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15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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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元氏召集各位将领将田怀谏立为节度副大使,掌管军中事务,当时田怀谏只有十一岁。田季安被迁移到另外的寝室,过了一个多月便去世了。田怀谏将田兴召回,任命他为步射都知兵马使。
辛亥,以左龙武大将军薛平为郑滑节度使,欲以控制魏博。
辛亥(二十五日),宪宗任命左龙武大将军薛平为郑滑节度使,准备让他来控制魏博。
上与宰相议魏博事,李吉甫请兴兵讨之,李绛以为魏博不必用兵,当自归朝廷。吉甫盛陈不可不用兵之状,上曰:“朕意亦以为然。”绛曰:“臣窃观两河藩镇之跋扈者,皆分兵以隶诸将,不使专在一人,恐其权任太重,乘间而谋已故也。诸将势均力敌,莫能相制,欲广相连结,则众心不同,其谋必泄;欲独起为变,则兵少力微,势必不成。加以购赏既重,刑诛又峻,是以诸将互相顾忌,莫敢先发,跋扈者恃此以为长策。然臣窃思之,若常得严明主帅能制诸将之死命者以临之,则粗能自固矣。今怀谏乳臭子,不能自听断,军府大权必有所归,诸将厚薄不均,怨怒必起,不相服从,则日分兵之策,适足为今日祸乱之阶也。田氏不为屠肆,则悉为俘囚矣,何烦天兵哉!彼自列将起代主帅,邻道所恶,莫甚于此。彼不倚朝廷之援以自存,则立为邻道所齑粉矣。故臣以为不必用兵,可坐待魏博之自归也。但愿陛下按兵养威,严敕诸道选练士马以须后敕。使贼中知之,不过数月,必有自效于军中者矣。至时,惟在朝廷应之敏速,中其机会,不爱爵禄以赏其人,使两河藩镇闻之,恐其麾下效之以取朝廷之赏,必皆恐惧,争为恭须矣。此所谓不战而屈人兵者也。”上曰:“善!”
宪宗与宰相们计议有关魏博的事宜,李吉甫请求起兵讨伐田怀谏,李绛认为对魏博不一定需要采取军事行动,田怀谏就会自行归顺朝廷。李吉甫极力陈述不能不采取军事行动的理由,宪宗说:“朕的意思也认为是这样的。”李绛说:我私下里观察河南、河北骄横强暴的藩镇,都分出一部分兵力,隶属给各个将领,不让兵力专门由一人掌握,这是担心掌握兵权的将领权力与职任过重,便会趁机图谋自己的原故。各将领势均力敌,不能相互节制。倘若他们打算广泛地相互联合起来,则大家的心思并不相同,谋划肯定要泄露出去。如果他们打算单独起兵,发起变乱,则兵马太少,力量微薄,肯定不能成功。加之,各镇既悬赏优厚,又刑罚严厉,所以各将领互相顾虑,彼此畏忌,都没有胆量率先发难,骄横的藩镇就是仗恃着这些,作为自己长远的计策。然而,我私下里考虑此事,假如经常得以起用能够节制各将领竭尽死力效命的严明的主帅来驾驭他们,大体上就能自行安定下来了。现在,田怀谏只是一个乳臭小儿,还不能够亲自听政断事,军府的大权必然要有一个归向,对待各将领有厚有薄,不能均衡,必定要产生怨恨,不肯服从主帅的命令,这就使以往分散兵力的策略,恰好足以成为如今滋生祸乱的缘由啊。即使田氏不被举家屠杀,陈尸示众,也会全家人成为俘虏与囚徒,还用烦劳朝廷的兵马吗!田怀谏由众多的将领中起来代替主帅,相邻各道所憎恶的,没有比这一点更为严重的了。田怀谏如不倚赖朝廷的援助而自存,就会立刻被相邻各道捣碎成细粉。所以,我认为不一定要用兵,是可以坐着等候魏博自行归附的。我只希望陛下屯兵不动,蓄养声威,严令各道挑选并操练人马,以待日后的敕令。假使魏博将领知道了朝廷的动向,不会超过几个月时间,肯定就会有在军中主动请求效命的人了。到时候,只在于朝廷敏捷迅速地接应他们,看准时机,不爱惜官爵俸禄,以此奖赏效命之人。使河南、河北的藩镇得知这一消息,担心自己的部下效法魏博,以期得到朝廷的奖赏,因而肯定都会害怕起来,要争着向朝廷表示恭敬顺从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不用使用武力便使敌兵屈服的道理啊。”宪宗说:“讲得好!”
