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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风庭院-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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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孤独中,他作了《孤帆图》,并题曰:孤帆一片日边来。帆者,陶凡也。关隐达
深诸其中三昧,所以从来不对这个作品有一字实质上的评论。
    天完全黑了下来,陶凡说走吧。
    临行,陶凡又专门交待王嫂,说明天早晨,地委办还是会派车来的,你就说我
们已走了半个小时了。

    县委办王主任同医务人员早在关隐达家里等着了。一介绍,方知医院来的是高
院长、普内科李主任和护士小陈。因为发烧,陶凡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不清人,却注
意到了三位医务人员都没有穿白大褂。这让他满意。为了不让人注意,关隐达专门
关照过。陶凡本已支持不住了,仍强撑着同人握了手,说辛苦同志们了。
    诊断和治疗处理都很简单。关隐达夫妇的卧室作了陶凡的病房。李医生说他同
小陈值通宵班,其他人都可以去休息了。高院长坚持要留下来,陶凡说晚上没有别
的治疗了,大家都去。只需换两瓶水,林姨自己会换的。关隐达说还是听医生的。
于是按李医生的意见,只留他和小陈在床边观察。
    关隐达留高院长和王主任在客厅稍坐一会儿。先问高院长,问题大不大?高院
长说没问题的,只是年纪大了,感觉会痛苦些。但陶书记很硬朗,这个年纪了,真
了不起。王主任也说确实了不起。
    关隐达特别叮嘱说,我还是那个意见,请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他老人家德高
望重,外界要是知道了,他不得安宁的。高院长你要把这作为一条纪律交待这两位
同志。
    高院长说,这两位同志可靠,关书记放心。
    关隐达又同王主任讲,你们县委办就不要让其他同志知道了。也不用报告其他
领导同志。
    王主任说,按关书记意见办。但培龙同志要告诉吗?
    这话让关隐达心中不快。这个老王,他这话根本就不应该问!到底见事不多。
刘培龙同志是地委委员、县委一把手,什么事都不应瞒着他。岳父这次来虽是私人
身份,但在中国官场,个人之间公理私情,很难分清。美国总统私人旅行,地方官
员不予接待。而中国国情不同。所以要是有意瞒着刘培龙同志,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副书记同书记之间微妙起来,那就耐人寻味了。关隐达也早想到了刘培龙这一层,
他原打算相机行事,但没有必要马上告诉他。可这不该问的尴尬话偏让老王问了。
关隐达毕竟机敏过人,只沉吟片刻,马上说,培龙同志那里,我自己会去讲的,你
就不必同他提起了。
    安排周全后,已是零时。陶陶让妈妈同儿子通通睡,她两口自己睡客房。临睡,
关隐达说,明天告诉通通,不要出去讲外公来了。陶陶忍不住笑了,说你比老爸还
神经些,他们幼儿园小朋友难道还知道陶书记瓷书记不成?
    陶凡这个晚上很难受,一直发着高烧,头痛难支。直到凌晨五时多,高烧才降
下来。这时,输液瓶里的药水渐渐让他遍体透凉,竟又发起寒来。护士小陈只得叫
醒关隐达夫妇,问他们要了两个热水袋,一个放在陶凡药液注人的手臂边,一个放
在脚边。少顷,身子暖和起来,但寒冷的感觉却在脑子里久索不散。又想起白天,
自己在秋风薄寒中抖索了两个多小时。陶凡也清楚,今天的事情,既不能怨天,也
不能尤人,只是小事一桩,但内心仍觉苍凉。
    天明以后,病情缓解了,陶凡沉沉睡去。所有的人都退到客厅,不声不响地用
了早餐。
    李医生说,现在没事了,但起码要连用三天药,巩固效果。醒来后,尽量要他
吃点东西。还要扶他起来坐一坐。躺久了最伤身子的。
    李医生让小陈上午回去休息,下午再来接他的班。
    上午十点多了,陶凡醒来。头脑清醒了许多,但浑身乏力。夫人和李医生都在
床边,见陶凡醒了,都问他感觉好些吗?想吃些什么?
