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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川端康成 翼的抒情歌-第2章

小说: 川端康成 翼的抒情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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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欧洲大战时更是如此。在凡尔登战役中,将堡垒中的将士那可歌可泣的最后场面告诉人们并流传至今的,也是信鸽。
  即使抛开巴黎保卫战之类的古老的异国传奇,其实在日本也不乏同样的例于。据说驻扎在旅顺的俄军一直利用信鸽与城外保持着联系,使得围攻的日本军队黔驴技穷,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了过去那些大名①用老鹰捕鸟的故事,于是制定了饲养鹰隼的庞大计划。①相当于中国的诸侯。
  但不久随着无线电信的发明,军队的信鸽热也变成了强弩之末。但欧
                 
  洲大战之后,世界上的军队却又一次领悟到了鸽子的重要性。请想一想吧,信鸽的大本营不就是在中野的电信部队里吗?尽管这并不意味着是对科学的嘲讽……
  “还有那新闻报道的标题——棒球联赛,不也是一样吗?比赛从头到尾不是都有信鸽从记者席上凌空而起吗?为了将每时每刻的最新战况通知报社。那比赛的得分牌也有鸽子的功劳哪。”
  就在绫子大肆吹嘘鸽子热的时候,渡船已经抵达了城岛。海滨特有的气味一下子扑鼻而来。 
 
  
 
 

