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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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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浦江的游泳水平,如果能够口衔通气管,隐藏在一条木船的尾舵附近,就能够混
过橄榄坝水关,从这里偷渡。只要一出橄榄坝,湄公河东岸是老挝,西岸是缅甸,
管得就不像中国这样紧,被抓的可能就小得多了。
    
    ①  橄榄坝──橄榄坝有两个,一个在景洪市西北约一百多里的澜沧江东岸,
一个在景洪市东南不足一百里的澜沧江西岸中缅边境。这里指的是后者。
    于是,在一个休息日,我以买东西为由,到了景洪,特地到澜沧江边去看了一
看,实地侦察了一下。
    一到那里,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么幼稚:第一,那时候中缅、中老不发展边境
贸易,根本就没有国营的商船从橄榄坝出境;第二,即便有几只小木船出去,也是
边民探亲或做小买卖的,船底下根本藏不住人;第三,澜沧江水流湍急,江中暗礁
极多,即便有大商船出境,即便能在船尾藏住身子,船过险滩的时候,早就粉身碎
骨了。
    事实证明,此路不通。
    第三个路口在打洛,离我插队的村寨不足一百里。从打洛边防站出去,就是缅
甸边境。在以打洛为中心的这条中缅边境线上,以南览河为两国的交界。作为国境
线的南览河,共长一百多华里,向东注入湄公河。界河南北两岸,居住的大都是傣
族,说的是一种语言,风俗习惯也基本一样,不过河对岸的就叫掸族而不叫傣族了。
傣族与掸族之间,尽管隔着一条界河作为国境线,可是阻挡不住两岸人民传统的通
婚习惯。因此,两国之间走亲戚的乡民,几乎每天都有。
    当时的规定,凡是乡民过河探亲,第一必须持有公社以上的通行证,第二必须
一律从打洛边防站进出。但是南览河的国境线部分长达一百多华里,尽管打洛地处
界河中段,两头的居民要出入一次,先要走五十里路到打洛,验证过关以后,再走
五十里路到亲戚家里,这个弯儿可绕得太远了。因此也有许多“不安份守己”的乡
民,为了图省事,往往既不到公社去开证明,或者开了证明也不走打洛边防站,而
是悄悄儿地从南览河涉渡。他们都是当地人,即便碰见了巡逻的边防军,被抓了回
来,因为确实没有政治目的,也不过挨几句批评,写个检讨,最多进毛泽东思想学
习班学习几天,也就算了。
    因此,如果能够化装成傣民,从南览河上涉渡过去,成功率是最大的。
    经过观察比较,最后我决定从南览河涉渡。
    我们在傣族地区插队,与傣族人相处了四年,基本上人人都会说几句傣语。傣
族服装也都有一套两套的,赶集的时候好打扮成傣民,以便于自由活动。过了界河,
银元还是通用的货币。云南地区,民国初年使用银元,云南王龙云统治时代,又发
行过一种银质的“半开”,只要肯出高价,都不难换到。所有这一切,都为我的偷
渡提供了有利条件。
    1972年7 月1 日,是中国共产党的生日,公社召集插队知青中的红五类子女开
会,却把我们这些“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撇在一边,让我们自由活动,等于放我们
一天假。这当然是一个极好的潜逃机会。
    一大早,开会的知青们都坐上手扶拖拉机走了。另几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还在睡懒觉。我已经收拾停当,背上一个大鱼篓子,扛一根钓竿,出门钓鱼去了。
碰见几个熟人,还扬言:今天要是不钓上满满一大篓鱼,我绝不回来。
    其实,我的大鱼篓子里,装的全是我外逃用的“道具”。
    我一直向西走去。走了大约三十多里路,离开我插队那个公社的辖区已经很远
了。于是我在小河边改装,从大鱼篓里取出一套傣民服装打扮起来:一件白色无领
对襟褂子,一条白色肥腿长裤,脖子上用丝线挂着一个毛主席像章①──这个像章,
还是小菁送给我的,既是定情物,也是纪念品──肩头背一个绣有孔雀的通巴②,
脚穿塑料凉鞋③,头戴一顶草绿色军便帽④,打着一顶当时颇为流行的折叠式黑色
小阳伞,打扮成外出赶摆⑤的傣族青年。然后把原来的衣裳装进鱼篓里,再装进几
块大石头,沉入河底,继续赶路。
    
    ①  傣族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在脖子上挂一个小佛像,作为避邪的护身符,
一般都是陶制的,最名贵的,则用金、银、玉、象牙制成。“文化大革命”期间,
傣族人虽然没有把家里的佛龛改供毛主席,但有小部分傣族青年为表示对毛主席的
热爱,表示革命,把护身符改为毛主席像章。
    ②  通巴──傣族男青年背的布背包,用彩色棉线或毛线绣上各种美丽的图案。
例如孔雀表示吉祥如意,大象表示五谷丰登。
    ③  傣族人不论男女,习惯于赤脚。后来塑料凉鞋流行,也有些青年爱穿。吴
永刚是上海人,不会打赤脚走路,所以故意穿一双塑料凉鞋。
    ④  傣族人原来习惯于用绯红、青色或白色长条布缠头,“文化大革命”中受
“红卫兵”的影响,男青年中也流行戴草绿色军便帽。
    ⑤  赶摆──外出参加佛事活动。傣族信奉佛教,“文化大革命”期间,为尊
重当地民族习惯,仍准许举办佛事活动。
    中午时分,我到了离南览河不远一个叫勐津的小村寨,找了一家小饭铺,坐在
高脚楼上,用剩余的全部人民币买了几个菜、一瓶酒,一面装作欣赏山光水色注视
着河边的动静,一面慢慢儿地吃着在中国大陆的最后一顿饭。
    中缅边境,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有若干公里的无人区,而是和普通村寨没什
么两样,河边既有庄稼,也有人走动,只是不许随便过河去。河水虽然湍急,看样
子并不太深,而且似乎根本就没有岗哨和巡逻兵。
    我多存了一个心眼儿,吃过饭,沿南览河顺流而下,尽量离村寨远一些,找了
个看上去比较浅的涉渡口,四顾无人,正准备涉渡,忽然听见上游马蹄得得,一队
