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召-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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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湿热的晶亮沾满了手心,他低低问道。
“为什么哭?因为我就要死了……”
捂着他的嘴,拼命摇头。
“你不会死的,不要乱说!”
嘴角扯出一抹讥讽,“说得对,妖孽又怎会那么容易死。”
“……不要说自己是妖孽,”湿漉漉的明眸看向他,“你的血是红色的,你会笑,你会痛,就跟所有人一样……”
清冷冷的黑眸犹若初融的冰雪,透着丝丝暖意。薄唇微翕,轻轻覆上她的眼角。
“……真是个爱哭鬼……”
沙哑的声音含着淡淡的无奈……
一直以来,眼泪,不过是邀宠的女奴欲留下他的把戏,他根本不屑一顾。
然,这一刻,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子,即使满身血迹,比之他的华衣美妾,却更要美上数倍。
盯着掌心晶莹的水珠,眸中金光流转……
他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会为他流泪的人了……
未曾包扎的手臂,鲜血顺着地面缓缓流向石室的角落。地面竟略微有些不平,血消失在夹缝中。片刻忽然一声轻响,一面的石地慢慢倾斜,面前呈现出一条直往深处的小道。
两人面面相觑,这机关竟是液体达到一定的重量,便自动开启,难怪一直寻不到……
从雪白的里衣撕开一块长布条,简单地包扎好若盈手臂上割开的伤口,拥着她。
“无论是福是祸,只能往前了。”
俯下身,他们顺着光滑的石面急速下滑。身下的摩擦传来一阵刺痛,冰凉的冷风迎面而来。若盈眨了眨略略刺痛的双眼,宽大的玄色衣袖伸至面前,挡去了寒风。
“咚”的一声两人重重地落下,异常宽大的石洞,墙上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四周。仔细一看,石壁上竟镶嵌着几十颗夜明珠。
皇甫酃微微皱起眉,显然是有人用内力将它们陷入厚实的石壁之中,这般高人为何从未听闻过?
“白公子,你看!”
若盈突然一声惊呼,他转头,漾起一抹舒心的笑意。
石洞的正中,左右各插了一柄长剑。一把墨黑的剑身,泛着丝丝妖异的鲜红,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另一把的剑身则完全看不出颜色,暗淡无光,犹如弃置数十年的旧剑。
“画影……思召……”
没想到它们竟被藏在此处,那些幻狼怕是为了守护它们才攻击他们几人的。
“砰!”
“若盈!”
“若盈姑娘!”
“邵大哥、水公子、木公子,你们……”她诧异地见三人从另一出口坠落,跌在不远处。
邵殷埠狼狈地爬起身,高兴地笑道。
“你们两个掉下去之后,我们三人也追着来了,只是一路没有遇见你们。好在石道四通八达,最后终是到达同一处。”
水音摸摸鼻子,他们根本是为了摆脱那些幻狼,才被逼跳下来的……
“那个,难道是……”邵殷埠惊异地指向那两把剑,瞪圆了双眼。
急步上前,摩拳擦掌,双手紧抓墨剑的剑柄,用尽全力拔起!
尝试了几次,插入地下的剑身纹丝不动,邵殷埠惋惜地放开,失望地说道。
“看来‘画影’不愿认我为主。”
“风师兄,你去试试?”水音瞥了皇甫酃一眼,见后者一脸笃定,他不禁微蹙起眉,扯住木风的衣袖。
木风默然地尽力一拔,剑身却丝毫未动。
皇甫酃淡然走近,黑眸渐渐染上一层眩目的金芒,气势凛冽。墨发飘扬,衣袂纷飞,手中赫然执起名剑“画影”!
修长的指尖轻抚墨黑的剑身,金眸闪烁,俊美非凡的容颜绽放出一抹绝世的浅笑,美丽不可方物。
众人惊讶之余,他突然抬手抚额,踉跄了一下。玄色的剑身微微颤动,上面血红的丝线越发清晰起来。片刻,金眸渐淡,流转着一抹殷红。冷冽的气息暴涨,肃杀之气瞬间逼近!
“不好!”水音大叫一声,“‘画影’在反噬其主,他怕是被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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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二十九章 认主
“不好!”水音大叫一声,“‘画影’在反噬其主,他怕是被控制住了!”
话语刚落,玄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凌厉的剑气迎面而来。
水音连忙抽剑抵挡,两剑相交,剑身瞬间断裂开来。怔忪间,画影已至面门。
大刀急忙迎上,险险挡下这一剑。却见木风被急退一大步,双眉微蹙。
火红的眼眸一闪,飞身扑至他们两人身前,剑华一扫。木风侧身挡在水音前,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风师兄!”水音惊呼,扶着他,满脸担忧。
“退后!”邵殷埠急急唤了一声,寒光一闪,水音立刻用力推开木风。
预期中的痛楚没有出现,只觉一阵冷风飘过,眼前出现一个瘦弱的身躯,不禁愕然。
“若盈姑娘……”
“若盈,大哥来帮你!”
邵殷埠提剑加入战局,一前一后夹击一身妖异之气的皇甫酃。
若盈自知她的佩剑及不上名剑“画影”,不敢硬碰硬,灵巧地躲避着凛冽的剑招,一边借力打力。之前失血过多,未曾休息又在地底不吃不喝困了两日,动作不似往日那般灵活。半晌,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数道剑伤。
邵殷埠见此,愈加着急。那姓白的拿起“画影”后,仿佛着了魔,完全不顾背后的重伤,苍白的脸色发狠地攻击他们。眼见若盈越来越支持不下去了,一时又无法击倒这人,如何是好?