    陶凡摇摇头。
    李医生劝道,不吃东西不行的,霸蛮也要吃一点。
    陶陶这时也进来了。她今天请了假。
    夫人交待女儿,熬些稀饭,有好的腌菜炒一点儿,你爸爸喜欢的。
    想起来坐一会儿吗?李医生问。
    好吧。
    陶凡有点奇怪,自己轻轻两个字的声音竟震得脑袋嗡嗡作响。这是他以往生病
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是老了?是心力交瘁了?也许这次虽然病得不重,却病得很深
吧。这个道理西医是说不通的,只有用中医来解释。
    按李医生的意见,先在床头放一棉被,让陶凡斜靠着坐一会儿,感觉头脑轻松
些了,再下床到沙发上去坐。
    陶凡双手在胸前放了一会儿,便无力地滑落在两边。整个身子像在慢慢瓦解。
心想,老了,老了。
    陶陶做好了稀饭和腌菜。陶凡下床坐到沙发上。身子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下午,陶凡畅快了许多。躺了一会儿就要求下床坐着。睡不着,躺着反而难受
些。
    这次跑到这里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刘培龙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到来。他必
须马上想个办法同刘培龙见面。时间越拖,尴尬越深。刘培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是县委书记中唯一的地委委员。让关隐达跟刘培龙当副手,陶凡自有他的考虑。可
如今,情况变了,刘培龙会怎样?
    护士小陈被陶凡热情地打发走了。夫人一再表示感谢。小陈说应该的,不用谢。
每天三次肌注她会按时来的。
    夫人和女儿陪陶凡说话。陶陶尽说些县里的趣事儿,有几回笑得妈妈出了眼泪
水儿,陶凡也打起哈哈来。陶凡听着她们母女说笑话,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同刘培
龙见面。只怕最迟在明天上午。
    关隐达准时下班回来,全家人开始用餐。陶凡的晚餐依旧是稀饭腌菜,还喝了
几口素菜汤。席间,陶凡说,明天告诉刘培龙,只说我来了。陶凡只这么简单地交
待一句,没有多讲一句话。关隐达也正在考虑这事,只一时不知怎么同陶凡讲。他
担心陶凡不准备见刘培龙,那将使他很被动,不料陶凡倒自己提出来了。他真佩服
老头子处事的老道。
    第二天上班,关隐达向刘培龙告知了陶凡的到来。刘培龙马上说,刚才兆林同
志打电话来,说陶书记来我们县了,要我搞好接待工作。我刚准备上你家去。
    其实,刘培龙是昨天上午接到张兆林的电话。可他见关隐达并不同他提起,知
道其中必有原因,也不便问了。既然今天关隐达告诉了他,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
下张兆林的电话,一则替张兆林卖个人情,二则也让你知道张兆林同他是经常电话
联系的。只是时间上要做点艺术处理了。
    刘培龙马上随关隐达到家里去。陶凡正在教小外甥作画。陶陶专门替通通请了
假,在家陪外公。陶凡见刘培龙一进门,忙放下笔,摊开双手。你看你看,双手尽
是墨,都是小鬼弄的。把刘培龙伸出来的手僵在半路上。
    夫人招呼刘培龙坐下,带通通进了屋。陶凡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再同刘培龙
握了手。一边笑道,培龙同志,你们县里不欢迎我呀!
    刘培龙两耳发热,不知陶凡指的什么。便说,刚才一上班就接到张书记电话,
说您来视察了,要我做好接待工作。电话刚放下,隐达同志就来叫我了。
    陶凡一听,便知张兆林的电话只可能是昨天打的。可见刘培龙的确是个聪明人。
便哈哈笑道,不是来视察,是来探亲。可这个地方不客气,我一来就感冒了,烧得
晕晕乎乎。隐达说去叫你,我不让他去。烧得两眼发黑,同你说瞎话,不合适呀!
