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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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张齐贤与侯莫陈利用较劲儿时到侯莫陈府里侦视,又帮着崔仁冀把侯莫陈利用拿到刑部的那个年轻人;再一个是和杨琼一同被柴禹锡加官的禁军军校王荣,此人曾因与赵廷美谋反案有染被流放海岛,赵普死后,柴禹锡把他召回来,也安排在枢密院。三个人见到寇准,一同围上行礼:
“寇枢密!”
寇准正欲答话,不料从路边蹿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愣头愣脑地拦在寇准马前,跪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大声呼道:
“万岁爷,万岁爷,小人有冤枉啊,万岁爷要给小人做主啊!”
众人再也料想不到一个乞丐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喊出这样的疯话来,一时间都愣住了。寇准下马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
“小人姓袁,小人的父亲蒙冤而死,万岁爷千万要给小人做主啊!”乞丐磕头如捣蒜,又哭又喊,惹得街上行人都围过来驻足观看。
“大胆狂徒!”寇准大喝一声。“岂敢拦住本使的路胡言乱语!”
杨崇勋狠狠地踢了乞丐一脚,骂道:
“臭疯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枢密寇大人,不是万岁爷!你知罪吗?”
乞丐被踹得满地乱滚,双手捂住肮脏的脸继续哭诉。杨崇勋还要踢他,被杨琼拉住:
“兄弟,别跟疯子一般见识!”
杨崇勋气哼哼地朝乞丐吼道:“还不快滚,小心摘了你的狗头!”
一旁看热闹的人见状纷纷躲闪,有几个好心的把乞丐拽到一边,乱哄哄地把他拖走了。杨崇勋来到寇准面前,问道:“寇大人没受惊吧?”
寇准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本使猜想他大概是户部判官袁廓的儿子,不是疯子。”
“管他袁廓方廓的,都是陈年老账了。我们送寇大人回府吧!”杨崇勋说着,便来扶寇准上马。寇准朝他们几个说道:“你们尽管耍,本使自会回去。”这本是件很偶然的事,不料两天之后,赵光义宣寇准进殿。寇准匆匆赶到凉阁,只见张逊先已在场,心里老大不快。赵光义手里掂着个奏折,直截了当地问寇准道:“有人状告你在路上接受万岁之称,可有此事?”
寇准一听,睖起眼睛瞅着张逊,问道:“是你告本使的?”
“正是。寇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
“什么罪也不是!本使倒要问你张逊一个诬告大臣之罪!”寇准厉声斥责道。
“寇大人好厉害呀!”张逊冷冷笑着与寇准对视,毫不示弱。“半个汴京城的人都在传扬此事,寇大人不思认罪,倒要问我诬陷之罪,岂不是黑白颠倒吗?寇大人,陛下面前,你敢说你没有受万岁之拜吗?”
张逊是怎么知道的?不用说,一定是杨琼、杨崇勋和王荣三人之中有人把前天乞丐拦马之事告诉了他。究竟会是谁呢?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这个无耻的小人!嗨,先不用想那些,还是先来对付张逊吧。此人明知是街头乞丐胡乱叫的,却非要强调自己受了万岁之呼,这不分明是在激怒皇上吗?因为皇上的至尊,是绝不能容许任何人有丝毫僭越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怒视着张逊说道:
“张大人,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倾轧大臣,不觉得荒唐吗?”
“寇卿,朕只问你有没有此事?”
寇准垂头拱手奏道:“禀奏陛下,前日臣在街市上走,正巧碰上枢密院几个僚属,彼此寒暄之时,突然蹿出一个乞丐,自称姓袁,臣猜想十有八九是袁廓之子,贸然喊臣万岁。臣当即斥责于他。后来杨崇勋怒斥将他打走。此事有杨崇勋、王荣和杨琼可证!”
“杨崇勋尚有此勇,寇卿为何泰然受之?”赵光义显然不高兴了。“袁廓之子?哼,他是怪朕错杀了他父亲,故而恨朕,想找个新万岁替他父亲伸冤报仇吧!”
寇准又急又气,急的是皇上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敏感,气的是张逊小题大做,添油加醋,把皇上激怒到这个地步。他指着张逊的鼻子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张逊不理他,拱手施礼,对赵光义说:“陛下,臣以为寇准死罪!”
“死罪倒够不上……”
“就是死罪!如此犯上还不该是死罪吗?”张逊竟然打断了赵光义的话。这下子赵光义真的恼怒了,霍地站起来,把手里的奏折狠狠往地上一摔,吼道:
“想想你们的身分,再看看你们这副嘴脸,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一个开口就骂,一个连朕的话都不让说完!滚,都给朕滚出去!”
两个人谁也没动。赵光义高声大叫:“阎承翰!”
阎承翰匆匆进阁。“陛下!”
“把张洎宣进来,让他立即草拟贬谪诏书!”
“是是!”阎承翰频频点头,见赵光义已是盛怒,趋到寇准和张逊面前低声说道:“还不谢罪!”
两人同时跪地,赵光义猛一摆手:“都滚出去,朕不想再听你们胡言乱语!”
片刻之后,张洎来到凉阁。就在这片刻之间,赵光义的气已经消了一些:一个疯子乱喊万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乍听张逊一说,确实有点儿神经过敏了。后来寇准一解释,本来可以烟消云散,怎奈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竟在自己面前吵嚷起来。这像什么话?这真比疯子喊寇准万岁爷更让自己难以忍受!唉,近来究竟是怎么了?后宫里哪个女人背着自己说句话,也感到像在指责自己犯过大罪,弄不好夜里又要做噩梦;大臣们有一句提到“太祖皇帝在位时”,也像被蝎子蜇了一样,不由得会闪过赵德昭、赵德芳两张尚显稚嫩的脸对自己怒目而视,甚至身边还会响起皇兄驾崩之前骂自己的那些话!但凡遇到这种时候,他总是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旦平静下来,他就会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再杀人了!千万不要轻易贬责谁了!此时此刻也是如此,若按刚才恼怒时的心态,非要把寇、张两个人贬到岭南不罢休,稍一冷静,又觉得天下本无事,自取烦扰罢了。不过既然宣了张洎,就无法改口,只能贬他们了,要不然还叫什么金口玉言?
