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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尘埃 by七夜花火(泠枫)-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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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又过去一天一夜,岚枫恍惚醒过两次,又再沉沉睡去,我试她额头,竟然是烫的吓人。 
恐怕这孩子是得了肺炎,这两天又是水米未进,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性命迟早也是保不住了。 
我又想起我的弟弟……如今的境况,算不算历史重演? 
抬手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结痂的伤口,我一施力伸掌,它又迸裂开来。 
温暖的液体从掌心流下,我捏开岚枫的嘴,让血液淌进去。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我亦干渴喉咙都要冒出火来,即使我身体远比岚枫强悍,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我们也都不能活命。 
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数度醒来又数度睡去,偶尔回望岚枫,她胸口还微微起伏,沿着她嘴角往下,血迹凝结成一道干涸的黑线。 
生命和意识一点点远离我的身体,难道我竟然要在这荒郊野岭悄无声息的化作一缕枯骨么?这真是个天大的讽刺……在东景天灾中我侥幸逃生,在繁城被俘后我没有死去,现在居然就因为这点意外……我不禁想笑,可笑声到达喉咙后,化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杨凡!是你在下面么?”突然,头顶上传来司徒的声音,我几乎要怀疑这是我的错觉。 
“咳咳……我和岚枫在下面……”我努力发出的声音听上去无比沙哑晦涩,我甚至怀疑上面的人能不能听到。 
“杨凡,岚枫还好么?你等等,我马上救你们上来。”司徒的声音充满紧张,上面的脚步声变得更加杂乱起来。 
我勉力站立起来,他们之所以发现我们,应该是我将黑焰遗留在洞外之故。 
司徒从上面抛下绳索,我先将其小心拴在岚枫身上,又费尽全力在自己肋下腿上也捆上绳索,然后任他们将我们缓缓吊出洞|穴。 
一出洞口,司徒就立刻解下岚枫交给随行的医官,另有人上来帮我将绳索解开。现在困境暂时解除,另一个问题让我无法安心休息:“司徒,你可知道沈逸风现在境况如何?” 
司徒看医官为岚枫灌下一碗汤药,又和医官说过几句之后,方转头对我道:“爻军这几日已逼近天汾,他的境况大约不能算得上好吧。” 
他又长叹道:“你用性命救了岚枫,就是拼下性命,我也帮你将他救出来。” 
“赵仕杰到底和爻国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也极为重要,如果赵仕杰和爻国没有关系,申屠极有可能只是诓我。 
司徒沉思片刻,又将视线转向他的女儿。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若出了任何问题我愿一力承担,别的事情你就莫要在操心了,且就安心修养吧。” 
他这样避而不答,反而证明我心中的疑惑,我挣开扶着我的两人,抓住他领口叫道:“申屠说清月要用计杀他!你告诉我,赵仕杰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司徒用他那墨色的瞳静静的瞪着我,然后他抓起我的手,扯离他的衣襟,完全不顾他的衣服因为这作用力而撕下一块布来。 
“就算这一切都是肯定的你又能怎样,杨凡,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想救谁?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我允若你,会尽快带你去天汾。至于其他的,也只能看沈逸风的造化了。” 
松开他之后我只觉得一阵晕眩,虽然刚才亦喝下一碗汤药,口中还干渴的厉害,身体的虚脱状况也不是这样简单就能纠正过来。旁边的人立刻上前扶住我,将我缓缓放置在一辆马车之上。 
“你们带小姐回山庄诊治,我三日后定将赶回。”司徒声音中亦包含着疲惫和担忧,他所说的这三日,应该是陪我去天汾所需要的时间。 
第七十四章 
伤口都得到妥善的处理,身上的衣衫也全部换过,尽管我们尚在赶路,岚枫的情况也不得而知,司徒依然冷静将所有事务打点妥贴。 
虽然距离天汾其实已经不太遥远,但经过那一场意外的耽搁,时间上已经紧迫的不能再紧迫。 
我喝下他们专门为我带来的参汤,已觉得较之前好出许多。而司徒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做着一切,有时候轻声问几句话,或回复几个送消息来的人。 
再一次放下车帘,司徒对我道:“赵仕杰已经赶往天汾。为了你,他不会让沈逸风死。” 
赵仕杰……如果真是那个人的承诺,我相信他就一定会做到。 
按捺下不安的心情,我定定望着自己的拳头,它们止不住的颤抖着。 
越接近天汾,情况越加混乱,若不是司徒早有准备,我们竟连天汾城都进不去的。 
爻国果然已经占领瑞祁,现在天汾街道一片冷清,几乎看不见几个平民,见到的动辄是一队队爻军。不过天汾城本身倒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国君自愿开城投降。 
但如果开城投降的人是清月公主的话…… 
奇怪的是马车并未驶向皇宫,而转向御赐的清月公主府邸。 
我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在不断扩大。 
沈逸风已立为新帝,怎还会呆在哪里? 
