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 作者山冈庄八完结-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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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使者又摇摇头。
‘我想也是，像这么重要的战役，他总不会派像你这样的勇士当使者吧！莫非听到了什么情报？’
‘不！’
‘又是不！你到底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有恶讯！’
‘恶讯……你的意思是说不是好消息？’
‘是的。从桑名到港的船家说，那些暴徒们在尾张到处宣扬森武藏守长可大败的事情，我家主人听到后……’
‘什么？’
秀吉咽了一口口水，挺直了身子。
‘什么，你说森武藏守大败？’
秀吉的语气十分凄凉，这使得使者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僵硬。
‘是的。他由犬山城朝清州进车，在羽黑布阵的时候，遭到德川军队的攻击。’
‘武藏守可平安？’
‘据说他逃回犬山城了。’
‘据说！’
秀吉放松了绷紧的脸颊。
‘哈哈哈……这一定是家康那家伙散布的谣言，你放心好了，家康的重臣会向我报告的。’
‘什么？’
使者显得十分惊讶的样子。
‘德川的重臣……’
‘是的。这是一个秘密，不……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或许有人喜欢听这种传言，我的内应是石川伯耆守数正……’
‘就是那个石川数正……’
‘哈哈哈……你大概也想不到吧？对了，一氏叫你传的就是这件事情吗？’
‘是的。主人说向您报告之后，您或许会有好主意……’
‘辛苦了，你赶快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有自信，只要一出动，必定能获胜，还是请他尽早打败一揆的暴徒吧！’
‘是。’
‘这个你拿去吧，现在我的根基已稳。信雄、家康联合一战，只会助我早日登上天下人的宝座，打起精神吧！’
说着，秀吉把随身携带的短刀塞到使者的手中，再度纵声大笑出来。
当他走出接待室时，仍以轻松悠闲的态度缓缓走在漫长的走廊上。
‘佐吉……’
秀吉回过头来，对跟在后面的石田三成说道：
‘去把秀正叫来，叫到我里面的房间。’
说完，他的双眉一阵阵地深锁着。中村一氏的使者的那番话，在秀吉心中引起相当大的回响。
‘是。’
‘就说我有密事相谈，快去吧！’
佐吉领得命令后，立即朝外面奔去。
秀正是秀吉最小的妹妹朝日姬的丈夫，名叫佐治日向。
佐治日向负责管理这座新城的储藏室，是一个正直的老实人。
秀吉为了撮合佐治日向守和妹妹，便把妹妹的前夫福田与左卫门吉成硬生生地拆开，其中有各种复杂的理由。总之，秀吉对老实的秀正的形容是‘不懂得烧沉香、也不懂得放屁的男人’。虽然他如此地嘲讽秀正，但是又特地替他命名为秀正，‘秀’是取他自己的名字，‘正’则代表他的正直。由此可见，秀吉对他的信用之深了。
秀吉表情严肃地穿过长廊之后，来到了面对中庭的自己的房间：
石田佐吉把佐治秀正带来之后，秀吉便让佐吉和幽古退下去。
宽广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相对。
秀吉依旧先以活跃的话题打开场面。
‘阿娴还好吧……’
他一边喝着幽古泡的茶，一边以佯装不知的表情说道：
‘听说你们夫妇没有孩子，是因为太好的关系！’
秀正坐正了身子说道：‘那只是戏言……’
‘可是，我也没有孩子。我因为工作太忙，连遛马的时间都没有，你可不要学我，应该好好地生个孩子。’
‘可是……’
‘你的意思是，你有努力，但是事情不如想像般顺利，是吗？小孩是很可爱的，只要生下小孩……你就看看姊姊的孩子秀次吧！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年轻的大将了。’
说到这儿，秀吉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
‘不过这也很难讲，像故右府这么千万人中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竟会生出像信孝、信雄这样的儿子。’
‘您找我有事吗？’
‘有事，其实也没什么。我在明天二十一号午后要出城。’
‘二十一号……’
‘是啊！有些事情我放心不下，所以必须出城。’
‘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担心？’
‘稻叶一铁应该已经到胜入所在的犬山城了，我实在不明白，胜入有了一铁，怎么还会让森武藏守战败呢？如果我不亲自出马，我担心这些人会另有意图。更何况，他原本是织田家……’
佐治秀正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问道：
‘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秀吉苦笑一声，这个老实人已经看清了大局，却无法了解对方的思绪，只急着接受命令。
这也难怪，秀吉心想。秀吉之所以会让秀正成为妹妹的丈夫，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为了赎罪。
朝日姬的第一个丈夫是副田甚兵卫，是一个骨头相当硬的尾张武士。当时秀吉在长滨，只领四万贳的俸禄。而他也是贫穷地只有一套盔甲。因此秀吉将他赶走，将妹妹嫁给第二任丈夫福田与左卫门。
但是朝日姬始终无法忘怀最初的丈夫甚兵卫，无法和这个无论在器量、才能上都无法与之相提的第二任丈夫和睦相处。
‘－－真可惜，女人喜欢的男人和男人欣赏的男人，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于是秀吉在为妹妹找第三任丈夫佐治日向的时候，便是以妹妹的幸福为考虑的重心。
