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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迷宫蛛-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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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劲,别让我操心,你要珍惜你现在得到的一切。”下车前,他对这个杀人犯说。他相信此人已经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警告,
  陆劲朝他点头笑了笑说:“我明白。”
  看上去还真像个好好先生,真顺从。可岳程仍旧感到不安,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是陆劲刚刚盯着罗小兵后脑勺时,那无意中被逮住的一抹凶光吧。总之,这个人就是让他没办法完全放心。
  “给我盯住他!”岳程又叮嘱了一句,才很不放心地跟着那个中年女人走进了精神病院大楼,那个女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院长办公室在二楼,他等你们好久了,”女人打了个哈欠,声音含混地说。
  中年女人把他引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是个头发花边,戴着宽边眼镜的老年男子。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岳程说。
  
  邱元元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穿越了几年的时间迷雾,在街上猛然抓住了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的衣角。她真怕那个人转过身来告诉她,她认错了。
  但是,她没认错,就是他,就是他!她以前也曾无数次设想过跟他重逢的场面,也曾想过,如果再见,她会怎么做,会跟他说什么
  “混蛋!现在后悔了吧!这是你是罪有应得。活该!”她想她一定会说这句话,搞不好还会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要告诉他,就是他,耗了她那么长时间,害得她为补习功课又浪费了一年;就是他,害得她老想去公园草地里躺躺,想象他死去时的惬意,就是他,害得她老把头发染成褐色!就是他,莫名其妙闯进了她的生活,把一切都改变了,有时候,她觉得连喝的水里也有他味道。
  每次跟袁之杰亲密接触,她脑子想的全是他。她不想这样的,她恨他。她应该恨他。
  但为什么,当真的再看见他时,她就把该说的话全忘了。他的白头发和消瘦了许多的身体,让她魂飞魄散,在那一刻,她终于懂得了什么叫作崩溃,她也终于明白,那么多年来,一直被她压在心底的那种感情不是恨,而是爱。
  其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和处境,他是失去自由的人,也许国家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但没有给他重生的机会,国家让他继续呼吸,并没有让他重新生活。他虽然活着,可跟死人又有什么分别?但是,只要他还有呼吸,她就想得到他。她的确不是去听他说话的,她就是去还自己一个心愿的,她是去吻他的。她不指望跟他更亲密了,只想吻他一次,这是她被他囚禁时,就一直有的一个心愿。她从没告诉过他,她非常喜欢他棱角分明的嘴唇,他凑得很近跟她说话时,她常常呆呆地注视着他的嘴,看到他的牙齿在灯光里一闪,就觉得很激动,她想用舌头碰碰他的牙齿,……可惜,那时候他就一直避免跟她过于亲近,后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就是去吻他的,但时间太紧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闻闻他那久违的男子气,他们就被强行隔开了,看见他被人打得弯下了腰,她心如刀绞,同时又后悔万分,她恨自己搅乱了他的平静,担心她转身离开后,他会遭受更严重的虐待,一想到他痛苦地蹲在地上,那个警察踢打他的情景,她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
  她当时真想用自己的车去撞那辆警车。
  撞死他们!大家同归于尽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事后一想,自己幸好没这么做。同归于尽也该是他们两个人,四个人一起,人也未免太多了!
  她开车绕着这个城市漫无目的地乱转,一个小时后,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最终没吻到他,而且她也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愿了,但至少,她还是看到他了,抱过他了,也摸到他的皮肤了,这就够了,足够了。要知道,他本来应该是在坟墓里的人,还想怎么样?就当这是上帝恩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吧。已经够好的了!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好乱啊!开车在外面兜风快一个多小时了,也该回家了,她不想让家里人看出她不久前曾经发过一次疯,她决定把头发整理一下
  咦?
  当她把手伸进头发里时,心里徒地升起一个疑团,发卡呢?
  因为她耳朵后面的小头发很多,所以她总是习惯在耳朵后面夹一个小发夹。两个小时前,它还在的。它到哪里去了?!
  对了!她蓦然想起来,他摸过她的头发。
  “元元,有些东西,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这是他最后对她说的话。
  他难道说的就是这个发卡?他以前给她梳过头发,为她挑选过彩色的发卡,他知道她有在耳边别小发卡的习惯。
  是他拿了那个发卡?!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心立刻剧烈地跳了起来。
  “元元,有些东西,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他还记得什么?……
  “滴滴,滴滴”电话铃忽然响了,她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接了电话。
  “姐,你怎么还不回来?都快8点了,妈都问了你好几遍了。”是妹妹赵依依的声音。
  “我马上回来,现在在路上。”
  “你快点回来吧。家里来客人了。”赵依依说。
  “谁啊。”她心不在焉地问道,现在她真不想跟妹妹叙家常,
  “简东平,还记得吗?”
  她一怔。她当然记得这个人,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当年陆劲被抓后,她曾经请他吃过一顿,后来就没联系了。
  “当然记得。他怎么会来?”她冷冰冰地问。
  “他是新的伴郎。”
  “新的伴郎?那原来的伴郎呢?”
  “原来的伴郎查出患了肾结石,治病去了。嗨,我也没办法,我其实一点都不希望他是伴郎,可我跟李震当初是他介绍的,他跟李震是好朋友,而且,李震身边除了原来的伴郎外,就他一个没结婚,所以想来想去只好让他当伴郎了。我其实根本不想看到他,自从他跟江璇分手后,我就再不想见他了,虽然江璇也不好,后来堕落得要命,但他也太无情了,作为男朋友,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她呢?江璇可是真心爱他的!更可气的是,他今天还带了他的女朋友来,好像完全已经不记得我是江璇的好朋友了,脸皮真厚!我讨厌他!你快点回来,我不想再跟他寒暄了!讨厌!”赵依依气冲冲地说。
  
