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痴到天才的真实经历:看见自己的天才-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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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心来。
当时没有电话,当然也不可能寄信,因此我清醒了的消息是水源叔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回家告诉外祖母和妈妈的。水源叔后来告诉我,妈妈一听说我醒了,热泪盈眶地跪地拜神。后来我常想,我的命或许是我妈求神求来的吧!
在台大医院住了三个星期,不知做了多少检查,抽过多少次脊髓液化验,才得以出院。在我出院时,医生告诉爸爸:“这个孩子能活就好,不要期待他学什么,而且最多也只能活三年!”因为医师认为延误了救治的关键时间,脑部分因发炎化脓坏死,也许会一辈子不会讲话,或不会自理生活,甚至于大小便都要人照顾,读书、上学就不用急,看情况再说!
但我看起来很好,眼睛看得见、嘴巴会吃、手脚会灵活地动;大小便原会失禁,后来也会控制,回到家,家人也慢慢都认出来了,又过了没多久,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爸、妈根本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开始他们都能包容我喊错人或讲不出物品名称,像二姐,她根本不管我认不得她,只要我发出声音,不管是“煮”或“节”,她都认为我在喊她;外祖母也一样,不分我喊的“妈”是在叫她还是在叫妈妈,我只要说:“妈!”她就感动地抱着我哭,她哭,我也跟着嚎啕大哭,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哭。
关于我生病前后的记忆,都是爸、妈、二姐转述的,那段时间的我没有记忆,也无法思考,更别说有什么情绪了,整个人就像是中空了一样,每天只会哭。我一哭,爸、妈、外祖母,甚至全家人就会紧张起来,不是哄我吃就是哄我睡,再不然就是带我去散步!
那时,我只要在睡觉,妈妈除了会帮我拉拉被子,还会用手指,放在我的鼻孔前,看看我是不是还在呼吸,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还都改不过来,我的孩子因为不了解阿妈在干什么,有时也会有样学样,一看到我在睡觉,就会用手指来摸摸我的鼻子,有几次不小心把我吵醒了,我问他做什么?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学阿妈的动作而已!”
其实,在我生病以前,我就已经备受宠爱了,我生病之后,大人们更是对我呵护备至。那段时间,只要我和兄弟姐妹吵架,妈妈都会把他们拉到一旁,说上好一阵子。记得有一次,妈妈又把大妹拉到一旁,不知妈说了什么,只听到大妹大声说:“妈,免惊啦!哥会死老早就死了,不会活到现在!”
后来才知道妈妈是对妹妹说:“不要和你哥吵架,你哥随时都会死!”
原来爸、妈把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三年的嘱咐一直放在心上,因此,当我出院满三年的那一天,我妈对我说:“从这天起算,你活的都是赚的!”
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原来幸福也可以如此简单,这样算来,我转眼间也赚了几十年的生命体验,不管这经历是什么,反正是多的、是上天免费送的,就不必太过计较了!
还记得在我病好回家前,爸爸带我到民权东路的行天宫还愿。那天好像有法会,人很多,我拿着香站着听颂经,一会儿跪下,一会儿又站起来拜,没两下我就脚软了,水源叔只好抱着我坐在龙柱下。那时,觉得时间好漫长,浓浓的香烟熏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当时好希
望那位红面、高大,穿绿色蟒袍的神能走出来让我再看一下,或许真是因为他的守护,我才没被鬼差拎去阴间。
对于神明,我从不敢说我不信,因为神明的存在,爸妈在我生病无助时,找到了依靠,我怎能病好了,就忘了他曾安过我父母的心,让他们能怀着希望陪我走过那漫漫长夜呢?
活着真好!还好,没在那时死掉,否则,我就没机会经历生命的许多苦痛、挫败,尝到甘美的果实;活着真好!不管未来的生命有何等遭遇,我会展开双臂,迎接它们,与它们欣然相遇!
活着,真好!
我赚了几十年!够了!但如果再多给我几十年,我会更丰盛。赞颂生命活着!真好!
看见自己
在我们眼里或别人的眼里,不论我们是好是坏,只要我们活着,就没有比拥有生命更珍贵的了,已经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其他的拥有,都只不过是点缀罢了。
你或许也有差点死掉的经验,其实活着的每一片刻,都可能与死神擦身而过,当我们有机会庆祝历劫归来,或死而复生,我们才了解了生命的珍贵;了解了生命的珍贵,其他值得我们计较的事物就不多了!
每一片刻,都值得庆祝,不要因为它来得容易而轻视生命中的每一个片刻,庆祝它吧!活着,真好!回到家之后的我仿佛是个风吹就会破的玻璃娃娃,尤其是外祖母和妈妈对我可说是小心极了,她们几乎不准我出门,大部分的时间只能待在家里,好不容易偶尔被允许去矿场的福利社买点糖果,也得有人陪着,甚至以前的邻居、玩伴来看我,妈妈、二姐都要求我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以及和我玩过什么,就像我还是个小婴儿,要开始重新学说话。
这样当了一两个月的病人,我的体力渐渐恢复,慢慢会讲一些简单的对话,处理自己的
生活。我白天都一个人和妹妹玩,直到我看到别人去上学,好像很快乐,我开始想去上学。二姐发现我似乎很想上学,便拿以前我读过的书给我看,但是不论二姐怎么教,我怎么看,就是什么都记不起来,连简单的数字都没有印象。二姐似乎发现了我的问题,便跑去和爸爸说,爸爸倒是乐观得很,不但一点都不担心,还要二姐慢慢来,不要急。
可是二姐却有些急,“阿爸!阿伟连姓名好像都不会写,我教他数字,6和9他都要想很久,我教他6是溜滑梯,溜下来,所以圈圈在下面,阿芬(大妹)都会了,遇到6他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要紧啦!因为脑部发炎损坏,医生当初就说过,有些能力会退化或失去,现在阿伟不但可以开始讲话,脚也会走,手也能正常活动,我已经很高兴了,你没看见在医院里那些别的孩子。阿伟在医生眼里已经是‘奇迹’了呢,拖了几个星期才就医,脑子竟然没烧坏!”
