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带,有“白面狼”之称。陈世仁瘦长身材,黝黑的脸上,几处刀疤幽然发亮,两颗眼珠内凹
,一看面相,便知是一个不逞之徒。他的拳脚步功夫稍逊于“白面狼”,手中那一支快枪,
却准头极佳,大凡撞在他枪口上的,难逃活路,故尔在沪西一带,有“陈死人”之称。
如今,两人受孔悦之重托,埋伏在培鑫里第二幢房子里侧,眼见得方玄手拄文明棍缓步而来
,立时紧贴墙壁,缓气静立。事先,他俩已经从孔悦之口中,得悉方玄虽然目盲,却兼修内
外功,心知稍有不慎,便难做成这一笔“生意”。
方玄走过第二幢房子,忽然觉得身后两侧风动,心知有异,左右腰际已同时被硬物顶住。
“姓方的,放聪明些!”发话的是“白面狼”陆士贤。
“朋友有话好说。”方玄心知此时处境,百动不如一静。
“识相点!”陆士贤沉声言道,“不识相,就吃辣货酱!”
“这是什么意思?”方玄佯装不知地问道。
“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陈世仁冷笑道。手中的枪管在方玄的腰际重重顶了一下,
“不要与明眼先生们作对了,明白吗?”
“原来如此。”方玄笑道。“那么我回家算了,这会议不去参加了。”
“不行!”陈世仁冷笑道,“会议仍要去参加,但不许兴风作浪!”
就在陆、陈两人突袭方玄之际,阿强亦已走进弄堂口。见两名汉子突然窜出,挟住了方玄,
心知不妙。想发喊,于方玄大是不利。冲上去搏斗,更是危险。惊骇之后,很快镇静下来。
两手插在茄克衫口袋里,嘴里吹着口哨,故意东张西望,没事人闲逛一般地向着弄内踱将进
去。
陆、陈见有人进弄,不像与方玄有关系的人,也便不加警惕,惟将方玄挟持一旁。在外人看
来,乃是三位朋友手挽手商量什么事情。
饶是如此,陆士贤那一双眼眼,仍然紧盯着渐渐走近的阿强。
只有七八步远近了。阿强的两手突然从茄克衫口袋中抽出,两道寒光疾奔陆、陈而来。陆士
贤心知不妙,刚待调转枪口,右肩上已是一麻,手中那一支快枪,亦自垂下。
阿强渐渐走近的脚步和口哨声,尔后两枚飞镖的破空声,方玄听得一清二楚。迨至陆、陈两
人“哎唷”声起,他已丢掉拐杖,两手一伸,紧紧扣住了陆、陈的右手脉门。
阿强急步上前,从地上拣起两支快枪,端详了一下陆、陈两人,笑问道:“这两位朋友面生
得很,与我们方先生有何仇恨,用这种劳什子吓人?”
陆、陈两人肩上中镖,又被方玄紧锁脉门,半个身子早已麻木。
“方先生,我们兄弟今天认栽了,是罚是打,听凭尊便。”陆士贤忍住伤痛,兀自充好汉。
“是谁请你们来的?”方玄笑问道。
“这你就不必问了。”陈世仁言道,“我们认栽便是了。”
“哼!”方玄微微冷笑,“你们也太不漂亮了,既认载,就该听我的话,有问必答才是呀?
”
陆、陈两人沉默不语。
“两位也就够朋友了!”方玄冷笑道。当即两手加力。
“哎唷——”陆、陈立时惨叫起来。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
然而,方玄不仅不松手,而且不时加力。
陈世仁终于吃痛不住了:“方先生,快松松手,我说就是了。”
方玄闻言,稍稍松了手:“说吧!”