  精神病院的李院长是个说话简洁,办事颇有效率的人,这让岳程感到欣慰。他们只花了不到20分钟,就谈完了需要谈的所有问题。查完档案后,院长告诉岳程,1999年,这家精神病院只收治过一位40岁以下的女病人。她叫童雨,入院时刚满18岁,她父亲告诉院方,她是被人强奸才导致精神失常的。童雨在精神病院住了两年,2001年8月出院,从此以后院方就再也没她的消息了。她的主治医生曾给她家里打过电话,想了解她的恢复情况,但没能联系上她父亲,后来才知道,刚出院不久她就搬了家。
  院长对这位女病人有些印象,他记得她很喜欢笑,有事没事总在笑。每次看见院长,她都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新闻记者,拿着一个笔记本,跟在他屁股后面,连珠炮似的问他,“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院长,你对巴以战争怎么看?美国下任总统你觉得会是谁?你喜欢黛安娜王妃吗?这届奥运会你说中国人能拿几块金牌?”院长认为她曾经想成为一个新闻记者,至于她有没有堕过胎,不得而知,至少在入院后,没有发生类似的事,而在这之前有没有过,她的父亲也没提起。
  “她出院时,病是不是已经好了?”岳程问。
  “这种精神上的疾病要根治是不可能的,她出院时并没有明显的好转。”院长说。
  “那为什么出院?”
  “是她父亲要求让她出院的,他失业了,支付不起这里的住院费和医药费。我们曾经劝过他,但费用也的确是个很实际的问题,我们又不便为他免去费用,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就会麻烦不断。”院长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里有童雨的照片吗?”
  院长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来的时候,我们征求了她父亲的意见,曾经给她拍过一些照片,准备作为档案留底的,但她出院后不久,我们发现她的照片不见了。”院长虽然满脸困惑,但似乎对探寻这件事的谜底也没多大兴趣,他解释道,“我们后来认为,可能是被办公室的后勤人员整理的时候弄丢了。”
  “这里常会出现丢照片的事吗?”岳程问。
  “当然不是,但如果不这么解释,又该怎么解释?”
  院长向岳程提供了童雨入院时登记的家庭住址和其监护人的联系方式,还把主治大夫的电话告诉了他。岳程明白院长已经尽他所能,把知道的都说了,接下来他该去找那位给童雨打过电话的主治大夫聊一聊了。他不知道今天获得的信息对破案是否有帮助,也不知道这个女精神病人跟“一号歹徒”到底有没有关系,但他觉得试试也无妨,破案本来就是一个大海捞针的漫长过程。
  离开的时候,他问院长。“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除了他父亲以外的人来看过她?”
  院长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他起身离开办公室,几分钟后,从别的房间拿来几本会客登记簿。
  “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查吧,凡是来过这里的人,都得作登记。”院长把三本黑色硬面簿推到他面前后,便自顾自出门倒水去了。
  岳程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两本登记簿。很快,当他翻到2001年3月的时候,一个名字跃入了他的眼帘,接着,4月,同一个名字再次进入他的视线。在2001年的3月9日和4月18日两个日期的后面,分别登记着同一个人的人名,笔迹相同,这名字岳程并不陌生——“陆劲”!
  陆劲居然来看过童雨?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他跟这女病人是什么关系?如果他知道自己会被查出来,为什么还引他到这里来?陆劲到底在捣什么鬼?一连串的问题涌向他的大脑,他忽然想到陆劲就在楼下,对了,他跟罗小兵在一起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该叫陆劲上来,让这里的人好好认一认?他来不及思考,便匆匆向院长告辞,向楼下奔去。
  
  车,还停在老地方。
  四周鸦雀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岳程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他不喜欢太安静的氛围,总觉得有人的地方就该有声音,反之,就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车里仍然暗着灯,就跟他刚才离开时一样,陆劲的头还靠在车窗边,但是,前座空着,周围也没有人,罗小兵呢?他上哪儿去了?岳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慢慢靠近那辆车,手不知不觉地拔出了枪,
  诺大的院子只有他们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四周静悄悄的,院子大门口挂着的两盏灯散发出微弱的灯光。他借着这半明半暗的灯光,向车内再度望去,接着心猛地往下一沉。
  不对!陆劲是白发!现在靠在车窗上的人是黑发,
  妈的!罗小兵!
  岳程觉得耳朵里仿佛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他的脑袋嗡地一声,手心立刻出汗了。他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他已经明白,在他离开的那20分钟里,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搏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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