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诅咒完整版-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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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裳细细端详着,如果忽略材质,这块铜牌几乎和她从外曾祖父藏宝木箱里得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相对来说,这块泛着金黄色光泽的铜牌更具观赏性,而青铜质地的青黑色铜牌,显得厚重而神秘。
她把铜牌翻过来,看到了背面刻着的“TF”。
“你还真是细心,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背面有这两个小字母呢。”
韩裳笑了笑,把铜牌还给费城,什么都没有说。
泰丰拍卖行的梅丹佐铜牌,是肖特曼根据他哥哥的一件藏品浇铸复制的,现在藏在包里的青铜梅丹佐,会不会就是那件藏品呢?韩裳打算自己理出些头绪,证明威尔顿真的和茨威格诅咒有关系,才告诉费城她的冒险经历和收获。至少,要等到她明白外曾祖父用希伯来文在那本压箱底的簿子里都写了些什么之后。
此刻两个人前往的,是上海档案馆位于外滩的新馆。根据上海档案馆的规定,任何中国公民都可以凭身份证查阅档案馆里的开放资料,可是他们要查的东西,显然不在开放资料之列。
要是走正规的途径,调阅未开放的档案资料,需要凭街道开具的介绍信,提前十天提出申请,然后静候准许与否的答复。所幸他们要查的不属机密,周泽人帮忙帮到底,给在档案馆工作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免去了十天等候的程序。
外滩的档案新馆每天都有调卷的班车往来于库房和新馆之间。费城和韩裳来到档案馆的时候,班车已经把他们要查阅的资料——鲁意斯摩拍卖公司在一九三〇至一九四〇年间的所有拍卖纪录运达了新馆。
两个人坐在档案查阅室里的一张长桌前,二十三卷装订得整整齐齐的卷宗在面前叠成了两座小山。
这架势让他们以为要埋头苦查很久,好在很快就发现,属于原泰丰拍卖行的已经单独列出,只有两卷,而且是用繁体汉字工整书写的。
费城和韩裳各看一卷,半小时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儿的资料并不全,会不会是在‘文革’中被毁了?要不我们再重新看一遍。”费城说。
“我们交换看吧,也可能是看漏了。还有……梅丹佐铜牌虽然曾经夹在《泰尔》手稿里,但手稿并不一定就是配着铜牌的那个拍卖品呀。”
“唔……”费城应了一声,和韩裳换了卷宗,仔细看起来。
“咦,这不就是吗?”才过了两三分钟,费城就叫了起来。
“啊,我竟然看漏了?”韩裳有些不可置信地凑过头来,一层薄薄的暗香飘上费城的鼻尖。
费城指着的,是一九三四年九月十五日,泰丰拍卖行成立后第一次拍卖拍品清单中的一行。
萨伐格手稿。
“萨伐格就是茨威格吗?”韩裳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忽略过去,泰丰拍卖行的拍品里,有许多的名人手稿,所以这个“萨伐格”没引起她的注意。
“我在准备《泰尔》剧本和研究那个诅咒的时候,查了很多茨威格的资料。茨威格是Zweig的音译,还有译成褚威格的。一九三五年复旦的孙寒冰第一次把茨威格《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译成中文时,就把作者翻成‘萨伐格’。”
这份拍品清单的格式,左面是拍品的名称,右面是成交与否,成交价和买主姓名。
而这份“萨伐格手稿”,在泰丰拍卖行一九三四年九月十五日的第一次拍卖会上,被一位名叫周仲玉的人以一千五百五十大洋的价格拍得。
在当时,七块大洋就足以支付一位全职保姆一个月的工钱,一千五百五十大洋的价钱买一份手稿,可谓价值不菲了。
通常在清单之后,会附以详细的拍品介绍,竞拍成功者付款记录等。遗憾的是,两个人没有找到关于“萨伐格手稿”的进一步记录。
“周仲玉,这个名字……”韩裳拧起眉毛使劲在脑海中同忆着。
“你也觉锝这个名字有点熟吗,我也是啊。周仲玉……听名字像是女的,以肖特曼的精明,获他邀请参加第一次拍卖会的,多半是在旧上海社交界比较活跃的人士,又愿意花这样的价钱,去买一位在当时中国尚不十分出名的作家的手稿,会是哪位名媛呢?”费城分析来分析去,就是想不起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到底是谁。
直到他们出了档案馆,就近找了家网吧上网一搜,才恍然大悟。
周仲玉是一位相当有名气的老艺术家,演了许多的话剧和电影,现在还在世,已经有九十岁高龄了。之所以两个戏剧学院毕业的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只因为周仲玉是本名,而之后广为人们所熟悉的,则是另一个艺名。
周仲玉的家境非常好,父亲是做丝绸起家的大亨,旧上海著名的联华影业公司大股东之一。那时联华影业公司旗下有阮玲玉等一批最顶尖的电影明星,算得上是旧中国电影业的龙头老大。而身为联华影业大股东的女儿,周仲玉和那些电影明星玩在一起,从学生时代就进入了上层社会的社交圈。被肖特曼请去参加首次拍卖会,一点都不奇怪。
周仲玉在几十年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上海戏剧学院的老师,严行健就是她的学生。费城立刻给严行健去了电话,请他牵线搭桥,和周仲玉联系。
44
傍晚五点三十分,费城等候在上海华东医院的门口。很快,他看见了韩裳匆匆的身影,忙向她招手。
才分手没几小时,他们又见面了。
他们将要共同拜访的人——周仲玉,此刻正在华东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等着他们。
很快,严行健回复费城,周仲玉正住在华东医院,老人年纪大了,每年的秋冬季都在医院里疗养度过,前段时间身体不太好,这几天刚好一些,有了点精神,愿意见他们,但时间不能太长。
医院里通常四点多就吃晚饭了,现在正是晚饭后,老人精神最好的一段时间。
韩裳手里提了一篮水果,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比男人想得周到。
病房里有茶几,有沙发,还有电视机。周仲玉并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穿得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她已经好些年没有在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比费城印象中的她,要苍老许多。
病房里还有周仲玉的儿子,年纪比严行健更大几岁,和他母亲一样,都已经满头华发,为两人开门的就是他。
“周老师好,徐老师好,不好意思打扰了。”费城和韩裳知道周仲玉死去的丈夫姓徐,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看见费城和韩裳进来,周仲玉冲他们点头笑笑,想要站起来。
“哎呀,您坐着就好,坐着就好。”韩裳连忙快步上去扶住老人。
“嗬,还买什么东西呀。那正好,削几个苹果,大家现在吃。”周仲玉转过头对她儿子说。
“哎,不用不用。”费城连忙推辞。
徐老师笑笑,从水果篮里取了两个大苹果,去房间另一边的水槽清洗。
“我妈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你们凑近点说话,声音呢大一些。”徐老师一边洗苹果,一边对费城和韩裳说。
两个人依言坐到周仲玉的身边。
“打扰您啦,您最近身体还好吧。”费城说。
周仲玉笑了,她的心情不错,“什么打扰,人老了就想有人说说话,你们来陪我说话,开心。你们是小严的学生吧,一转眼,他都要退休了。我耳朵不好,他的电话也没听得太清楚,你们是要找我问些什么呢?”
