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块骨骼最温暖-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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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偶猪：谁知道。　　　　　
　　　　丁丁：什么是爱？　　　　　
　　　　床：我让你躺在我的身上。　　　　　
　　　　被：我把温暖包在你身上。　　　　　
　　　　水壶：你喝的，是我的血啊。　　　　　
　　　　书架：我为了你而整齐。　　　　　
　　　　毛巾：我擦下了那些污秽。　　　　　
　　　　苹果：我让你吃，吃我的甜美多汁。　　　　　
　　　　拖鞋：你穿着我行走。　　　　　
　　　　桌子：你趴在我身上。　　　　　
　　　　口红：我为你老去。　　　　　
　　　　（但是丁丁躺在床上，睡着了）　　　　　
　　　　照片：我睡着了。　　　　　
　　　　蚊帐：我给你讲一个梦，花开花落很多年了。在这个故事里，人们不再年轻，从开始的一刻衰老，面目狰狞，没有表情。传说中染上一种病就会不停的衰老，天荒地老。可是人们最初并不想治，一那种病使人甜蜜。于是代代延续，沉浸于其中而不自知，帘卷西风，红楼梦断，月满月残，昨宵心事有谁知。可是正像所有的病症一样，人们会慢慢地有免疫力，人们慢慢的学会了预防这种病，只因不想衰老。后来就真的好了，所有的人都年轻貌美，精力旺盛，这可怕的瘟疫就这样被赶跑了，无法卷土重来。只是在某些阴暗的夜晚，我们能隐隐听到花前月下，有哭泣的声音。那便是那落败的病毒在哭。没有人理会它，这世界太美好，我们来不及衰老。　　　　　
　　　　（外面传来一阵乐声）　　　　　
　　　　（丁丁坐了起来）　　　　　
　　　　丁丁：谁？　　　　　
　　　　丁丁：谁在唱？　　　　　
　　　　音乐：故事从一双玻璃鞋开始　　　　　
　　　　最初灰姑娘还没有回忆　　　　　
　　　　不懂小王子有多美丽　　　　　
　　　　直到伊甸园长出第一棵菩提　　　　　
　　　　我们才学会了孤寂　　　　　
　　　　在天鹅湖中边走边寻觅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只是踏破了玻璃鞋以后　　　　　
　　　　你的小王子跑到哪里　　　　　
　　　　蝴蝶的玫瑰可能还留在　　　　　
　　　　几亿年前的寒武纪　　　　　
　　　　怕镜花水月终于来不及，去相遇。　　　　　
　　　　丁丁：这是《寒武纪》　　　　　
　　　　（丁丁坐在床上，倾耳听）　　　　　
　　　　（音乐声由小转无）　　　　　
　　　　丁丁：咦，怎么没了？　　　　　
　　　　丁丁：音乐。　　　　　
　　　　丁丁：唉，没了也好。　　　　　
　　　　（丁丁走下床来）　　　　　
　　　　丁丁：我的花呢？　　　　　
　　　　丁丁：第一朵要山茶。　　　　　
　　　　丁丁：第二朵要海棠。　　　　　
　　　　丁丁：第三朵要蔷薇。　　　　　
　　　　丁丁：第四朵要牡丹。　　　　　
　　　　丁丁：第五朵要玫瑰。　　　　　
　　　　丁丁：第一朵是悲伤。　　　　　
　　　　丁丁：第二朵被人抛弃。　　　　　
　　　　丁丁：第三朵为爱而死。　　　　　
　　　　丁丁：第四朵在许愿。　　　　　
　　　　丁丁：第五朵心碎了。　　　　　
　　　　丁丁：你看我的这些花，开得多美，不可挽回。我醒的时候没有听见，我数不清，花瓣太多了，比星星多，比云彩美。我看不见，但我闻到了，满室都是花香，开遍整个夏季。我知道这些，我死不了，还可以活好多年，但我已精疲力竭。　　　　　
　　　　（丁丁走到窗边）　　　　　
　　　　


第四部分有风吹过，楼满花香　（3）

　　　　丁丁：我还没有背书呢，来，《思想道德修养》，《毛泽东思想概述》。没有这些，我都要活不下去了。　　　　　
　　　　（丁丁打开书）　　　　　
　　　　丁丁：等一等，让我想一想……　　　　　
　　　　丁丁：我刚才在说什么呢？我问了一个问题，那是什么？　　　　　
　　　　丁丁：什么是爱？　　　　　
　　　　丁丁：什么是爱！　　　　　
　　　　（丁丁脸色苍白）　　　　　
　　　　丁丁：可是这个问题我根本回答不了！什么是爱？如何爱？如何证明爱？　　　　　
　　　　（丁丁拿起一面镜子）　　　　　
　　　　丁丁：什么是爱？　　　　　
　　　　镜子：从前或许有，现在没啦。　　　　　
