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狐步-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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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想象相差太远，收入高不了多少，管理却太严格，劳动强度太大，他们普遍感到吃不消。新华厂的这一情绪逐渐影响了长新厂，最近长新厂的生产效率不断下降，产量质量也受到影响，生产成本则不断上升，并且出现了个别辞职的员工。而据海口方面传来的消息，在海口参加检修的人员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由于不满青田公司和美之源公司所派遣的技术人员和工头的严厉和连续的加班加点，已经发生数起消极怠工事件。就在昨天，从长新厂抽调过去的钳工刘细毛由于工作中犯错，被青田公司一个叫酒井的技术员骂做“猪猡”，结果刘细毛同酒井打了起来，而美之源公司派遣的副总经理雷恩先生判定过错在刘细毛，命他向酒井赔礼道歉，由此引发了全体长新检修人员的不满。今天早上，检修人员开始罢工，要求总公司对此事做出公正的处理。
由于一分厂睡岗事件和职工家属拒缴水电费的事，林同兴已经对新华厂的人产生了偏见，因此在陈述时言语中不断表现出对国有企业养出的“懒汉”颇有微词。
自从林同兴取代自己担任总经理一职后，欧天鹏本来就对这个外来的和尚怀有宿怨，此时听见他用刻薄的言辞将国有企业出来的职工说得一无是处，觉得连自己这个国有企业培养出来的干部也脸上无光，他忍不住对林同兴反唇相讥道：“林总，请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国有企业不行，国有企业专门培养懒汉！我看最近职工有情绪主要就是你这个总经理一手造成的！为了几万块钱水电费你就要给整个生活区停电停水，一万多人啊，你想想，家里连个水电都没有，你叫这些职工怎么能安心工作？不闹情绪才怪呢！”
林同兴对欧天鹏这种不学无术的混混向来看不惯，此时见他将矛头指向自己，气便不打一处来，他冷笑着道：“欧董事，是不是因为我连你家的水电一并停了？难道说我林同兴就情愿让人家骂我‘魔头’？我还不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你们这些老板的利益？如果连你这个做董事的也认为我林同兴这件事做错了，那我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我看这些人不光是懒，简直是些无赖！又要用水用电又不想花钱，除非是做强盗，天底下从来就没有这个道理的！”
“姓林的，你别拿大帽子吓人，这总经理我欧天鹏也不是没干过！你别以为自己多喝了几年墨水就狗戴帽子人样的，你以为你那是什么先进的管理？无非就是个管卡压！纯粹是冷血动物！”
林同兴听见欧天鹏将自己一片忠心当成了驴肝肺，感到受了莫大的委屈，他霍地站起身，向大家发起牢骚来。
大家拉的拉，劝的劝，一时间会议室里乱成一团。
青木纯二本来正在同王天山一起翻阅李大千向公司董事会呈递的长新网络公司财务报告，看见欧天鹏与林同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地争执，觉得没什么意义，摇头轻声自言自语感叹道：“酒井没说错，真是些喜欢窝里斗的猪猡！”
话声未落，只见坐在他身边的黎颖脸色一沉，突然拍案而起：“青木纯二！你骂谁是猪猡？”
黎颖自从得知孔亚同沈玉住到了一起之后，一直闷闷不乐，情绪低沉，对谁也看不顺眼。刚才欧天鹏与林同兴争执的时候她就嫌两人太无聊，想要发作，可又不知道应该帮谁。她对这两个人都有些看不惯，但林同兴和欧天鹏两个人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林同兴虽然对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工人兄弟言词不恭伤害她的感情，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是维护自己这个资产所有者的利益；而欧天鹏虽然纯属发泄个人私愤，但他对工人兄弟们所表现出来的感情却是黎颖所肯定的，她觉得这些人从本质上讲都是不错的，无非就是在国有企业大锅饭吃顺了口，一时适应不过来。
黎颖一时正不知将一肚子怨气对谁发泄好，偏偏坐在她身边的青木纯二不知趣，嘟囔了这么一句，这下可为黎颖的发泄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青木纯二本来是随口埋怨，突然被黎颖揪住了尾巴，有些尴尬，可又不甘心认错，便向黎颖解释道：“黎小姐，对不起，我不是说你。这话其实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你们中国一个作家自己说的，他说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三个中国人则是三头猪。”
黎颖本来对日本人就非常反感，对青田公司为窃取她的专利情报所采用的下流手段更是深恶痛绝，只是由于孔亚从中搓合，她以长新大局为重，才勉强同意与青田合作。此时见青木纯二不但毫无忏悔之意，反而强词夺理，一下子觉得义愤填膺。
黎颖用手指着青木纯二，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起来：“我们中国人自己说自己没关系，可轮不到你们日本人说话！你们日本人才是真正的猪猡！你们当年对中国人干了些什么？你们没有资格评论中国人，你们自己才真是些禽兽不如的猪猡！你们青田公司的杂种更是如此！你心里清楚，你们曾经对我和长新公司干过些什么卑鄙下流的事！”
青木纯二本来对黎颖是相当尊重的，可此刻黎颖的暴怒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作为青田公司发起人之一青木俊树的儿子，长期以来纯二所受到的就是青田公司的右倾教育，他打心底里对中国人有一种无法遏制的轻蔑，只是由于总部要求他同中国人搞好合作，而他对黎颖、孔亚、李大千等人的才华也十分佩服，他一直没有将内心对中国人的蔑视表露出来。此时被黎颖一激，纯二头脑一热，也不再管许多，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往桌上一拍，冷笑道：“黎小姐，我对你本人是相当尊重的，可谁也不能否认你们中国人本来就是一个劣等民族！你们想知道我们大日本的年轻人对你们支那人是怎么看的吗？这是我从网上下载的一份帖子，是一个叫长谷川弘一的日本留学生写的。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日本作为一个战败国仅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重新从经济上赢得了世界的尊敬吗？你们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中国作为一个战胜国却直到今天一直如此贫穷落后吗？那是因为我们大和民族有一种顽强的自强不息的精神力！而你们支那人是世界上最劣等的民族！”