他日,吉甫复于延英盛陈用兵之利,且言刍粮金帛皆已有备。上顾问绛,绛对曰:“兵不可轻动。前年讨恒州,四面发兵二十万,又发两神策兵自京师赴之,天下骚动,所费七百余万缗,讫无成功,为天下笑。今疮痍未复,人皆惮战;若又以 敕命驱之,臣恐非直无功,或生他变。况魏博不必用兵,事势明白,愿陛下勿疑。”上奋身抚案曰:“朕不用兵决矣。”绛曰:“陛下虽有是言,恐退朝之后,复有荧惑圣听者。”上正色厉声曰:“朕志已决,谁能惑之!”绛乃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
后来,李吉甫又在延英殿极力陈诉采取军事行动的好处,而且说粮草钱帛都已经有了准备。宪宗征询李绛的意见,李绛回答说:“武力是不能够轻易动用的。前年讨伐恒州,各地派出兵马二十万人,又派出左、右神策军的兵马由京城开往恒州,致使全国骚扰不安,消耗的费用有七百多万缗,最终不能获得成功,被天下的人们所耻笑。现在,战争的创伤尚未恢复,人民都害怕打仗。如果又用敕令驱使他们,我担心不但不能取得成功,或许还要发生其他变故。况且,不一定要对魏博采取军事行动。事情的发展趋势很清楚,希望陛下不用迟疑了。”宪宗猛然起身用力拍着案子说:“朕决定不采取军事行动,“李绛说:“虽然陛下说了此话,恐怕在退朝以后,还会有人来迷惑陛下的听闻。”宪宗面色庄重,声音严厉地说:“朕的意图已经决定下来了,谁能够来迷惑朕!”
既而田怀谏幼弱,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数以爱憎移易诸将,众皆愤怒。朝命久不至,军中不安。田兴晨入府,士卒数千人大噪,环兴而拜,请为留后。兴惊仆于地,众不散;久之,兴度不免,乃谓众曰:“汝肯听吾言乎!”皆曰:“惟命。”兴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请官吏,然后可。”皆曰:“诺。”兴乃杀蒋士则等十余人,迁怀谏于外。
不久,由于田怀谏幼稚弱小,军中政事完全由家中的仆从蒋士则决断。蒋士则屡次凭着个人的爱憎调动诸将,大家都愤怒起来上。朝廷的任命长时间没有送到,军中将士更是不能安下心来了。有一次,田兴在早上前往军府,数千名士兵大声喊叫,围着田兴行礼,请田兴担任留后。田兴惊惶得扑倒在地,众人仍然不肯散去。过了许久,田兴估计难以走脱,便对大家说:“你们愿意听从我的话吗?”大家都说:“请下命令吧。”田兴说:“不许冒犯副大使,遵守朝廷的法纪命令,向朝廷申报版图户籍,请朝廷任命官吏,做到这些以后,我才答应你们。”大家都说:“好吧。”于是,田兴杀了蒋士则等十多个人,将田怀谏迁移到外地去了。
唐纪五十五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上元和七年(壬辰、812)
唐纪五十五 唐宪宗元和七年(壬辰,公元812年)
'1'冬,十月,乙未,魏博监军以状闻,上亟召宰相,谓李绛曰:“卿揣魏博若府契。”李吉甫请遣中使宣慰以观其变,李绛曰:“不可。今田兴奉其土地兵众,坐待诏命,不乘此际推心抚纳,结以大恩,必待敕使至彼,持将士表来为请节,然后与之,则是恩出于下,非出于上,将士为重,朝廷为轻,其感戴之心亦非今日之比也。机会一失,悔之无及!”吉甫素与枢密使梁守谦相结,守谦亦为之言于上曰:“故事,皆遣中使宣劳,今此镇独无,恐更不谕。”上竟遣中使张忠顺如魏博宣慰,欲俟其还而议之。癸卯,李绛复上言:“朝廷恩威得失,在此一举,时机可惜,奈何弃之!利害甚明,愿圣心勿疑。计忠顺之行,甫应过陕,乞明旦即降白麻除兴节度使,犹可及也。”上且欲除留后,绛曰:“兴恭顺如此,自非恩出不次,则无以使之感激殊常。”上从之。甲辰,以兴为魏博节度使。忠顺未还,制命已至魏州。兴感恩流涕,士众无不鼓舞。