“是孔先生请我们来找你麻烦的。”
且说丁大炎家里,参加会议的人,大多已经光临,正品尝着袁珊奉献出来的龙井新茶。他的
老家就与龙井村相邻,因而对于龙井茶的知识,自有其特殊的发言权。
“听我家老一辈人说,真正产龙井茶的地方原本只是很小的一片山坡,几十棵茶树。这个山
坡属寺庙所有,故尔能品尝龙井茶的人,除了寺庙中那些有地位的大和尚,只有主持方丈的
有数几位名人雅士朋友,以及住在附近山村中的几位大施主。后来,由于那些文人墨客的鼓
吹宣扬,附近村民也种植起茶树,并如法炒制,标以‘龙井’,以假乱真,牟取厚利。”袁
珊一边吃茶,一边吹嘘道,“到了现在,龙井茶树已在西湖一带满山遍野皆有,其中最著名
的则是龙井、狮峰、云栖、虎跑、梅坞五处地方,有龙、狮、云、虎、梅五品之称。”
“袁先生,你这龙井茶,属于哪一品?”吴天宝笑问道。
“当然是龙品。”袁珊答道,“我家就住在龙井附近,家父与据有龙井坡的寺院方丈交情甚
深,故尔每年总可以获得一二斤明前春茶。这便是昨天家父刚派人送到的新茶。”
“啧,形美、色翠、味鲜、香清,果然好茶!”丁大炎赞道。
然而,品茶的议论,并没有完全驱除上次明、盲权利论争引起的不和谐的气氛。尤其平时发
言热烈的孔悦之,今天端坐在一角,少言寡语,若有所思。
“方先生怎么还不来?”樊明向身旁的张天笑低声问道。
张天笑道:“该来了吧?”
适在此时,忽听得外面大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拐杖拄地的笃笃声,尤其清晰。
“方先生来了!”樊明笑道。
跨进客厅门坎,不只是方玄。在他身后,还有三条明眼汉子。
众皆愕然。孔悦之更是惊恐异常。
因为,方玄的身后,两条垂头丧气的汉子,右肩上渗着血;最后那一条双手提枪,一脸得意
之色的汉子,明眼人都认出是方玄的司机阿强。
丁大炎诧然问道:“方先生,怎么一回事情?”
“孔悦之先生来了没有?”方玄问道。
“孔先生来了。”丁大炎道。转身一瞧,才发现孔悦之的神态极其尴尬。
“孔先生,你向大家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吧!”方玄微笑道。
“方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孔悦之尚欲抵赖。
“好吧,我替你解释!”方玄仍然微笑着,“这两位朋友,一位姓陆,另一位姓陈,是孔先
生花了一百元大洋请他用那两支快枪顶住我的腰眼,然后转告我三个字:‘识相点’。遗憾
的是我方玄并不识相,不但没有听从他们的这一转告,还让他们来与大家照一照面,并且要
请孔先生解释一下这‘识相点’三个字,究竟什么意思?”
明、盲众人顿时全都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张天笑大声怒斥道:“姓孔的,你怎么如此卑劣!”
丁大炎也长叹一声:“孔先生,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孔悦之不料陆、陈两位竟会如此脓包,不仅束手被擒,而且供认不讳。
“孔悦之,你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脱一把米呀!”樊明讽刺道。
待遣走陆、陈两位,明、盲委员们重又坐了下来。
孔悦之被众人遣责了一通,当场向方玄赔礼道歉。
然而,言及盲人权利平等问题,明眼人仍然坚持,不肯做丝毫让步。
盲人本来就得理不让人。如今抓住了孔悦之雇用暴徒武力威胁的把柄,更是理直气壮。
丁大炎眼见得明盲联合无望,不禁生气地言道:“既然意见分歧无法调和,那就联合向社会
局写一个撤消筹备盲明公会的申请吧?”