　　　　丁丁：爱与什么有关？　　　　　
　　　　镜子：爱与什么都没关系，又与什么都有关系。　　　　　
　　　　丁丁：为什么？　　　　　
　　　　镜子：就是这样啊。　　　　　
　　　　丁丁：金钱呢？　　　　　
　　　　镜子：没有。　　　　　
　　　　丁丁：容貌呢？　　　　　
　　　　镜子：没有。　　　　　
　　　　丁丁：性别呢？　　　　　
　　　　镜子：没有。　　　　　
　　　　丁丁：性格呢？　　　　　
　　　　镜子：没有。　　　　　
　　　　丁丁：地位呢？　　　　　
　　　　镜子：没有。　　　　　
　　　　丁丁：品德呢？　　　　　
　　　　镜子：没有。　　　　　
　　　　丁丁：啊？　　　　　
　　　　镜子：就是这样啊！　　　　　
　　　　镜子：无论你富可敌国还是衣不蔽体，无论你环肥燕瘦还是东施嫫母，无论你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无论是雷霆大发还是温柔和顺，无论是权倾朝野还是形影相吊，无论你卖国投敌还是视死如归，无论春夏还是秋冬，无论雨雪还是风霜，都有一个人，或者一些人，是爱着你的，一直在那里等着你，一直。他离你并不远，你一转身就能看到他！他爱着你，并不因为你的这些那些，仅仅因为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再渺小也是你，再卑微也是你！他不爱你的一切，他就是爱你啊！爱，什么是爱？爱是风雨雷电，爱是欢笑泪水，爱是一切，一切都是爱。爱是存在啊。　　　　　
　　　　丁丁：是这样的吗？　　　　　
　　　　镜子：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丁丁：可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镜子：你当然不知道。　　　　　
　　　　丁丁：为什么？　　　　　
　　　　（丁丁望向镜子）　　　　　
　　　　丁丁：你是谁？　　　　　
　　　　镜子：我是谁？　　　　　
　　　　丁丁：你是谁啊？　　　　　
　　　　镜子：我就是你啊！　　　　　
　　　　（丁丁瞪大眼睛望着镜子）　　　　　
　　　　（镜子里丁丁的脸格外清晰）　　　　　
　　　　丁丁：啊！　　　　　
　　　　（丁丁一松手，镜子落到地上，碎了）　　　　　
　　　　丁丁：天啊！　　　　　
　　　　镜子：我碎成十五片，但每一片都是一个你，我碎成几片就是几个你，从一个到无穷多个，你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丁丁：可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我绝不是你，你太丑陋了，我怎么会是你？这太残酷了！决不会的！　　　　　
　　　　镜子：不，亲爱的，你改变不了这一切，我就是你啊。　　　　　
　　　　（丁丁双手掩面，哭泣）　　　　　
　　　　丁丁：不，这绝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丁丁跑了出去，把门摔上）　　　　　
　　　　（屋里一片静穆，挂钟的声音显得突出）　　　　　
　　　　（外面的音乐声响起，由大到小转无）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场景二结束）　　　　　
　　　　（场景三）　　　　　
　　　　（教学楼里走廊上）　　　　　
　　　　路丝：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路丝：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几个同学经过）　　　　　
　　　　（路丝闭了嘴）　　　　　
　　　　A：路丝，你在干什么？　　　　　
　　　　路丝：我在爱。　　　　　
　　　　（几个人掩面而笑）　　　　　
　　　　A：你神经病啊？　　　　　
　　　　路丝：你要是非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A：神经病。　　　　　
　　　　B：神经病。　　　　　
　　　　（几人下）　　　　　
　　　　路丝：那好吧。　　　　　
　　　　（路丝望向窗外）　　　　　
　　　　路丝：我是神经病。　　　　　
　　　　（路丝表情忧伤）　　　　　
