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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苏菲的世界樱桃版-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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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快地把茶壶拿出来,准备烧茶,并以加倍的速度做了几个三明治。
   她已经决定要跟她爸爸开几个玩笑。她开始觉得自己愈来愈站在苏菲和艾伯特这一边了。等爸爸到达哥本哈根时,那些玩笑就要开始了。
   很快地,她已经端着一个大托盘,站在船屋那儿了。
   “我们的早午餐来了。”她说。
   妈妈正拿着一块用沙纸包着的东西。她把一绺散落的发丝从额前拂开,她的头发上也有沙子。
   “那我们就不要吃晚餐好了。”
   她们坐在外面的平台上,开始吃起来。
   “爸爸什么时候到家?”过了一会儿,席德问。
   “星期六。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可是几点呢?你不是说他要在哥本哈根换机吗?”
   “没错……”
   妈妈咬了一口肝酱黄瓜三明治。
   “他大约五点会抵达哥本哈根,七点四十五分有一班飞机开往基督山。他大概会在九点半时在凯耶维克机场着陆。”
   “这么说他在卡斯楚普机场会停留几个小时……”
   “嗯,干嘛?”
   “没事。我只是想他一路不知道会怎样。”
   她们继续吃着。当席德认为时间已经够久时,便假装不经意地说:“你最近有没有安娜和欧雷的消息?”
   “他们不时打电话来。七月时他们会回家度假。”
   “他们不会提前来吗?”
   “我想不会。”
   “这么说他们这个星期会在哥本哈根……”
   “到底怎么回事?席德。”
   “没事,只是聊聊。”
   “你提到哥本哈根两次了。”
   “有吗?”
   “在刚才我们谈到爸爸在……”
   “我大概是这样才想到安娜和欧雷吧。”
   她们一吃完,席德就收拾杯盘,放在托盘上。
   “妈,我得回去继续看书了。”
   “我想也是。”
   她的回答里有谴责的意味吗?她们以前曾经说好在爸爸回家前要一起把船整修好。
   “爸爸差点没要我答应他在他回家前把那本书念完呢。”
   “这真是有点太胡闹了。他虽然离家在外,也不需要这样子指挥家里的人呀。”
   “你才知道,他可是会指挥人呢!”席德高深莫测地说。“而且你无法想象他多喜欢这样呢!”
   她回到房里,继续看下去。
   突然间苏菲听到有人敲门。艾伯特严肃地看着她。
   “我们不想被人打搅。”
   敲门声又响了,这回更大声。
   “我要和你谈一位丹麦的哲学家。他对黑格尔的哲学非常不满。”
   敲门声愈来愈激烈,以至于整扇门都在晃动。
   “一定是少校派了什么童话人物来看看我们是不是上钩了。”
   艾伯特说。“他这样做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如果我们不开门看看是谁,他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这整栋房子拆掉呀!”
   “你说得可能有道理。我们最好还是开门吧。”
   于是他们打开门。由于刚才的敲门声大而有力,苏菲预期这个人一定长得很魁梧。可是站在门前台阶上的却是一位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穿了印花夏装的小女孩。她两手各拿了一个小瓶子。一瓶是红的,一瓶是蓝的。
   “嗨!”苏菲说。“你是谁?”
   “我名叫爱丽丝。”小女孩说,一边害羞地一鞠躬。
   “果然不出我所料。”艾伯特点点头。“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爱丽丝。”
   “她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爱丽丝解释说:“仙境是一个完全没有疆界的国度。这表示仙境无所不在——当然也在联合国。它应该成为联合国的荣誉会员国。我们应该派代表参加他们所有的委员会,因为联合国当初成立也是一个奇迹。”
   “哼……又是少校搞的鬼。”艾伯特嘀咕着。
   “你来这儿做什么呢?”苏菲问。
   “我是来拿这些小哲学瓶子给苏菲的。”
   她把瓶子递给苏菲。两个瓶子都是透明玻璃做的,其中一个装了红色的液体,另一个则装了蓝色的。红瓶子上贴了一张标签,写着:请把我喝下去。蓝瓶子上的标签则写着:请把我也喝下去。
   这时忽然有一只白兔子从小木屋旁跳过去。它全身挺直,只用两只脚来走路,身上穿了一件背心和外套。来到小木屋前时,它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怀表,并且说:“糟了,我要迟到了!”
   然后它就跑走了。爱丽丝开始追它。就在她跑进树林前,她姿态优美地鞠了一个躬,说道:“现在又要开始了。”
   “请帮我向蒂娜和皇后打招呼好吗?”苏菲在她身后喊。
   小女孩消失了。艾伯特和苏菲仍站在台阶上,仔细看着那两个瓶子。
   “‘请把我喝下去’和‘请把我也喝下去’,”苏菲念了出来。“我不知道我敢不敢呢。里面可能有毒。”
   艾伯特只是耸耸肩。
   “他们是少校派来的。而从少校那边来的每一件事物都是纯粹存在心灵中的,所以这并不是真的水。”
   苏菲把红瓶子的瓶盖拿掉,小心地把瓶子送到唇边。瓶里的水有一种很奇怪的甜味,还有一些别的味道。当她喝下去时,她周遭的事物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感觉上仿佛小湖、树林小木屋都融成一体了。很快的,她所见到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苏菲她自己。她抬头看了艾伯特一眼,但他似乎也成了苏菲灵魂的一部分。
   “奇怪,真奇怪。”她说。“一切事物看起来都和从前没有两样,但现在却都成了一体了。我觉得一切事物好像都变成一个思想了。”
   艾伯特点点头.但苏菲的感觉却好像是她自己在向她点头似的。
   “这是泛神论或观念论,”他说。“这是浪漫主义者的世界精神。
   在他们的体验中,每一件事物都属于一个大的‘自我’,这也是黑格尔的哲学。他批评个人主义,认为每一件事物都是世间唯一的世界理性的表现。”
   “我应该也喝另外一瓶吗?”