“周老师,和您聊些从前的事情。”韩裳笑着说。
“从前?呵呵,好呀。人老了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怀旧呀,很快我这把老骨头也要和从前那些事儿一快过去啦。”周仲玉的语气很豁达。到了她这样的年纪,生死早已经看开了,只有往事故旧,还在心头萦绕。
“泰丰拍卖行,您记得吗?”
“泰丰拍卖行?”周仲玉露出回忆的神情。
“解放前的一家拍卖行,老板是个叫肖特曼的犹太人,您应该参加过他们的拍卖会,还拍了东西呢。”费城提醒她。 .
“哦,是的,泰丰拍卖行,我记起来了。你们怎么会想起问这家拍卖行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这家拍卖行,在当时也不算最大的几家呀。”
“是这样,我手上有一个剧本,茨威格的手稿剧本,叫《泰尔》,您还有印象吧?”
“呵呵。”周仲玉笑了起来。
“我想把《泰尔》搬上话剧舞台,剧本的中文改编已经完成了。我从上海档案馆查到,这个剧本的手稿最早是由您从泰丰拍卖行拍到的。〃
这时徐老师已经把两个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端过来放上茶几。每小块苹果上,还细心地插上了牙签。
“来,吃苹果。”他招呼着,“不够我再削。”
“谢谢。”费城取了一块放进嘴里,苹果又脆又甜,很好吃。韩裳也吃了一块。
周仲玉微笑着看着他们,说:“你们工作做得这么细致呀,居然连这个剧本手稿,最早是由我从泰丰拍卖行拍到的都查到了。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情能静下心,做这么细致准备工作的,可太少了。”
费城和韩裳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他们可不是为了《泰尔》的准备工作,才追查手稿来历的。
“这份茨威格的剧本手稿,是你们从夏绮文那儿得来的吧?”周仲玉问他们。
“夏绮文?”费城惊讶地看着周仲玉,“不是啊,是从我叔叔费克群那儿。我叔叔去世后,我整理他遗物时发现的。”
“原来你是费克群的侄子呀。”周仲玉看着费城,点点头。她是文艺界的老前辈,对费克群夏绮文这些小字辈的,都比较熟悉。
“他是个好演员,可惜呀。”听周仲玉的口气,她显然还不知道夏绮文去世的消息。
“您刚才为什么会说,这份手稿是从夏绮文那儿来的呢?”费城问。
“这里头还有个故事。自打我从泰丰拍卖行拍到两份茨威格手稿之后,这两份手稿就一直是分开保存的。”
两份茨威格手稿?费城和韩裳惊讶得而面相觑,原来周仲玉以一千五百五十块大洋拍得的“萨伐格手稿”是两份!他们忍住了没有立刻插话提问,等周仲玉把这段话说完。
“我呢,对其中的一份手稿比较重视,一直放在身边,搬到哪里都记得带着。另一份,就是你翻作《泰尔》的,年代久了,到后来我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大概半年以前,我在虹口的老房子要拆了,几个第四代的小家伙去那儿理东西,他们可不管,扔的扔卖的卖,结果给他们当旧废纸卖掉的,就有这份手稿。他们三钱不值两钱地卖了,有眼力的人可多着呐,多伦路古玩市场那些收古旧的,没事就往老房子附近的废品回收站跑,不但这份手稿,连着我的一堆书信,全都被一个古玩商包下来摆到店里了。”说到这里,周仲玉摇头苦笑。
恐怕对她来说,一份并不太重视的茨威格手稿遗失并没什么,可有许多通信内容,才是她不愿被人知道的。当年她风华出众,放到今天,那就是个绯闻不断的主。
“幸好,九月份的时候,夏绮文来看我,带了个好大的包。我还在想那里面都是些什么,结果全是我被卖掉的信。她说,有一次逛古玩市场,看到就买下来了,拿来送还给我。但是茨威格的手稿,被她送给一位朋友了,请我原谅。我说太谢谢了,能把这些信拿回来,可算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