倒塌了的教堂。地面被梯子、架子、布景塞满,布景全褪了色,就像一堆堆废弃物;挂在空中的布景,看上去像大店里挂在屋梁上的破布。在空中布景的高处,从窗户照进来一束阳光,像
  一根金棒劈断舞台上空的黑暗。在舞台后边,演员们一边闲聊,一边等待上场。 他们讲话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喂,瞧你们这个样子,住嘴好吧!”博尔德纳夫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吼道,“我听不见一句话……你们要说话就滚出去说;我们这儿正在有事……巴里约,如果还有人讲话,不管什么人,都要罚款!”
  演员们安静了片刻。 他们聚集到一起,坐在一条长凳和几张简陋椅子上。 那些椅凳是晚上演第一幕时的布景,要放在花园布景的一个角落上,现在正准备安放。 丰唐与普律利埃尔在听罗丝。 米尼翁讲话,她说刚刚游乐剧院的经理表示愿以高额报酬聘请她。 这时听到一个人喊道:“公爵夫人!
  ……圣菲尔曼!
  ……公爵夫人与圣菲尔曼上场喽!“
  听到第二遍叫唤时,普律利埃尔才想起自己是演圣菲尔曼的,罗丝扮演公爵夫人埃莱娜,她正在等他一道上场。 在空荡、发出响声的地板上博斯克老头缓慢地拖着脚步,走回台后。 克拉利瑟见他来了,赶忙给他让出半条长凳。“他为什么那样咆哮?”克拉利瑟问,她说的是博尔德纳夫,“排演秩序马上就会好的……现在,他不管演哪出戏都要发火。”
  博斯克耸耸肩膀,这些大吵大闹他是不管的。 丰唐低声说:“这出戏他预感到要失败。 我看这出戏差劲。”
  说完,他又对克拉利瑟谈起罗丝的事:
  “嗯?
  游乐剧院愿出大价钱,你相信吗?
  ……每晚三百法郎,连演一百场,为何不说还要送她一座乡间别墅呢!如果每晚真的付给米尼翁老婆三百法郎,他博尔德纳夫会被她一脚踢开!“
  克拉利瑟相信每晚三百法郎是真的。 这个丰唐总是喜欢在背后诽谤自己的同事!
  此时,他俩的谈话被西蒙娜打断了。她冷得全身直打哆嗦。 大家都把衣扣扣得紧紧的,脖子上还围着围巾,抬头望着空中闪烁的阳光,可是阴暗、冷冰冰的舞台上阳光却照不到。外边已结冰了,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天空一片明朗。“休息室里没生火!”西蒙娜说道,“真讨厌,他成了阿巴贡了!……我真想走,我不愿在这里冻出病来。”
  “安静!”博尔德纳夫大声吼道,那吼声酷似雷声。于是,有好几分钟时间,只听见演员们朗诵台词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们几乎不做动作,声调平直,尽量省点气力。然而,每当他们演到要引人注意的地方时,就举目向大厅里扫视几下。 他们面前的大厅,像一个大洞,里面飘着一片模糊的影子,也像一间没有窗户的高高的阁楼,里面飘着微尘。大厅里的灯全灭了,舞台上的若明若暗的灯光照亮了,仿佛沉睡了,里面的一切看上去模糊不清,一派凄凉景象,令人不安。天花板上的画全都隐没在黑暗中。舞台两边的包厢,从上到下挂着大幅灰布,用来保护墙饰。一切东西都套上罩布,连栏杆上的丝绒套上都盖着罩布,整个楼座像裹上了双层裹尸布,和大厅里的一片黑暗罩布的灰白色显得很不协调。 整个大厅里都是褪了色的色调,只能隐约看到凹陷进去的、光
  线暗淡的包厢,每层楼的骨架由包厢构成,里面的坐椅像一个个黑点,坐椅上的大红丝绒看上去象是黑色。 大吊灯完全放下来了,全部的正厅前座被它的水晶坐占据了,这种景象令人想到搬家,联想到观众出外旅行,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在这时候,由罗丝扮演的小公爵夫人,误入一个妓女家里,她向脚灯处走去。 她抬起双手,向着大厅撅起逗人的小嘴,一片漆黑空荡的大厅里,像灵堂一样阴森。“我的上帝!这个世界多么奇怪啊!”她说这句话时,加重了语气,确信在观众中能产生良好的效果。娜娜裹着一条宽大的披肩,躲进包厢里听着排演,两眼却盯住罗丝。 她转过身子,拉博德特悄声问:“你肯定他会来吗?”