 二
  “无论我怎么与人恋爱,也没有人会发现的。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我还是一个不可能谈恋爱的小孩子哪。”
  绫子哭了,尽管母亲就在她的身旁。
  说来,母亲也有些怪怪的。她竟然把绫子的手巾当作纪念品一一地分发给前来送行的人。如果是崭新的手巾或许倒还说得过去,可那些手巾分明洗过好多次,甚至连上面的线头都已经变得粗糙不堪了。诚然,无论怎么洗,那上面都会多少残留着绫子肌肤的气息,让人回想起可爱的绫子来,但母亲的做法也未免太欠考虑了吧。
  不过,绫子倒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笑的。
  这一切发生在临近发车的火车车厢里。
  母亲一直站着。绫子蹲在她的脚边,从放在座位上的绿色手提包中取出一些东西,又放入一些东西。她正好背对着母亲,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潸然而下,又一次嗫嚅着那一句连她自己也深感意外的台词:“无论我怎么谈恋爱,他们每个人都佯装不知哪。”
  而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人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佯装不知的,难道不是绫子自己吗?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人正爱慕着自己似的,以致于让人觉得爱慕绫子是做了件错事。”
  绫子吓了一跳,这才从梦中醒了过来。
  这是昨天夜里做的梦。就在她吃了一惊的那一瞬间里,把其中的细节遗忘在了梦中,惟有哭过的泪痕留在了脸颊上。而外面听不见一星半点的虫鸣,秋天的黎明就要翩然而至了。
  从她们向送行的人告别时的情形来看,她和母亲就仿佛是要去到朝拜或者台湾一类遥远的地方,再也不回到东京来了似的。
  “只不过是去三崎旅行罢了,而已当天就能返回,那梦中的情景也未免太过夸张了。”
  绫子对自己的敏感也委实吃惊不小,但或许正因为是那样的一种离别方式,才将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曝了光吧。所谓的梦就是将尚未苏醒的鲜花绽放在酣甜的睡眠之中罢了。
  奇怪的是,前来送行的人似乎全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子。
  “莫非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爱上了这么多人,又受到了这么多人的爱慕?”
  她哈哈大笑起来,但那笑声一旦进入自己的耳朵,她就像突然熄灭的火一样沉默不语了。那是一种难言的凄楚。或许仅仅是因为周围过于冷清过于寂静的缘故吧。睡在一旁的姐姐发出了呼吸声依旧是那么均匀。但摸了摸枕头边,却没有找到台灯。
  “昨天夜里姐姐因为睡不着还在床上看书哪。”
  小时候那些夜阑人静的深夜,自己曾独自睁着双眼,端详着身旁熟睡着的母亲的脸庞——绫子想起了那些年幼的日子,蓦然间好想看一看姐姐酣睡的面孔。但露出肩膀,去拉电灯的开关绳子又未免不些寒冷,所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凝神回想着梦中那些前来送行的青年究竟是何许人也。但那些学生服胸前的金属钮扣在尚未消失的梦境中,就如同薄雾缭绕的夜晚重悬在天际的星星一般闪烁着光芒,却无从看出那些脸庞的个体特征。不,有一点是确切无疑的,那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人分明就是北海,也就是姐姐的恋人。正因为如此,绫子不是才大为震惊,感到整个梦都已经支离破碎了似的吗?
  “不可能是那样的,真可怕。”
  她到处寻找为自己辩解的借口,最终找到的理由乃是自己的少女心理在作祟。自己只是不自觉地对身边的人抱有一种潜意识的好感罢了,特别是因为他是自己信赖的姐姐所深爱着的人。更何况正因为他属于姐姐,所以自己尽可以坦然地对他抱有好感。但这一切她并不想让对方知道,也不试图寻求丝毫的报答。她需要的仅仅是那种暖融融的感觉而已。
  尽管如此,绫子竟然对照子与自己唱起了相同的歌而大动肝火,或许是因为她把昨夜的梦和信鸽一起带到了城岛的渡船中的缘故吧。
  船头刚一停靠在城岛的码头上,艄公就率先跳上岸边,拉住缆绳,让乘客们下船上岸。没有人卖船票,艄公也没有催促,那该怎么付船费呢?绫子和照子感到不知所措,最后也学着岛上人的模样,将四个一分的铜币默默地放在了自己坐过的花席上。两个少女对这种祥和恬静的气氛感到好不稀奇,不由得感叹道:“要是东京的电车也如法炮制,该多好啊!”
  而城岛带给游人的印象拥有与这艘渡船几近相同的情趣。
  晾在海滩上的鱼网在阳光的曝晒下褪却了色泽,呈现出一片秋日的景象。两三个岛上的本地人从船头跳上岸边之后,顷刻间便不知消失在了何方。
  尔后,周围便只剩下了那些挂在渔网中间的婴儿衣服还散发出些许的人间气息。两个少女脚上的鞋子将在人烟稀疏、弥漫着海藻腥味的碎石中间开始一段艰难的路程了。
  “就像是被流放到了荒岛上一样,真是的。都是绫子的好奇心把人带到了这种地方来。这儿也大荒凉了,甚至想情死都不可能。”
  “甚至想情死都不可能,这倒是一个精彩的说法。不过,我有一种感觉,仿佛是自己把一个大都市的姑娘拐骗到了这偏僻的小岛上似的,心中好不快活。我再也不会让你逃走了。如果是被囚禁在那洁白的塔楼里,照子不也可以欣然断念了吗?”