瞅着渐渐透出灰白的脸,若盈担心不已。他的高烧尚未退下,被狼王抓伤的后背又未处理,再这样下去,那把剑只会慢慢榨干他的精力,甚至他的性命!
不行!得想办法阻止他!
微一走神,左手一震,佩剑应声断开。她当机立断,迅速俯身翻滚开去,避过皇甫酃连续劈下的四五剑。
皱眉望着地面上交错的裂痕,看来“画影”将他的潜能发挥到最大。如此,他们又怎会是他的敌手!
余光瞥见邵大哥孤身一人,似是快撑不下去了。水音手无寸铁,只能在一边干着急。而木风又被剑气重重击伤,唇角血丝不断涌出。
若盈咬唇四处张望,快步走近另外那把破旧的长剑。暗自疑惑,这破破烂烂的剑真的会是宝剑“思召”么……
不等她细想,邵殷埠的痛呼传来,壮硕的身影重重跌落在她身前,暗红的剑身正要刺下!
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皆是一惊。离邵殷埠胸口不过毫厘,画影生生顿住。
若盈瞪大双眼盯着手里的长剑,不可置信……她如何拔出来的……
皇甫酃的身影则是微微一顿,血眸紧紧锁住它从暗淡逐渐变成明亮的银白。
手中的剑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吟鸣,若盈几乎抓不稳剑柄。两人过招近百,“思召”的光芒越甚,“画影”剑身上的血丝却缓缓退回。
蓦地若盈略略晕眩,脚下一软。血眸微眯,抓住这瞬间露出的破绽,直直攻过来。
来不及了……
她认命地盯着淡红的剑身逼近,僵直了身子……
“唔!”
画影忽然调转了方向,墨衫袖下一片血红。
“白公子!”
若盈惊疑地唤了一声,瞅着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滴下的点点殷红,落在“画影”之上,却渗入剑身中,失了踪影。
“……画影想要饮血,啧,比我想象中更难控制……”
眸中的血色渐渐褪去,淡淡的金亮闪耀,他撇撇嘴,道。
见他摇摇欲坠,若盈连忙上前扶住他,他亦不客气地把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肩上。
“你……还好吗?”
看向他凝在眉宇间的阴戾,以及金眸里闪过的不愉,她不由轻声问道。
薄唇一扬,淡淡道。
“……没事,只是……”
只是这破剑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无边的黑暗,孤寂与冷寒,铺天盖地的殷红鲜血,一张张似曾相识的憎恨的面孔,在耳边不断叫嚣着“妖孽”……
“只是?”若盈抬头,疑惑地问道。
墨眸闪耀着零碎的金芒,俯身对上那双清澈的明眸。
“……只是,我累了……”
长臂一伸,搂着她的脖子,趴在若盈身上。柔软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水嫩的肌肤,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颈,耳根渐渐染上一层绯色。
嗅着鼻尖幽幽的少女体香,他满意地勾起唇角。
手臂一紧,他突然被人大力往后扯开。
寒眸冷冷地扫去,邵殷埠瞪向他。
“若盈刚才被你伤了,体力已经不支,如今你还压着她……若不介意,在下扶着白公子罢?”
抽回手臂,皇甫酃不悦地抿起唇,默然地答道。
“介意。”
“什么?”正要再次伸手的邵殷埠明显一愣。
“我介意由你扶我!”
“你!”邵殷埠气得憋红了脸,咬牙切齿仅挤出一字。
转身继续挂在若盈身上,力度却显然减少了许多,她瞄了他一眼,浅淡一笑。
“……木公子伤得重吗?”
“近距离被剑气重重击伤,暂时较为虚弱,休息一下便能走了。”
拭去木风嘴角的血迹,水音双眉微松,好在,血终是止住了……
“石室的出口……”
若盈环顾四处,除了几人滑下的石道出口,并没有石门的踪迹。
“……有风的气味……”
垂下头的木风突然开口说道,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走近一面石墙。丝丝的微风透过石缝拂来,若盈只觉掌心微微的凉意,清风从五指间飘散开去。
“这边有个小小的口子,”水音招招手,众人围上去。
石壁上一掌宽的小口子,犹如“一”字。皇甫酃和若盈不约而同地看向手中的长剑,他眉一挑。
你先?
她横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
皇甫酃举起剑,打横插入。只闻一声轻响,石壁从中间裂开,缓慢地向两边移去。
取回“画影”,扯过若盈往后退了一大步,水音和木风也跟着一退,只有邵殷埠兴奋地贴近石壁,惊喜地看着石门慢慢打开。
“咳,咳,咳……”可谓乐极生悲,邵殷埠甩了甩头发上厚厚的一层灰土,看起来整一个泥人般,全身上下满满的土色。
若盈掩唇偷偷笑了起来,水音则笑得弯下了腰。邵殷埠哀怨地看着早已退后好几步的四人,愤愤地用力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
半晌,几人才走出石门,一条两臂宽的石道一直延伸到深处。
邵殷埠在若盈身侧转悠,双眼紧盯着她手上的“思召“,一脸惊奇。
“……邵大哥想要看看吗?”受不住他炙热的注视,若盈无奈地开口问道。
他连连点了好几下头,欣喜地接过长剑。
“咚”地一声,他忽然趴倒在地上,手臂前伸,俨然是先前接剑的动作。
他痛呼着爬起身来,两手抓紧“思召”,半天才托起两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