    说得大家笑了起来。
    刘培龙再三讲了张兆林的电话,再三赔不是。
    陶凡心想,也许刘培龙也知道他看破了关于电话的假话,但还是照说不误。他
忽然像是醒悟了什么哲理似的。是啊,多年来,我们同事之间不都是这样吗?相互
看破了许多事,却都心照不宣,假戏真做,有滋有味。这种领悟他原来不是没有,
但那时觉得这是必要的领导艺术。今天想来,却无端地悲哀起来。于是笑道,兆林
同志也管得太宽了。我出来随便走走,要他操什么心?他管他的大事去!
    关隐达刚才没有插嘴。这两个人的应对在他看来都意味深长。因年龄关系,陶
凡和刘培龙在官场上比他出道早,经验都比他丰富。但他们的一招一式,在常人眼
里也许不露形迹,他却都能心领神会,他暗自骄傲自己的悟性。刚才这几回合,他
最服的还是陶凡。几句似嗔非嗔的玩笑,不仅洗尽了自己的难堪,反倒让别人过意
不去。微笑着晾你一会儿,再来同你握手,让你心理上总是受制于他。而对张兆林
似有还无的愠怒,让你不敢忽略他的威望。
    陶凡是一只虎。刘培龙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往常,刘培龙有意无意间
研究过陶凡,觉得他并不显得八面威风,却有一股让人不敢造次的煞气。真是个谜。
他从不定眼看人,无论是在会上讲话,还是单独同你谈话,他的目光看上去似乎一
片茫然,却又让你感觉到你的一言一行包括你的内心世界都在他的目光控制下。前
两天,在地委班子工作交接会上,陶凡不紧不慢地讲话,微笑着把目光投向每一个
人,这是一个例外。不论是谁,当接触到他的目光时,都会不自然地陪笑。刘培龙
注意到,张兆林笑得最深长,还不停地点着头,似乎要让陶凡对他的笑脸提出表扬
才放心。刘培龙早就听到传闻,省委明确张兆林接任地委书记时,他建议将陶凡安
排到省里去。说陶书记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把他放到一个好一点的省直部门,挂个
党组书记再退休也可以嘛,省城条件还是好些嘛。最后陶凡还是就地退休了。刘培
龙本也相信这一传闻,认为张兆林不希望有这么一位老书记在他背后指指戳戳,也
是人之常情。那天见了张兆林的笑脸,更加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刘培龙估计,张兆林同陶凡的关系会越来越微妙的。这将使他不好做人。按说,
张兆林同他都是陶凡栽培的,依旧时说法,同是陶凡门生。现在,张兆林因为身份
的变化,同陶凡很可能慢慢沦为一种近似政敌的关系,而自己同陶凡仍是宗师与门
生的关系。显然,自己同张兆林的关系就值得考虑了。那天散会后,他马上赶回了
县里。刚过一天,张兆林来了电话,告诉他陶凡来了,要他热情接待老书记。他相
信张兆林的嘱咐是真心实意的,都这个级别的干部了,怎么会小家子气?但犯得着
为此亲自打电话来吗?他摸不透张兆林是否还有别的暗示,更让他担心的是陶凡的
到来。工作刚移交,急匆匆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又不马上露面,真让人觉
得有什么阴谋似的。直到刚才,方知陶凡原来偶感风寒,昨天不便见面。了解到这
一点,又放心些。但眼前的陶凡谈笑风生,并不显病态。昨天他是不是真的病了?
也不知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依陶凡素来的个性,不会专程来探亲的。
    弄不好,陶凡此行将使我与张兆林的关系马上复杂起来啊!刘培龙无可奈何地
思忖着。
    这时,陶凡又是那种放眼全世界的目光了,笑着说,把你们两位父母官都拖在
这里陪我这老头子闲扯,不像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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