'1'冬季,十月,乙未(初十),魏博监军将魏博将士废黜田怀谏,拥立田兴的文状上报,宪宗连忙召集宰相前来,对李绛说:“你的揣测和魏博的事态就像符节的两部分相互吻合一样哩。”李吉甫请求派遣中使前去安抚,以便观察事态的变化,李绛说:“这样做不恰当。现在,田兴献出魏博的土地与兵马,正在等候诏书发布命令。如果不趁此时机诚心抚慰并接纳他,以隆厚的恩典维系他,而一定要等候陛下派出的使者到魏博,拿着将士们的上表回来请求任命田兴为节度使,然后再授给他这一职务,这就是恩惠来自下边,而不出自上边,将士的作用大,而朝廷的作用小,田兴对朝廷感激与爱戴的心意也是不能够与现在相比的。一旦失去这一时机,后悔也来不及了!”李吉甫平常与枢密使梁守谦相互勾结,梁守谦也替李吉甫向宪宗说:“根据惯例,对于这种情形,都是派遣中使前去慰劳,现在唯独不向魏博派遣中使,恐怕人们更加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宪宗最后还是派遣中使张忠顺前往魏博安抚将士,准备等候张忠顺回朝以后再商议此事。癸卯(十八日),李绛再次进言说:“朝延施加恩典与声威的成功与失败,就在这一次行动。出现这一时机,是值得珍惜的,怎么能够将它放弃呢!哪种做法有利有害,是非常清楚的,希望陛下心中不要再有疑虑了。计算张忠顺的行程,现在应当刚过陕州,请陛下明天早晨便颁布白麻纸诏书,任命田兴为节度使,这是还来得及的。”宪宗打算暂且任命田兴为留后,李绛说:“田兴恭敬顺从到这般地步,若不肯不拘等次地施加恩典,自然无法使他感激朝廷的超常待遇。”宪宗听从了李绛的建议。甲辰(十九日),宪宗任命田兴为魏博节度使。张忠顺没有返回朝廷以前,宪宗的命令已经到达魏州,田兴因感激朝廷的恩典而流出了眼泪!将士们没有不欢欣雀跃的。
'2'庚戌,更名皇子宽曰恽,察曰,寰曰忻,寮曰悟,审曰恪。
'2'庚戌(二十五日),宪宗为皇子更改名字,李宽称作李恽,李察称作李,李寰称作李忻,李寮称作李悟,李审称作李恪。
'3'李绛又言:“魏博五十余年不沾皇化,一旦举六州之地来归,刳河朔之腹心,倾叛乱之巢穴,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邻劝慕。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赐之。”左右宦臣以为“所与太多,后有此比,将何以给之?”上以语绛,绛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领邻之患,归命圣朝,陛下奈何爱小费而遗大计,不以收一道人心!钱用尽更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百五十万缗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十一月,辛酉,遣知制诰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缗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德、衮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
'3'李绛又说:“魏博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沾润着帝王的德化了,现在忽然带着魏、博、贝、卫、澶、相六州土地前来归顺,挖空了河朔地区的中心,倾覆了反叛作乱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