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传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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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瘾去了,”杰克扒下皮夹克,搭在椅背上,坐了下来。他看了看需要自己处理的档案,考虑着拿哪一位开刀。他的卷宗盒里有一叠刚放进去的化验单和检查官报告。
“我可不会那么舒服,”切特说,“找你的人之一就是宾汉本人。他要我告诉你,你一来就直接到他办公室去。”
“太好了,”杰克说,“我还怕他把我给忘了。”
“我才不会那么莽撞,”切特说,“宾汉很不高兴。卡尔文也来过一趟。他也要见你,他火气大着呢。”
“他肯定是惦记着付我十块钱,”杰克说着,从写字台前站起来,拍了拍切特的肩膀。“别为我担心。我的生存能力很强。”
“你可是唬弄过我。”切特说。
杰克登上下行的电梯,此时他很想知道宾汉怎样对付当前的情况。自打开始在医学检查官办公处工作以来,杰克和这位大检查官很少接触。日常工作中的问题都是归卡尔文处理。
“你可以进去了,”秘书珊福德女士只管埋头打字,说话时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杰克很纳闷,她怎么知道他来了。
“关上门。”宾汉博士吩咐道。
杰克照办了。宾汉的办公室十分宽敞,高大的窗户上挂着老式的软百页帘。下边放着一张大写字台。房间的另一端是一张图书馆用的大桌子,上边放着一架教学显微镜。最里面的墙边有一个玻璃书橱。
“坐下。”宾汉说。
杰克顺从地坐下了。
“我不敢说明白你的意思,”宾汉用他那深沉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今天显然做了一个相当出色的鼠疫诊断,然后便傻乎乎地自以为了不得,给我的老板也就是卫生局长打电话。你要么是不问政治,要么就是有一种自我毁灭的倾向。”
“也许还是两者都有。”杰克说。
“你还很鲁莽。”宾汉说。
“这属于自我毁灭倾向的一部分。在积极的一面,我很诚实。”杰克说着,微微一笑。
宾汉摇了摇头。杰克这是在测试他的自我控制能力。“我会尽量弄懂你的意思,”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指绕来绕去,他那双手像铲子一样大。“你就没有想过,我会认为你在和我谈之前就打电话给局长是很不合适的?”
“切特·麦高文也这样提出过,”杰克说,“但我更关心的是把这个信息传出去。一分预防胜过十分治疗,尤其是因为我们估计这可能是一种传染病。”
房间里安静下来,宾汉在考虑杰克的说法,他不得不承认这番话有一定道理。“我想和你谈的第二件事,是你对曼哈顿总院的检查。坦率地说,你决定做这件事使我感到很意外。我知道,你在试用期间就懂得了,我们的方针是依靠我们的一流检查官去做现场。这你总记得吧,是吗?”
“我当然记得,”杰克说,“但我觉得这一个鼠疫的表象很特别,需要作出特别的反应。此外,我也很好奇。”
“好奇!”宾汉大发雷霆,一时失去了控制。“无视现有的规章制度,你还找了这么个最站不住脚的借口,我多少年来就没听说过。”
“是啊,还有呢,”杰克承认,“得知曼总院是美利坚保健属下的一家医院,我就想去一趟,触一下它的痛处。我不喜欢美利坚保健。”
“天啦,你干嘛要跟美利坚保健过不去?”宾汉问。
“那是个人的事。”杰克说。
“说一说你总不会在意吧?”
“我相当在意,”杰克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随你的便,”宾汉暴躁地说,“但我不能容忍你出于个人的恩怨,跑到那边去,四处晃你的医学检查官徽章。这是滥用职权。”
“我认为我们的职责就是干预任何可能影响公共健康的事情,”杰克说道,“一起鼠疫病例自然属于这一条。”
“是的,”宾汉大声说道,“但你已经惊动了卫生局长。她又转过去惊动了市保健委员会,他们立刻派出了那位头号病理学家。那边没你的事,更不要说捅漏子了。”
“我捅什么漏子了?”杰克问。
“你有意去激怒局长和市里那位病理学专家,”宾汉咆哮起来,“他们俩快气疯了,已经正式提出了抗议。局长打电话给市长办公室,那位病理学专家又打电话给局长。他们两位公仆都可以看成是我的老板,两个人都不高兴,都要我过问这事。”
“我只是想出点力。”杰克天真地说。
“得啦吧,你给我个面子,别逞能出什么力了,行不行?”宾汉厉声说道,“我要你呆在属于你的地盘上,该干嘛干嘛。卡尔文通知我,说你还有很多案子要处理。”
“就这样了?”杰克趁着宾汉停顿的当儿说道。
“你现在走吧。”宾汉说。
杰克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最后一件事,”宾汉说,“别忘了,你的第一年试用期还没完呢。”
“我会记住的。”杰克说。
杰克离开宾汉的办公室,从珊福德女士身边走过,照直向对面卡尔文·华盛顿的苏公室走去。房门半开着,卡尔文正忙着观察显微镜。
“打搅了,”杰克说道,“听说你找我。”
卡尔文法转过身来,看着杰克。“你去见过头儿了?”他怒吼一声。
“刚从那边出来,”杰克说,“他要我到这儿来。”
“你那些屁话就免了吧,”卡尔文说,“宾汉博士说了些什么?”