　　　　路丝：就这样吧。　　　　　
　　　　路丝：很多年前，有一个叫桃花的女人，有一个盲武士，有一匹马，有一地黄沙，有一坛醉生梦死的酒。　　　　　
　　　　路丝：有一场圆舞，两个人不曾把它跳到结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最初深爱的人却并不一定能坚持到最后。等到舞会散场了，两个人在人潮拥挤的舞池中，已经再不能找到彼此了。他们在天花板上看到霓虹灯的火焰，却不是辨认对方的光线。　　　　　
　　　　路丝：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头戴方巾，儒雅俊朗。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女儿身，却无法再看他一眼。她说，我为你，要一辈子，你可以给我吗？他迟疑了一刻，只这一刻，她便化做蝴蝶飞走了。谈不上什么天涯海角，有始有终，只是蝴蝶不愿意。　　　　　
　　　　路丝：他抓住他以后。把他关在屋子中审问。他觉得他很恶心，但是控制不住对他的好奇，以及……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拷打他，折磨他，逼问他，隐隐有一种快感。最后他和他发生了关系，他爱上了他，也许因为他就是他。他离开了他，从此不知所终。多年之后他收到了他写的书，他合上了书，想起了他的紫色眼影，而泪流了出来。　　　　　
　　　　路丝：他看见她的时候，她还那么小，他要比她大上那么多岁。之前他过着迷乱而荒唐的生活，看见了她，她成了他生命中的天使。于是他把她弄到身边，用尽全部力气爱着她。她慢慢长大，对这一切无法适应，因为周围的世界不是这样的。她因厌恶而想离开他，但他太爱她，无法放她走。最终她用刀刺进他的身体，血溅到她的身上，开出美丽的红色花朵。他痛苦地看着她，眼里仍有爱意。她说，我不爱你。她全身发抖。以后她再也没有想起过他，一直平淡地生存，但是她死的时候，只念着他的名字。　　　　　
　　　　路丝：17岁的夏季，有着芍药香气的一个夜晚，她和他偷偷地跑了出来，到一个小旅馆，凭海临风。那时他们都想到了天长地久。后来她妈妈找到他，告诉他请让她考上大学。他答应了，从此两人逐渐疏远，她和他都哭过，只是他们都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后来两人各自有了各自的结局，多年之后再次相遇，仍记得年少时的心动。他们笑了又笑，笑了又笑，只是中间的那么多年，都到哪儿去了呢？　　　　　
　　　　（A和B复上）　　　　　
　　　　


第四部分有风吹过，楼满花香　（4）

　　　　路丝：她漂洋过海，来到遥远的东方。她是世界上占统治地位的白种人，他是地位低下被统治的黄种人，但是——她贫穷，他富有。一切都颠倒了过来，于是颠倒混乱的开头就注定了迷惘颓败的结尾。他和她果然相爱，只是两个人中间搁了那么多东西，他们终于承担不起，散放的百合刹那凋落，碎了一地。后来，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带了一身永不愈合的伤口。有时她会带着隐隐的恨意想起他，在某些焦灼闷热的夜晚，梧桐的汁液黏稠，她会以低低的语气诵念他的名字。她叫他，我的情人。　　　　　
　　　　路丝：她上一世欠了他，这一世……　　　　　
　　　　A：别说了！　　　　　
　　　　（路丝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路丝：为什么？　　　　　
　　　　A：你说得太可怕了。　　　　　
　　　　B：我不要这种事发生。　　　　　
　　　　路丝：但那都是发生过的。　　　　　
　　　　A：我不相信。　　　　　
　　　　（三人对视）　　　　　
　　　　路丝：我也不相信。　　　　　
　　　　（路丝慢慢地摇头）　　　　　
　　　　A：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B：那些故事是充满妖异气息的香气，有如甜蜜而苦涩的罂粟，重毒。　　　　
　　　　（路丝望向窗外）　　　　　
　　　　（路丝打开窗子）　　　　　
　　　　路丝：好香。　　　　　
　　　　A：香。　　　　　
　　　　B：是啊。　　　　　
　　　　（三人一起望向窗外）　　　　　
　　　　（场景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