司徒定然知道什么事情,但他为何不告诉我?我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司徒,他却只低声同马车夫说话,并不理会我。 
清月公主府被大群身着黑甲的爻军团团围住,司徒先下了马车,和一位将军打扮的人招呼过之后,又复回来,对我道:“赵仕杰已经到了,我们也进去吧。” 
赵仕杰和爻国的关系,虽然还不明朗,却已经可以肯定,他在爻国身份决不一般。 
踏入大门的那一刻,满目是狼籍一片,还有少许公主府下人的尸首横陈于地,我不顾司徒的拉扯,挣脱他往前厅奔去。 
但这里除了几个看守爻兵之外没有别人。 
“逸风!你在哪里?回答我!”我一边呼唤一边寻找他,如果他现在平安无事,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去交换……这时候这样的情感突然迸发出来,强烈到不可抑制。 
司徒一直跟在我后面,他既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告诉我该去哪里。 
走廊尽头,赵仕杰默默的站在那里,像是早就在等待我的到来。 
他身上的装束和平日的朴素做派大为不同,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爻国皇室专用的服饰。 
“逸风在哪里?”我直接冲他就问,司徒带我到这里来,肯定有他的理由,若这个理由是赵仕杰的安排,我相信赵仕杰必然知道沈逸风的下落。 
赵仕杰抓住我的肩膀道:“小凡,你必须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完,清月公主刚才已经饮下鸩毒,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沈逸风呢?”赵仕杰对这个问题答非所问,难道他已遭遇不测? 
赵仕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越过我看着司徒,片刻之后又将视线撤了回来。 
他微微颔首道:“抱歉,小凡……我来的时候已经太晚……”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倒塌,我愣愣的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茫然不知所措。 
“他在什么地方?!”我咬紧牙一字一句的问道。 
赵仕杰长出一口气,放开我的肩膀,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在屋内,你……自己去看看吧。” 
我缓缓走进屋里,虽然作为清月公主寝屋这里无疑富丽堂皇,但此时此刻,竟透出几分萧瑟惨淡来。 
身着白衣的沈逸风静静躺在床上,红唇玉颜,宛如睡去一般。 
我急忙奔过去,握住他一只手,那彻骨的冰凉一直从我手中传到心底。 
“逸风……”我将他的手贴在脸上:“你为什么这么傻……” 
如果那天他选择和我离开,逃离这些是非纷争,也不会亲眼见瑞祁亡国,又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是那看不清局势之人,只是利欲熏心就做出这等傻事? 
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睁开眼回答我的疑惑,正如同我也无法将我的心念传达到他那里一样。 
肩上有微弱的重量落下,我回头望去,是司徒担忧的面孔。 
“杨凡,斯人已逝,我多说无益。他今天如此,早在当初就应该有所觉悟,怨不得任何人。”他缓缓道。 
赵仕杰只是在门外站着,过了半晌,遂也悄然离开。 
我一直浑浑噩噩,甚至连司徒怎样将我架出房间都记不确切,直到一炷香之后,我方清醒些许,情绪也稍稍平复。 
司徒道:“赵仕杰颇担心你,不过他恐过来你心里怕会不舒服,故只是叫人代为问候。” 
我冷笑道:“若不是他和清月公主达成那项协议,恐怕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逸风生生是被爻军逼杀,赵仕杰的身份现在也趋于明朗——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根本是爻国皇室,如果再进一步猜测,他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爻国那个在外游历多年的世子。这样一来申屠施的目的也就得到明确化——经过这一战掌握实权,他根本是为了将赵仕杰推上权力顶峰。 
司徒道:“成王败寇,乃是自古以来的真谛。在这亡国之时,得到这样的结局,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况且他知道沈逸风是你心上之人,万万也不会刻意对他下毒手。”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清月公主给他服用的是‘怜花惜’,此药服下之后不会有丝毫痛苦,他也算少受了许多难受。” 
他为何要如此为赵仕杰辩解?我回头定定的望着他,他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岚枫不知怎样,你为何还在这里不走?”我不由自主对他冷淡。 
司徒突然展颜一笑,不过眼角却添上一丝忧色:“你若要找人喝酒,我尚可奉陪。” 
第七十五章 
酒还是当初的桂花酿,当时我不过提到我颇喜欢此酒回味绵长的香气,司徒竟然记着,专程从车池带了这当地也属少有的东西过来。 
当年醉酒为一别相送,也已是几月以前的事情,现下对饮人虽相同,饮酒的心境也大不一样。 
一杯杯将这珍贵的陈酿如饮马般倒入口中,司徒也只是在对面看着喝着,时而缓缓再自斟一杯,并没有出言安慰或是阻止。不过这恰恰是合了我的心意,若他真说些什么安慰来,我只会更加心烦意乱而已。 
酒意朦胧间,几个时辰前见到沈逸风身故的事实似乎也不真切起来,我看着一脸平静的司徒,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杨凡,你可知道我对你第一次留下印象是什么时候?”司徒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问道。 
他最初见我,不过是一个叫做“文炎甲”的无恶不作的马贼,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我是一点也不清楚的。是故我摇摇头,道:“是不是要抓捕我的时候?” 
司徒笑道:“你明知我说的是你,不是文炎甲。” 
我一惊,他如何得到这个结论,更何况,他当时身为东宛城主,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囚犯的一举一动。 
司徒像是早料到我对答不上,接着道:“你又可知道,当时沈逸风赵仕杰之所以都在东宛,也皆是因为你的缘故。” 
沈逸风我知道他是为了寻找瑞祁世子,可赵仕杰……难道他和文炎甲之间真有什么关系?可是为何他和我相处又如此自然? 
“当时沈逸风入狱,是他自己向我要求,而后我不知他究竟哪里触怒了你,以致被那样对待。誉王爷一直对他有意,若我不作出些更过分的事来,你们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他那时候的所作的“更过分的事”,我想我今生都难以忘怀。 
而这一切,恰恰就是我在这个地方人生的开始。 
“你说赵仕杰在也是为了我的缘故,那又是为了什么?”我也放下手中酒杯。虽然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但若是如此,这世界也未免太小了些。 
司徒道:“他只说你是他一直要找那人,如今找到了,自然是对你珍惜不已。”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他接到我们要来天汾的消息,较我们还远出百里,若不是不分昼夜赶来,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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