气焰嚣张的青木纯二还想继续大放厥词，这边黎颖已经是怒不可遏，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黎颖甩手就赏了纯二一个嘴巴：“你这头青田公司的肥猪！”黎颖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气得不由自主地浑身发起抖来。
所有的人都被黎颖这一巴掌震慑了，会议室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一直在旁边冷眼相看的孔亚也被黎颖过激的举动震憾了，他心里替黎颖叫着好，双手握拳在会议桌上一擂，身子一挺就站了起来，两眼放出吓人的光，直勾勾地盯着青木纯二，心下盘算着，只要纯二对黎颖动手，他就要扑过去将这头口无遮拦的日本肥猪狠狠揍上一顿解恨。
会议室里剑拨驽张，空气仿佛达到了爆炸临界点，只要稍添一丝火花立即就会爆炸。
看见在座的中国人一个个摩拳擦掌，青木纯二一阵心虚。他缓缓地站起身，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胖胖的脸上被黎颖抽出的指印隐约可见。只见他突然朝黎颖一弯腰：“哈依！感谢黎小姐指教！”然后面向东方鞠了一躬：“为大日本的荣耀！为青田的利益！”
青木纯二将李大千的报告拿起，夹到腋下，离开座位，缓步走出了会议室。
“黎小姐，你真是长了我们中国人的志气！”阎平高朝黎颖竖起了大拇指。
“打得好！黎小姐，这头婊子养的日本猪再敢多说一句，我王天山叫他装在箱子里头回日本去！”王天山咬牙切齿，拍了身边的李大千一下。
李大千今天神情一直十分阴郁，他一句话也没说。
欧天鹏和林同兴仍然像斗鸡一样互相对视着，仿佛刚才是他们打了对方一巴掌。
黎颖突然掩面失声痛哭。
孔亚只觉心一沉，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正在会议室里乱成一团之时，门外忽然有人跌跌撞撞进来了，众人看时，竟是石中青的夫人时遇清。
时遇清哭丧着脸失神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对起身上去迎接她的孔亚和欧天鹏颓丧地道：“检察院刚才通知我，老石昨晚被他们带到检察院去了。”
李大千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自诩活了三十多年从来不知道后悔什么味道的他现在开始品尝到后悔的滋味了。
他后悔自己太贪心，后悔那天没有听从沈玉的劝告在涨停板上将爱神股票抛掉。更可笑的是，他凄惶地想，自己竟然在爱神反身下来四个跌停板之后又去补仓！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股市里也没有后悔药。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再也不能幻想有谁会来充当解放军了！要把自己从一筹莫展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只能靠自己！
李大千在６月２８日以跌停价买进ＳＴ爱神之后，当天爱神就收到了涨停板上，第二天爱神又是跳空封住了涨停。两天就进帐１５％，简直让李大千乐得忘乎所以，当沈玉劝他第三天趁爱神顺势高开时把手头的股票抛掉时，他还笑话沈玉小家子气：“赔钱你不敢，难道连赚钱也不敢赚？”
现在看来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得相信才行！
６月３０日，爱神跳高４个点开盘，随即又封上了涨停。沈玉就是这个时候给他打的电话，她说她总觉得爱神今天不稳当，三天已经有了２０％的利润，她问李大千是不是趁着涨停板将股票抛掉。
李大千告诉她只有傻瓜才会在涨停板上出货。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时间是９点４４分，他那时正在向王天山解释为什么长新网站头两年会亏损的问题：那是因为配套的销售网络和服务网络跟不上。一旦配套网络跟上来，长新前途无量。后来当他想起这个时间所提示的意义时，他感到自己再骂通天娘也实在冤枉了老天爷：这个老头子已经用两个“死”提醒了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时没有会意！
他查了爱神当天的分时走势图。在沈玉请示过他４分钟之后，即９点４８分，爱神涨停板被打开。沈玉当时擅作主张报了个卖单，打算将股票全部出手，可是她心存顾忌，将价格填高了些，结果仅仅成交了１手。
此后爱神股价飞流直下，３分钟即被打到跌停，并从此踏上漫漫熊途。
可李大千并不死心！他不相信爱神真的就这样一撅不振了，他认为它至少也要做个双头。他偷偷从自己控制的网站建设资金中转出１００万进入自己在证券公司设立的户头，随时准备抢反弹。
当大盘在连续三天大跌之后终于开始强劲反弹之时，他发现爱神在跌停板上出现异动，立即毫不犹豫地杀了进去。然而最终的结局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失望：尽管大盘大幅反弹，爱神却像只抽掉了骨头的青蛙，仅仅在跌停板上蹦达了两下便如死狗一般永远地瘫下了。
然而噩梦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到今天为止，爱神已经连续跌停了十三个交易日，就像股谚所说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爱神股价已经从最高的２３．８元／股跌到了他第一次买进时的价位１０元／股。他投入的将近２５０万的资金到今天为止已经被腰斩折半。
现在就连刚开始那几天对股价特别关心的沈玉也似乎已经对爱神不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