讵料这一建议,竟获得了盲、明委员们的一致同意,于是,一纸申请上去,社会局很快撤消
了原来核准的公会批令。
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便宜了社会局那一位姓王的秘书。因为那一条金灿灿的“黄鱼
”,是决不会“撤消”的。
星相公会批令的撤消,连同孔悦之雇用暴徒胁盲人委员的内幕,很快便通过几家小报的新闻
媒介为世人所知。无论是西装革履的明眼相士,还是长袍马褂的明眼相士,一时间都被世人
疑之为孔悦之一类欺凌残疾同行的人物,生意大受影响。
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本来野心勃勃的孔悦之,一招失手,竟成为盲、明争斗中最惨的牺牲
品。在人人指戳其项背的情况下,命相馆是开不下去了。只得卷起铺盖,流窜外地去了。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栽了!”吴天定、吴天宝愤然道。他们拉上了妹妹吴天然一起,来到
袁珊寓所,共商东山再起的良策。
“联合不成,难道就不可以单独筹建?”袁珊沉思了一会言道。
“是啊,我们就是来与你商量这件事的。”吴天然笑言道。十几年来,她凭着自己的天然美
色,招徕了不少有钱主顾,生意一直很是兴旺。如今虽已徐娘半老,风姿犹存。何况历练有
年,命相技术也已日臻成熟,在上海命相界的女流中,堪称班首。
“如今学术界很时兴哲学,我看到最近有几本介绍外国星相知识的书,也有称其为哲学一类
的。所以我想,以前申请的星相公会之类的组织,从名字上看有些陈腐气,此次若再筹建组
织,何不就打出‘命理哲学’的旗帜?”袁珊笑言道。
一语甫出,满座称妙。
自从联合公会批令撤消,袁珊便开始了再建明眼命相组织的盘算。孔悦之逸去,无疑减少了
一位与他竞争领袖的对手,然而由他领头组建一个没有盲人参加的命相公会,于师弟面上说
不过去,于众多盲人同业也有失厚道。他可不愿再步孔悦之后尘,担此臭名。绞尽脑汁之后
,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新招。
当下,吴天然见袁珊言犹未尽,于赞“妙”之余又笑问道:“袁先生此招甚妙,只是掮比招
牌,组织的名号又用什么?”
“研究会。如何?”袁珊言道。
“研究会?更妙了!”吴天然拍案叫绝。
“命理哲学研究会,学术性团体,品相好,格调高,我赞成!”吴天定附和道,“社会局也
准会批准。”
当下,由袁珊执笔,起草了一份申请书。吴氏三兄妹分别串联明眼同人,广泛征集意见,征
收贿赂资金,仍然走动社会局秘书小王的门路,递呈到了吴局长的案头上。
“嗯,这个名称不错。”吴绍澍局长浏览了一下申请书,点头道。
批文下来,袁珊、吴氏三兄妹为首的明眼命相士喜得手舞足蹈。
既是“命理哲学研究会”,占上了几分洋气,仅仅袁珊、吴氏兄妹这一批“土包子”,自然
难以支撑局面了。于是,几位上过洋学堂的时髦相士,也便应运而生。
一位是在南京路大庆里租了整幢房子开业有年的魏千里。此人五十余岁,早年毕业于美国圣
公会不沪西梵王渡路苏州河南岸建立的圣约翰大学学文学院,于命理方面的造诣未必超胜袁
珊等辈,然而名牌大学毕业生这一资历,给人以“命理哲学”正宗人物的印象。另一位姓夏
名幼石,亦年近五旬。早年出洋西欧,弄回来一张哲学学士的证书。此人以面相、手相、骨
相为主,以“唯物主义”自诩,着实迷惑了一批新学青年,平时生意甚好。如今袁珊等辈筹
建“命理哲学研究会”,正对了他“专业”,自是喜不自胜,闻讯赶来。
筹建工作发展到这一地步,实在出袁珊、吴氏兄妹意料。在这群正宗“哲学家”面前,他们
颇有自惭形秽、低人一筹之感。然而,此时已是马行狭谷,惟有前行了。
经过几个月的磋商酝酿,“命理哲学研究会”张于在北京路“湖社”正式召开成立大会。出
席会议的会员,多达四百余人。
吴天然是会议的招待组组长。这一天,淡妆素裹,胸前别着一块会议领导成员的标牌,站在
大厅入口处,指挥着几名工作人员收取会费、分发会员证,忙得香汗直流。
同行中,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这就更加重了她的接待任务。时间一长,那一张颇有魅力的
笑脸,不免有些肌肉酸疼之感。
每人交纳两元会费,便可领取一张印有“命理哲学研究会”字样的烫金会员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