杰克将刚才那番话告诉了卡尔文,说宾汉末了提醒他,他还处在试用期呢。
“直说了吧,”卡尔文说,“我想你还是规矩一点的好,不然你就得出去另找工作了。”
“我同时还有一个请求。”杰克说。
“什么请求?”卡尔文问。
“你还欠我十块钱呢。”杰克说。
卡尔文朝杰克回看了一眼,大为惊奇,处在这种情况下,杰克还有心思问那笔钱的事。卡尔文将椅子转向一侧,拿出钱包,抽出一张拾元的。
“我会把这钱收回来的。”卡尔文发誓。
“你肯定行。”杰克接过票子。
杰克消消停停把钱放进钱夹,回楼上自己的办公室去了。一进门,他惊奇地看见劳瑞斜靠在切特的写字台上,她和切特正关切地打量着自己。
“没事了?”切特问道。
“什么没事了?”杰克反问道。他从他俩身边挤过去,腾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还没炒你鱿鱼吧?”切特又问。
“好像是这样。”杰克说着,开始清理档案夹里的化验报告。
“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劳瑞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出主意。“你还没干满一年,他们只要高兴就可以把你开除了。”
“宾汉也这么提醒我。”杰克说。
劳瑞在门口停住脚步,又折回来,看着杰克,“我第一年也差点给开除了。”她说。
杰克抬头看着她,问:“怎么回事?”
“跟我今天早晨提到的那些个要命的用药过量案例有关,”劳瑞说,“不幸的是,当我查清楚的时候,我得到的结论与宾汉的相反。”
“这就是你一直不肯讲的那件陈年旧事?”杰克问。
“就是那件事,”劳瑞说,“我只差这么点就给开除了。”她伸开大拇指和食指有一英寸的样子。“都是由于我没把宾汉的威胁当回事。不要犯相同的错误。”
劳瑞一走,切特便要他把宾汉说的事一字不差地再讲一遍。杰克将记得起来的告诉了切特,包括市长和卫生局长召见宾汉,对他痛责一番的那一段。
“那一番责难是特别冲着你的吧?”切特问。
“显然是这样,”杰克说道,“我在这儿就快成好人撒玛利亚了。”
圣经中有好人撒玛利亚人的故事,现用来指乐善好施的人
“你到底干了什么?”切特问。
“我只是恢复了一下我平时在外交方面的本色,”杰克说,“问一些个问题,提出建议什么的。”
“你真是疯了,”切特说,“你差一点把你自己给开除了,为了什么?我意思是,你想要证明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证明。”杰克说。
“你真让我搞不懂。”
“这似乎成了普遍的舆论。”
“我知道的情况无非就是,你以前当过眼科医生,现住哈莱姆区,为的是打街头篮球。你还干什么来着?”
“这就差不多概括了,”杰克说道,“除开在这里工作,也就是这些了。”
“你干嘛要闹着玩?”切特问道,“我是说,你过的是哪一类社交生活?我不是存心打听,可你是个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真的没有。”杰克说。
“那你是同性恋?”
“胡扯。我只是出去干了一会儿工作而已。”
“好极了,怪不得你举动这么神秘。我说给你听。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顿饭,没准还要喝几杯。我住的附近有一家很舒适的酒吧。上那儿我们有时间谈一谈。”
“我可不想说那么多我自己的事。”杰克说。
“好的,你不一定开口,”切特说道。“反正我们得出去。我想你需要某种正常人的交流。”
“什么叫正常?”杰克问。
第九章
1996年3月20日,星期三,晚间10:15
事实证明,切特非常干练果断。不管杰克说什么,他都一口咬定两人出去吃顿饭。杰克最终还是屈服了,不到八点,他已经骑着他那辆自行车,穿过中央公园,到二马路上一家意大利餐馆与切特碰头。
吃过饭,切特同样坚持要杰克陪他去喝几杯。切特一定要自己会钞,杰克感到欠了这位伙计一份情,但也只好从命。此时,他俩踏上阶梯,朝那家酒吧走去。杰克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过去几年,他都是十点上床睡觉,五点钟起床。喝了半瓶酒,现在又是十点一刻了,杰克很快就不行了。
“我恐怕不行了。”杰克说。
“我们已经到了,”切特埋怨说,“走吧走吧。我们就只喝一杯啤酒。”
杰克抬起头,想看看这家酒吧的门面。他没看见招牌,便问:“这地方叫什么来着?”
“叫标迈屋,”切特说着,拉开店门,“进去吧。”
在杰克看来,酒吧里边除了红木吧台之外,隐隐约约有点像他祖母在衣阿华州德莫瓦的起居室。酒吧的陈设是一种维多利亚时代的大杂烩。挂饰很长,色调也很低沉,高高的顶棚五颜六色,上边是压花墙板。
“坐在这儿怎么样?”切特指着窗前一张可以俯瞰89街的桌子说。
杰克认可了。杰克从坐的地方细细看了看房间,这才注意到:地上铺的是铮亮的硬木地板,这和一般的酒吧不一样。酒吧里有50来个人,有的站在吧台前,有的坐在长椅上,个个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常客。人群中看不到一顶反戴的棒球帽。男宾女客差不多各一半。
杰克心想,切特鼓动他出来走走可能是对的。杰克已经好几年没来过这种“正常的”社交场合了。这对他兴许有好处。他们的闲聊一股脑传了过来,他有些惶惑,这些风度翩翩的人相互之间都在谈些什么。问题在于,他对自己能不能加入这些个讨论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杰克的目光睃寻着转向酒吧台旁的切特,看来他正在给他俩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