说着说着,爸爸微笑着摸着我的头,然后摸摸二姐的头,眼睛里泛着泪水。对他来说,近两个月来,他的内心已经备受煎熬,能从鬼门关拉回这个孩子,已经够了!但爸爸并没有把医生说我只能活三年的事告诉二姐,二姐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又休息了一个星期,爸、妈决定周一让我回学校,我知道了以后,高兴得不得了,但爸爸可没有被我的高兴所感染,他们看着替我准备好的制服及书包,脸色沉了下来,要上学,什么都不会怎么办?怎么跟得上?而外祖母及妈妈的烦恼也不比爸爸少,“阿伟现在这样,不知同学会不会欺负他?学校离家又那么远,若晕倒谁来救他?”
“爸!我已经读初中,伟仔若要再去学校读书,谁照顾他?”二姐也有她的忧虑,当初为了让二姐能带我上学,爸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学校破例同意准我提早入学,而我现在这样,怎么能叫二姐不担心?已经升初中的她现在要转两次车到大溪去读书,因此清晨五点不到就要出门,即使走一个多小时山路到三民,也才六点多,我这么早去学校做什么呢?
爸爸把所有的问题,逐一地思考并做了安排。
星期一,爸爸亲自带我去学校,进校门前先到校门口前的卫生所拜访“蕃仔医生”,谢谢他此前的医治及照顾,并将台大医生的嘱咐详细地告诉他,希望他在我有紧急情况时,能先给我治疗。医生亲切地答应,并要爸爸安心,之后,爸爸又带我去找他在附近开面店的朋友阿坤伯,拜托他每天中午为我准备午餐,并做学校的紧急联络人。一切交代好了,才带我进学校。
我一进教室,同学就给了我热烈的掌声,为了就近照顾,老师把我安排在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当时班里人数很多,原本一张只能坐两个人的桌子,挤了三个人,我坐在中间,有点挤,不过有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爸爸和老师谈了很久,才进教室向全班同学鞠躬拜托,告诉同学我生病的情形,希望同学能帮忙照顾我,不要让我做剧烈的活动。爸爸还特别准备了糖果分给同学,大家喜气洋洋,好像在开同乐会!
此外,爸爸还拜托了校长和主任,希望能够让我少参加一些户外运动。当天老师还特别向同学进行教育,讲解日本脑炎的传染途径。我还记得我的导师是位复兴乡的原住民,她脸上长了青春痘,个性十分活泼热情,从新竹师专毕业,自愿回乡任教,一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名字高阿金老师。
因为我生病的原因,在学校里我享有许多特别的待遇,作业比别人少,照顾却比别人多。印象比较深的是二年级下学期时的算术课,每次上课老师都要搬出教学用的木板大时钟,她把时钟上的指针拨来拨去,同学就齐声回答几点几分,然后老师开始教时间的加减,一连几个星期下来,课堂上都在教大家看时钟,老师也没发现我有什么异样。直到有一天,老师要大家收起课本,做笔记测验,老师特别走到我身边,我假装很认真地写,老师看了我的测验纸吓了一跳:“卢苏伟,你不会写你的名字?”
因为我只写了个开头,中间歪歪斜斜地凑不齐,下面就没了!
老师又问:“时钟你会不会看?”
我有点害怕地点点头!
“真的会吗?”
我又吓得摇摇头!
老师走到时钟教具旁,随便一拨问我:“这是几点几分?”
“1、2、3、4……”
“卢苏伟!这些数字你会吗?”
老师有点急了,声音也提高了。
“会,我会!”我怕老师生气,很快地回答老师。
老师用手里的藤条指着3,我心里就默默数:1、2、3!
“3!”
老师又指了个9,我迟疑了很久,不确定地说:“8?9!”老师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卢苏伟!你坐下!”
这天起,我的国语作业,不再和同学一样,老师要我写自己的名字十遍,下午下了课,她要住在我家附近的同学去通知我爸爸来接我,她把我留了下来,拿了数字的字卡,从0至9逐一地教。还好,在回学校前二姐已经预先教我了,除了6和9偶尔会弄错,十个数字,差不多都会了,11、12就比较容易,就是1和2嘛!
高老师接下来教分针,她5、10、15、20、25、30、35……逐一地教,这真的有点复杂!
“1是5分、2是10分、3是15分……”
老师还是很有耐心地教,我也很认真地想学会,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能专心。
“卢苏伟,你要认真,什么都不会不打紧,但至少要会自己的姓名,要会看时钟,认真地学,知道吗?”
老师收敛起笑容,我头皮麻起来,头脑不知为什么就一阵、一阵地空白,我很想哭,但我不敢。
老师接下来就教我看时间。一开始,她拨的都是整点,没多久就学会了,半点(30分钟),也还算容易,但接下来老师拨的时间,不是整点,也不是半点,我开始紧张了,我只勉强看短针。
“7点……7点……”
“卢苏伟,如果一时记不起来就从头开始算,5、10、15、20……这是多少?”
“二十……五!
“很好,就这样!”
老师又用手拨时钟,我眼睛偷偷地望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