“陛下。”
“你坐下听朕说。”赵光义指了指张洎身后的凳子。“寇准和张逊在朕面前咆哮起来,这还得了吗?”
“两位枢密副使刚才还在阁外大吵呢!”张洎奏道。“臣以为这也太目无君上了!”
“你都知道了?”
“阎公公对臣说了几句,臣叩请圣命!”
赵光义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吩咐张洎道:
“酌寇准,贬知青州,张逊贬为右领军卫将军!”
张洎抬眼瞟了赵光义一眼,还没开口,赵光义又道:
“你既然来了,还有两件事一并领旨吧。再写两道诏命,让李昉、张齐贤居家待罪。朕对李昉真是太失望了。两次让他登上首相之位,他却一点作为也没有,如今倒弄得蜀中和西北都不安宁,天下大旱。不知什么时候淮南、京东再闹出点儿事来,还有什么淳化可言?让他二人去位吧!”
张洎听罢,心口突然猛跳起来:两个宰相同时去位,两个枢密副使同时遭贬,这一回总该轮到我了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禀道:
“李丞相第一次入相的时候,臣就以为此人非宰辅之才。如今他再度辜负陛下殷殷之望,臣以为应当重责,以警后来在位者!”
“他也没有太多的过错,只是疲软罢了。”
“是是!”张洎连忙改口。为了讨赵光义高兴,他又多了一句嘴:“陛下,臣以为,臣以为寇准犯上,责知青州,太轻了吧?”
“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置?”
“臣只是感到此责不足以惩其犯上之罪!”张洎掂量着词句说道。不过这一回他猜错了
赵光义的心思。只见赵光义皱起双眉,厉声说道:
“寇准昨天还在朕这里极力举荐你,你倒想把他置于死地,你呀你,张洎!……”
“陛下!”张洎慌得两腿发软,扑地跪在地上。“陛下误会了,臣一心只想维护陛下的圣德,绝没有想置谁于死地!”
“起来吧!”赵光义压住火气说道。“按寇准的举荐,朕应该提拔你做个参知政事。可你知道朕为什么总下不了决心吗?就因为你有这个坏毛病!”
张洎从头凉到了脚,心中暗自叫苦:好端端一个参知政事,就这样让自己捅飞了!“陛下!陛下!”他真想大哭一场!
“去草拟圣旨吧!”赵光义放缓了语调,看着这个可怜的老儒。“还有,吕蒙正守孝已满,再拟一道圣旨,命他重回首相之位!”赵光义对张咏寄托了很大希望,他把“张咏”二字写在大庆殿的屏风上。张咏临行之前,赵光义专门把张咏宣到偏殿,千叮万嘱,让他到成都后,一定要严戢地方官吏不得残民,并交给他一封手书,书上写着:
如遇紧急之事,不待奏报而径行之。川中所有官吏,上至转运使,下至州县胥吏,有不从张咏指麾者,杀之无罪!接受如此重托,张咏给赵光义叩了三个头,表示如果不能安靖川蜀,就一头扎进长江不再回朝。就在他从汴京走到陕西还没有入川时,青神王小波等人又闹腾大了。
经过八九个月的休整,王小波训练出一支很精悍的队伍,几万兵马再不是毫无纪律的一盘散沙。在牟进等人的指导下,士卒们利用当地竹、石、木、藤等制造了大量的战守武器,比如攻城用的云梯,不但高大坚实,而且可伸可缩,十分灵便;更有甚者,他们制作的将军炮,竟比当年曹彬、王全斌攻打孟昶时所用的大炮攻击力还强,几十斤重的巨石,能弹出半里地远。这几个月里,四方百姓箪食壶浆,义军队伍不断扩大,粮草逐渐丰足。天气转凉时,粮米屯聚了许多,自制的刀枪也足够用了。这一天,王小波把牟进、李顺、杨广等人叫进帐中。
“眉州那一战,本将军永世难忘,如今我军兵马精良,到了该报大仇的时候了!”王小波先声敲定。
牟进点头称是,自责地说道:“当初匆忙之间决定攻打眉州,是牟某轻敌躁进之过,牟某对不起那一战中死去的弟兄们!如今请大将军把攻打眉州的任务交给牟某,不拿下眉州城,牟某提着头来见大将军!”
“好!”王小波充满自信地叫道:“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出兵,就是要打有准备之仗。牟军师率一万兵马攻打眉州,本将军率大军北上,拿下邛州和蜀州,然后两路大军合围成都,众将军以为如何!”
“王将军如此雄才大略,牟某佩服之至!为激励军心,牟某建议我等歃血为盟,立王将军为大蜀王,众将军以为如何?”牟进说完,在众将脸上扫视一遍,李顺、杨广、张余等人纷纷首肯。
牟进命张余道:“张将军,备好美酒,我等兄弟在王将军面前宣誓效忠!”
“是!”张余答应一声转身要走,被王小波叫住。
“张将军且慢,听本将军先说句话。众位若能依我,我依旧为大将军,带领兄弟们厮杀奋战;倘若不依,王某就此告辞,云游四方!”
“大将军请讲,我等必会遵从!”众人先后说道。
“本将军记得当年项羽、刘邦起兵攻秦的时候,彼此相约:先入咸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