  “可以完全肯定。他可能跟米尼翁一起来,这样好有个借口……他一来,你就到楼上马蒂尔德的化妆室去,我把他带到那儿去见见你。”
  他们说的是缪法伯爵。 这是由拉博德特安排的在第三者处的一次见面。这事他早已跟博尔德纳夫一本正经地说过了。博尔德纳夫已有两次演出失败,现在处境艰难。 因而,他急于把剧院提供给他们,当作他们会面的场所,并让娜娜扮演一个角色,企图讨好伯爵,向他借一笔钱。“热拉尔迪娜这个角色,你认为如何?”拉博德特又说道。但,娜娜不动声色,他的问题没有回答。 第一幕里,作者描写了德。 博里瓦热公爵欺骗他的妻子,与金发女郎、轻歌剧明星热拉尔迪娜通奸;在第二幕里,公爵夫人埃莱娜一天晚上到女明星家里,想利用化装舞会的机会,了解她们的
  丈夫究竟被这些太太用什么妙计征服了,并把他们留在身边。带她来的是她的表兄、美男子奥斯卡。 德。 圣菲尔曼,他想诱使她堕落。 她得到的第一个教训让她大为吃惊,她听到热拉尔迪娜像个泼妇,和公爵大吵大闹,而公爵呢,却很温顺,以笑脸相待;公爵夫人不禁大声喊起来:“噢!
  对男人应该是这样讲话!“在第二幕里,只在这场戏中热拉尔迪娜出现。 至于公爵夫人,她的好奇心立刻受到了惩罚:老风流德。 塔迪沃男爵把她当成轻佻女人,她被狂热地追求;而在另一边,博里瓦热坐在一张长椅子上,亲吻着热拉尔迪娜,和她言归于好了。 因为这个角色排演时还没有人担任,就由科萨尔老头站起来念台词,他念着念着,根据自己的想象,自己的意思不由自主地加入了,他是倒在博斯克的怀里演这场戏的。 整个排演拖拖拉拉,令人乏味,演到这时,福什利从椅子上霍地立起来。 他一直耐着性子,现在再也忍不住了。”演得不对!“他嚷道。这时演员们停止了排演,个个垂着双手。丰唐皱皱鼻子,嘲讽大家的神态在脸上露出,问道:”什么?怎么不是如此?“
  “没有一个人演得对,根本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福什利补充道。 他做着手势,大步走来走去,亲自表演起来。“喂,丰唐,你应当知道塔迪沃这时很激动;你应该弯下身子,用这样的动作抓住公爵夫人……而你呢,罗丝,这时应当愣一下,突然愣一下,像这样,但是不要愣得过早,要在听到接吻的声音时才……”
  福什利解释得正起劲时,猛地停下来,对科萨尔大声说
  道:“热拉尔迪娜,接吻吧……吻得响一些,让大家都听到!”
  科萨尔老头向博斯克转过脸去,在他的嘴唇上猛吻一下。“亲得好,这才是真正的接吻,”福什利得意洋洋地说,“再吻一次……看到没有,罗丝?
  我刚才走过时看见了,我轻轻地叫一声:‘啊!她吻他了。’不过,要练好这个动作,塔迪沃应该再上场一次……来吧!试试看,整个重来一遍。“
  这场戏被重新排演。 但是丰唐内心很不乐意,以致这场戏几乎排不下去。 福什利不得不再重新指导两次,而且每次热情都表现出极大。 演员们都没精打采地听他讲,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好像福什利要求他们低头走路一样的;随后,他们刚笨拙地试演,马上又停下来,动作呆板得像断了线的木偶。“不行,这对我来说太难了,我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丰唐用傲慢的口气说道。博尔德纳夫没有开口。 他把身子紧紧缩在椅子里,在那盏小灯的昏暗光亮下,大家只看见他的帽顶,帽子卡在他的眼睛上,手杖从手上落了下来,在肚子上横放;大家以为他睡着了。 这时,他忽然把身子坐直了,说道:“小伙计,你真蠢。”他对福什利心平气和地说。“怎么!蠢!”作者脸色变得煞白,大声嚷道,“你自己才愚蠢呢,亲爱的!”
  博尔德纳夫立刻勃然大怒。 他又连说几次“愚蠢”
  ,在脑子里他搜索比“愚蠢”两个字更加恶毒的字眼,找到了“低能”与“傻瓜”两个词来谩骂福什利。 大家要起哄了,这出
  戏是排演不到底的。 他们每次排演一出新戏,这类粗话在他们中间是经常骂来骂去的,福什利并不觉得受到伤害,可是他这一次确实恼火了,他干脆骂博尔德纳夫是畜生。 博尔德纳夫气得抑制不住自己,手杖被他抡得团团转,他像牛一样喘着气,叫道:“他妈的!
  让我安静点……你说了那么多蠢话,让我们白浪费了一刻钟……你确实说了很多蠢话,你连常识都不懂……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丰唐,你别动。 罗丝,你稍稍动一下,别动得厉害,你知道吧,然后你走下来……好了,这次就这样演吧。 科萨尔,接吻吧。“
  结果排演得混乱不堪,并不比刚才排得好。 这次轮到博尔德纳夫来做示范动作了。 他像一头大象,却硬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福什利耸耸肩膀,嘲笑他那副可怜的样子。接着,丰唐也来干预继续排演了,博斯克斗胆提了一些意见。罗丝精疲力尽,最后一下坐到代替门的椅子上。 大家不知道排演到什么地方了,更糟糕的是,西蒙娜以为听到了该她接的尾白,过早地入了场,结果秩序一片混乱;这下博尔德纳夫被惹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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