骑兵,大约有十几个人的样子,也顺流巡逻而来。我心里说声:“危险,差点儿让
人家堵个正着!”为了避免正面接触,盘问起来麻烦,我拐了个弯儿,向远离河岸
的方向走去。
    边境巡逻兵只管国境线,对国境之内形迹并不可疑的村民往来,根本就不注意。
骑兵是从边防哨所来的,属于例行巡逻,速度很快,转眼间就不见踪影了。巡逻兵
刚过去,这时候正是例行巡逻的真空时刻,当然是涉渡的最佳时间。我立刻收起小
阳伞,返身快步往河岸奔去。
    到了河边,上下一看,依然一个人也没有。我高兴得心里狂跳起来,喊了一声:
“天助我也!”顾不得脱衣服卷裤腿儿,也不问河水深浅,就哗哗地向对岸淌去。
    我知道,第一,这里的河道,边沿很浅,一到了河心,都有一定的深度;第二,
为减小目标,我必须一下河就把整个身子都淹没在水下,因此脱不脱衣裳都一样,
反正都要湿透的。以我的水性,再深点儿,也难不住我。
    出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还没到河心,背后就传来了一片喊声: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开枪啦!”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民兵在前面,一队牵着军犬的边防军在后面,沿河追下来
了。
    这是军民联防,与边防哨所的骑兵是同一个系统的两支部队。
    按照事先的策划,我应该在夜间渡河。这样,不但四野无人,而且在夜幕下能
见度极低,便于活动。到了边界以后,才意外地发现防范极松,于是临时改变了计
划,干脆白天涉渡。这可真是弄巧成拙,自找麻烦了。
    对于应变各种突然情况,我都有过设想:如果是我先发现巡逻兵,我就可以装
作是缅方居民偷渡,转过身来,脸朝中国方向走。这样,巡逻兵就会勒令我退回到
缅甸方向,正好达到我的目的。如今是我往缅方走,巡逻兵在我背后,而且是在骑
兵刚过去之后不久,属于“真空”时期出现,太意外了。不过我出生在法律世家,
对于法律的知识比一般人要多一些。我十分明确地知道:边境巡逻兵,只能在本国
国境线之内巡逻,不能过界。不但人不能过界,连子弹也不能往国境线外面打。不
然,就是侵犯国境,就是违反国际法的事件,能够导致国际争端的。
    作为界河,河心应该是界线。我一见自己已经接近河心,就没理睬身后的喊话,
而是一个远距离潜泳,就从河心的那一面钻了出来。
    我心里坦然了。我已经越过了国境线,到达另一个国家了。你军民联防队本事
再大,总不敢越过国境线来抓我吧?
    我继续往前游了一段距离,脚踏实地以后,干脆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示威地
向巡逻兵看了两眼,不再理睬他们,管自大踏步地淌着河水往对面走。
    这时候背后传来民兵与边防军的对话:
    “这小子不是咱们公社的。”
    “准是外地来的偷渡客,假装的傣民!”
    “一定是个特务,赏他一枪!”
    当地民兵根本就不懂什么国际法,在他们的眼中,很可能什么法也管不着他们。
于是,我吃了“懂法律”的亏了。
    民兵的话音儿刚落,只听得背后“嘎嘣──嘎嘣”两声,一颗三八大盖的子弹
钻进了我的身体。我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幸亏边防
军没开冲锋枪,不然,我直立的身子就会变成蚂蜂窝了。
    等到我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平平整整的地方,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似乎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努力地回忆:我究竟在什么地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
想啊,想啊,记忆逐渐恢复,终于记起我是在偷渡南览河的时候,被边防巡逻队的
民兵一枪打中了什么地方,以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如果已经死了,像我这样的人,是应该进天堂还是应该入地狱?这里是天堂,还是
地狱?终于我想起自己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根本就不信任何宗教,去他娘的天堂
和地狱吧,只要我还有思考能力,就说明我还活在世界上!我猛地睁开眼睛一看,
看见的是一个傣家竹楼的人字形屋顶,上面盖的是芭蕉叶。我心里逐渐有些明白了:
我负伤以后,晕了过去,大概被什么人从水里捞了起来。那么,我是在河的中国一
方呢,还是缅甸一方呢?我是在民兵的掌握之中,还是在泰民的救护之下呢?这可
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得赶紧弄清楚。
    我想翻身坐起,但是立刻觉得胸口一阵撕裂似的疼痛。据此可以推知我受伤的
部位在胸部。我想喊叫一声,以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但是口渴得张不开嘴,上下
唇好像粘住了一样,舌头似乎有一寸多厚,半斤多重,根本不听我的使唤,嗓子发
痒,胃里也胀得难受,脑袋一窝一窝地疼,好像就要爆炸。我用力呼出一口气来,
结果却变成了一声咳嗽。──立刻听见一个银铃似的嗓子在喊:
    “大姐,他醒过来了。我听见他咳嗽了。”
    她说的是与西双版纳傣族人完全一样的话。接着我听见竹楼的地板上响起了嘎
吱嘎吱的走动声,似乎有一个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张开眼睛,出现在我面前的,
竟是一张桃花似的笑靥。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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