   “标签上是这么说的。”
   苏菲把蓝瓶子的盖子拿掉,喝了一大口。里面的水尝起来比另一瓶新鲜,味道也较重。喝了之后,她周遭的每一件事物又开始改变了。
   在那一瞬间,红瓶子所造成的效果消失了,一切事物都回到原来的位置。艾伯特还是艾伯特,树也回到了林子里,湖看起来又是湖了。
   可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所有的东西都一直继续移动,愈分愈开。树林已经不再是树林,每一株小树现在看起来似乎本身就是一个世界,连最细小的树枝仿佛都是一个宝库,装着一千年的童话故事。
   那小湖突然变成了一座无边无际的汪洋,虽然它没有变深,也没有变广,但湖里却出现了许多晶莹闪烁、细密交织的波纹。苏菲觉得她即使一辈子注视着这里的湖水,直到她死去之日也参不透那里面深不可测的秘密。
   她抬起头看着一棵树的顶端。上面有三只小麻雀正全神贯注地玩着一种奇怪的游戏。她过去也知道树上有小鸟(即使在她喝了红瓶子里的水以后),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它们。红瓶子里的水使得所有事物的差异和各自的特色都泯灭了。
   苏菲从她所站立的大石阶上跳下来,蹲在草地上。她在那里又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就像是一个深海的潜水员第一次在海底睁开眼睛一样。在绿草的茎梗间,青苔显得纤毫毕露。苏菲看着一只蜘蛛不慌不忙地爬过青苔,向着它的目标走去……一只红色的虱子在草叶上来回奔跑……一群蚂蚁正在草丛间合力工作。可是每一只小蚂蚁走路的方式都各有特色。
   最奇怪的是,当她再度站起来,看着仍然站在木屋前阶梯上的艾伯特时,居然看到了一个奇妙不可思议的人。感觉上他像是从另外一个星球来的生物,又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一个被施了魔法的人。同时,现在她也以一种崭新的方式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她不只是一个人而已,也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
   她是苏菲,而世间只有她是苏菲这个人。
   “你看见什么了?”艾伯特问。
   “你看起来像是一只奇怪的鸟。”
   “你这么想吗?”
   “我想我永远也无法理解做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世间没有两个人是一样的。”
   “那树林呢?”
   “感觉起来也不一样了,像是一个充满了神奇故事的宇宙。”
   祁克果“果然不出我所料。蓝瓶于是个人主义,打个比方,是祁克果(S&renKierkegaard)对浪漫主义者的理想主义的反动。但它也包括了跟祁克果同一时期的一个丹麦人的世界观。他就是著名的童话故事作家安徒生。他对大自然种种不可思议的细微事物也有很敏锐的观察力。比他早一百多年的德国哲学家莱布尼兹也看到相同的事物。莱布尼兹对史宾诺莎的理想主义哲学的反动就像是祁克果对黑格尔的反动一般。”
   “你说的话听起来好滑稽,使我很想笑。”
   “这是可以理解的。你再喝一口红瓶子里的水。来吧,我们坐在台阶这里。在今天结束之前我们要谈谈祁克果的哲学。”
   苏菲坐在艾伯特的身旁。她从红瓶子里喝了一小口,然后所有的事物又开始重新聚合。事实上它们聚合得太过了,以致她再次感觉一切事物之间没有什么差别,于是她又将蓝瓶子拿到唇边喝了一口。这回她周遭的世界看起来便与爱丽丝拿着这两个瓶子来时没有什么两样了。
   “可是哪一种感觉是真实的呢?”她问道,“使我们看到真实画面的是红瓶子还是蓝瓶子?”
   “两者都是。我们不能说浪漫主义者是错的,或说世间其实只有一个真实世界。可是也许他们的视野都有点大狭窄了。”
   “那蓝瓶子呢?”
   “我想祁克果一定从那个瓶子里喝了几大口。不用说,他对个体的意义有很敏锐的观察力。我们不只是‘时代的产物’。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只活一次。”
   “而黑格尔在这方面看到的并不多?”
   “嗯。他对广阔的历史比较有兴趣,这正是祁克果对他如此不满的原因。祁克果认为浪漫主义者的理想主义与黑格尔的‘历史观’都抹煞了个人对自己的生命所应负的责任。因此,对祁克果来说,黑格尔和浪漫主义者有同样的缺点。”
   “我可以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祁克果生于一八一三年,从小受到父亲的严格管教,并且遗传了父亲的宗教忧郁症。”
   “听起来好像不大妙。”“由于得了忧郁症,他觉得自己必须解除婚约。但此举不太受到哥本哈根中产阶级的谅解,所以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成为一个受人唾弃和耻笑的对象。后来他逐渐也厌弃世人、耻笑世人,并因此而逐渐成为后来易卜生所描述的‘人民公敌’。”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解除了婚约吗?”
   “不只是因为这样。他在晚年时,对于社会更是大肆批评。他说:‘整个欧洲正走向破产的地步。’他认为他生活在一个完全缺乏热情和奉献的时代。他对丹麦路德派教会的了无生气尤其感到不满,并对所谓的‘星期日基督徒’加以无情的抨击。”
   “这年头还有所谓的‘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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