而今，妹妹似乎对这个丈夫十分满意。想到佐治对太太的顺从，就像他现在正等待秀吉下命令一般，心里就觉得好笑。
‘有、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以阿娴当人质。’
秀吉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
‘您说什么？’
佐治日向守脸色大变。
‘您说要以我太太当人质？’
‘是啊！到这个城来当人质。’
秀吉耐住心中的笑意，以戏谑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为了能让你听我的话，所以我想最好的方法，就是拿你的太太当人质。’
‘您是要我和您一起打仗吗？’
‘不，倒不必打仗，我有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处理。’
‘哦……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他那一张老实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使得秀吉差点失声笑了出来。
秀吉突然想起了在舞台上扮演自作聪明的诸侯的角色。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笑出来，会伤了秀正的自尊心，尤其他是妹妹的丈夫。
（我这么做也能让老母亲安心……）
佐治日向守的妻子朝日姬，是秀吉的母亲最心疼的小女儿。母亲和朝日姬所过的平凡生活，和秀吉相距甚远。他们所盼望的不是取得天下或是国家，而是平稳、安定的生活。
老母亲曾经向秀吉要求，让朝日姬有一个体贴的丈夫，过着和睦相亲的日子。因此，在秀吉的内心，佐治日向守是他买来送给妹妹的‘玩具’。
秀吉给佐治日向守的俸禄是四千七百石，同时赐给他一幢房子。到目前为止，秀吉从未曾向他查帐过。
但是，这次他要利用佐治秀正，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可爱的妹妹……
‘秀正！’
‘在。’
‘这次战争不是普通的战争，现在这座新城的附近仍残存着一些敌人，但是我又必须出兵尾张。’
‘我了解您的辛劳。’
‘我派蜂须贺正胜留守，但是你有比留守更重要的任务。’
‘哦！’
‘那就是监视人质，你先把你的太太移到城里的带曲轮，然后把生驹亲正、山内一丰、堀、长谷川（秀一）、日根野、泷川、筒井、稻叶、蒲生、细川等老臣的人质，也押到同样的曲轮，如果他们的主人在战场上有退缩、怯懦的表现，就格杀勿论。’
‘您是说老臣们的人质？’
‘是的，我会让他们交出人质来的，就在这一、二天，他们的妻子就会入城来，你也把你的妻子交出来。如果我感到你有什么异态，也格杀勿论！’
‘如果我有异态……’
‘那就杀了你太太。’
秀吉严肃地说着，他强忍心中的笑意。
秀吉向正直的佐治日向守说明他的意思，表示想藉人质来鼓励人质们的亲人。
当然，他也有他的理由。秀吉在与柴田胜家的战争中，得到了相当的经验，如果家老重臣中有人起异心，则以人质为要胁，可使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信孝死了之后，接下来的敌人就是信雄了。万一各诸侯、重臣以织田家的‘恩义’向主君说服，那么必定会动摇人心。
因此，秀吉不仅对要出阵的诸侯们索取人质，同时也要对家老、重臣们索取人质，并且派妹婿佐治日向守加以监视。
佐治秀正的愚忠一向有名气。
让日向守把自己的妻子，也就是秀吉的妹妹送入城内，一旦心有异态，便斩首示众。如此一来，人质们心里虽然觉得好笑，但是也会感到害怕，因而必会照着秀吉的意思行事。
这样的安排，可以避开暴政之名，同时也会让心无恶意的人认为这是一个天真、可笑的做法。这番安排，确实像是出自秀吉之手。
‘你了解我的意思了吗？’
‘是……’秀正头冒冷汗，将衣服打开说道。
‘这是人质的名册，你仔细看一看，万一你在管理这些人质时，发现里面有人与敌人勾结，不仅是你，就连你的太太朝日姬也会受牵连的。’
‘是……我谨记在心。’
‘如果有人迟迟不肯交出人质，你要督促他们。这件事情是仅次于留守的重要任务。’
看到妹婿正襟危坐的样子，秀吉终于露出了笑容。
‘秀正，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正是个大好机会。你可以了解在哪里有那些姑娘，她们的气度如何，以后遇到有未婚的年轻人，你们夫妇也可以当个现成的媒人。如此一来，虽然被当作人质是很辛苦，但他们也会心存感谢的。’
‘是。’
‘好吧，就这件事情，你赶快去办吧！’
于是，秀吉身边的景观有了巨大的改变。除了武士之外，还有许多女性人质聚集在这八层的摩天新城。有的人带着孩子漫游其中，大家仰视这座新城，为它的壮观、伟大而赞叹不已。
秀吉对这些人，不仅当作人质利用，同时也要利用他们做为宣传自己威德的工具。
这就是秀吉一石二鸟、三鸟之计。
就在人质进城的同时，秀吉于三月二十一日早晨，充满自信地踏着千万个脚印，离开了大阪城。
秀吉知道家康是一个不能够掉以轻心的敌人，在他手下的这些武将中，没有那个战略家能与之匹敌。当然，他也相信家康他绝不会像柴田胜家那样打一些没有胜算的仗。或许，石川数正带来的密函，对于秀吉的判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家康是一个连右府都找不到其空隙的男人。）
因此，秀吉相信家康并不是真的要以信雄为中心。
（－－家康明知道这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却仍要当信雄的后盾，可见他并不是想得天下……）
秀吉认为，纵然家康心中有无数个计谋，但是基于与信雄之间的情谊，就这样被感情所束缚，在匆促之下，他与信雄联军，构成强大的军队。但是像家康这样自傲的战士，一旦看见情势不利，必定会尽速退回三河，提出和议的要求。
（－－现在是发挥攻击优势的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