  “可是,过去灯塔的路也还不知道哪。”
  “是啊,说来也还真是没有路哪。”
  “无论怎么说,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呗。我们还是回去吧。说真的,我就像一个遭到拐骗的公主一样,心里有些害怕了。”
  照子回过头去一看,只见岛上的孩子们就像是在观赏什么稀有动物似的,紧跟在她们的后面,当照子的视线与他们碰在一起时,那些小孩全都停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喂,到灯塔去该怎么走?”
  “那儿不是看得见灯塔吗?”
  “哎,我再说得明白点。我是问你们,要到前面那个看得见的地方去,路在什么地方。”
  “走这条路就行啦。”
  说着,孩子们一下子跳进了低矮山丘的山白竹中间。说是路也算是路吧。不过,刚跑了五六间①的距离,孩子们竟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像是在齐声高唱似地叫喊道:①间:距离单位。一间等于18米。
  “哇,好臭,好臭,好臭,好臭。”
  绫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料照子也跟着跳了起来大叫着:“真臭,真臭,真臭。”
  照子用手在鼻子前面使劲扇动着。那动作模仿得实在是惟妙惟肖,以致于那些顽童们也怔住了,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也或许是被她那姿势的优美摄去了魂魄吧。
  这也难怪,照子从这个春天起就一直跟着一个名叫安德烈。法布奥利的法国人学习艺术舞蹈。
  看见那些顽童夺路逃走了,照子脸上一副居功自傲的表情,说道:“说起那个树叶老师,其实就跟这些城岛上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哪。”
  “是吗?真的是那样吗?”绫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照子的脸,“照子,你是化了妆来的吧,真漂亮。他们说‘好臭’,原来是说照子脸上的白粉,对吧?”
  “什么叫作‘原来是说’呀?我说过,我才不愿和绫子一块儿走路哪。
  不管是像绫子那样过于漂亮的也好,还是像树叶老师那样过于丑陋也罢,对于别人希望变得更加漂亮的尝试都同样缺乏同情之心。“
  “你这是怎么啦?说真的,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照子化妆的事情哪。”
  “那你就学学树叶老师那一次的样子吧!”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笑了,直笑得面红耳赤,脑子里浮现出树叶老师“那一次”的可笑举上。
  所谓有“树叶”,事实上是“树叶鸱枭”的略语,也就是远藤老师的绰号。她是从奈良女高师毕业的国语老师,现在是绫子她们班的班主任。
  就像所有的绰号一样,这个绰号也不乏非常辛辣和复杂的含义。如果不见到远藤老师本人,或许还很难解释其中的妙趣。众所周知,树叶鸱枭的“树叶”决不是指嫩叶和绿叶,而是指枯叶。或许它是一种保护色吧,所以,树叶鸱枭其实指的是像枯叶堆在一起似的鸱枭,暗指远藤老师已经如枯叶一般干瘪枯萎了,这是绰号的含义之一。而且鸱枭和猫头鹰总是睁着一双俨然在搜索着什么似的眼睛,这是绰号的含义之二。另外,树叶鸱枭的头上总是竖着鬼怪似的犄角,这是绰号的含义之三。那一次当她点名要绫子解释课文时,突然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居然涂脂抹粉地到了教室里来,真是讨厌。”
  只见她气势汹汹地冲下讲台,在手指上沾着唾沫,使劲地揉搓着绫子的脸,像是要把绫子的皮肤也剥掉一层似的。
  “也真是的,还画眉毛什么的。”
  说着,她又动手反捋起绫子的眉毛来了。
  可是,远藤老师的手指上最终既没有沾上胭脂口红,也没有沾上眉黛,因为绫子的丽质乃是与生俱来的尤物罢了。
  她的眉毛就像是用眉黛精心描过似的,白哲的脖子也像是化过妆一般从深蓝色的校服中崭露出来。细腻的肌肤似乎比一般人要薄上一倍,因而也就更加敏感。这不,刚才树叶老师揉搓过的指痕清晰无比地残留在了她从脸上到下巴的每一个部位上,化作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迹。一想到绫子的一切都与自己息息相关,在一旁的照子不禁感到一阵揪心地疼痛,一股令人窒息的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就说今天吧,绫子也没有化什么妆。但如果让树叶老师看到她那从外套领口露出来的鲜艳的对襟毛衣,肯定又会用手指抓住毛衣上的线头,使劲地往外拉,没准还会在嘴里念叨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就像圣诞节的蛋糕一样企图诱发别人的食欲,真不像话。”要是她知道照子正跟着一个外国佬学习舞蹈,将整个身体都涂满了白粉,还要露出腋下和大腿站在舞台上,或许她早就气得猝倒在地上了。
  安德烈。法布奥利是一个常常被观众误以为是女人的男人。总是化着一层淡妆,身披黑色的斗篷,像一阵风似地在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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