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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色-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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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世贤对此事耿耿于怀,在白玉泓回来后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摔了几件东西,摆了好一阵子脸色。他的三位姨太一同劝慰了许久才使他重新恢复了心情,在她们看来白世贤便如沉默的古井突冒温泉水,又在恍然若失之间回复平静。但白世贤从此封笔,再不留任何笔墨于人世间。    
    白玉泓商场征战的经验使他深知众人的心理,他明白白世贤并不只是因这一件事情而生气,他知道他的父亲所为的根源只是因为无法随心奴驾家仆的失落感与地位的缺失感。毕竟一个男人,而且是天生便有着尊贵血统和无比自豪感的白家男人,有着比常人更胜的自尊,这样的男人自尊一旦被打击,就会是极深的伤口,无法轻易愈合。就像他自己,父亲儿时淡漠的眼神,白玉泓相信自己此生都是难以忘却的了。    
    出于一种骨肉间无法不牵挂的父子之情以及白玉泓自己的某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之情,白玉泓觉得有必要做一些事情来弥补。他思索来去,决定将“聚贤堂”翻新一下,以示对父亲为其更换新牌匾的支持与敬重。主意定了以后,白玉泓在第二天随即着手找以前一个生意上伙伴关系,现在转做房产业基修整的同僚开高价招揽了一队好工匠。    
    工程开始的确是不很大的,只是一个大房子重新装修排布一遍而已。无非剥了墙皮重新粉一层白漆,大堂里的器具除了华贵的虎皮椅以外,其他的家具也拿出院子刷新了一遍。红木椅子有几个破碎损度较大,无法再修便丢弃掉了,废弃的木材白玉泓顺水推舟赏赐给了那几个工匠,工匠们做活时也愈发地卖力。    
    白玉泓在堂内检视工匠工作情况之时又发觉室内的光线不是很好,于是命其在南墙处又开了两扇窗户,装饰成镂空雕刻着丝竹的扇木,一者美观,二者室内的光度的确提高了不少。白玉泓督促着工匠们加快进度,同时又添了些新的想法。地板也要重新铺设,打算采用大块光洁的大理石做原料,白玉泓便吩咐下人速去准备大理石。顺便购置一些优质的红毯,到时候整条铺在大理石上,像北京城里见过的那样。    
    白玉泓还记得年幼时初次随母亲上北京城大公馆,见到如此奢华铺陈在地面上的整条红毯,那时幼小的脚踩在上面行走的舒适感,就像要被皇帝召见,飞上了天宫一般。白玉泓回想起儿时的场景,不由得嘴角绽开了一丝笑容。    
    正午时分阳光凝聚成眩目的光束折射入窗,照在正翻新中杂乱的堂内,白玉泓突然泛起某种连他自己也难以表达的感情,大致是某种感动,却不同于平日的感动。白玉泓感到似乎对“聚贤堂”的翻新改建竟能多少起到像和风吹散阴云那样的作用,趋散掉一些白家长存的腐朽气息。白玉泓比任何人更厌倦这种气息,就是它注定白玉泓虽然事业有成却在家中仍旧不被父亲看重,就是它带来他的灾难,带来他无法抑制的疼痛。    
    对于白玉泓整修“聚贤堂”的举动,除了父亲白世贤未表态以外,白家大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表示赞同,毕竟“聚贤堂”是白家大宅的门面,其本身也的确是太陈旧了些。父亲白世贤虽然没有表态,但他也并未扔出反对的意见或者甚至直接阻止工程的实施。白玉泓在检视工匠工作时见到父亲有意无意地从旁经过,年迈的眼睛左右瞥视过修整中的“聚贤堂”,似乎有隐约的笑意潜藏在他嘴角深印的皱纹中。    
    对着窗外悬挂在柳枝头皎洁的明月,白玉泓彻夜未眠,他的心里燃烧着一股冲动的激情,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黎明穿过黑夜而来,白玉泓从床上爬起身,他决定将白家大宅做更大的休整,不再局限于一个“聚贤堂”,而是面向整个白家大宅,做一次彻头彻尾的休整。如果是这样的大工程当然需要花费一大笔银钱,一般世家都负担不起,即使可以强撑下来,但门面装饰好了家人的享受可就得稍梢告一段落。但白玉泓不在乎,他这些年来以“白袍商人”积攒的钱不在少数,再加上现在的时局比较稳定,这钱他花的起。他是个年轻人,有着年轻人一贯血性方刚的本色,主意定下就再难以动摇。剩下的,就只有拼着一切去做的更好。    
    无论任何年代,无论任何地域,任何出身,这就是年轻人,永久燃烧着激情的火热胸怀和大地般从不停止搏动的血脉,年轻人不相信理智,他们只相信直觉的引导。他们的对错与这个世界本身无关,因为他们早已超脱,他们生存在物质的世界,思想却舞动在灵魂的尽头。在许多年后,当白瞳渐渐由一个年轻人在时光飞梭流逝中过渡成一位老人时,她才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些句子的真实含义。


篇外篇第40节 灰(3)

    白玉泓是西北白家第十代传人,十,这个数字通常被称作整数,用阿拉伯文字写出来的话很明显各位可以发现它的构成是一个1,一个0。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自古有九九归一的说法,而十这个数字更由此推来更可以看作是一个轮回。    
    有人非要顺势提到佛家的轮回,轮回通常称为“六道轮回”,白瞳相信轮回的说法。佛法包括世间法和出世间法。其中以出世间法为究竟。它指明一切众生在无始无终的生命之流中,生灭流转。一期生死,不过是其中一个短暂的片段,而所以形成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此“六道轮回”中极其错综复杂,万有不齐,苦乐悬殊的境象。死后灵魂会轮回化做不知什么形态再次往生。或许是一根草,或许是一只蚂蚁,或许还是一个人。反正就是一切重建,从肉体到灵魂。    
    轮回的说法提提便罢,然而说它的本意只在说白玉泓这个人。白玉泓当家的白家第十代传人,开始重建白家大宅,老树容光焕发出崭新的光芒。在某种意义上这便同等于经历了一场轮回,像个令人迷惘困惑的圆,在历经数百年的沧桑之后重新返回原点。    
    白玉泓这次是真的下了极大的决心,要将白家大宅整个的重建。既然无法从精神上改变,那就从物质感官上来驱散一直盘旋笼罩在头顶压抑的阴云,前文已经交代过,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人。他筹措重建所需足够的资金,暂时将商业的发展置于停顿的状态之中,但即使如此,每月的西北盐运进帐也已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白玉泓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重建白家大宅上,每日亲力亲为,设计改建布局,检查建筑材料,忙了个不亦乐乎。    
    白瞳出生并成长的白家大宅就是已经重建后的样子,她闭着眼睛都可以在印象中为旁人描绘出白家大宅,事实上在她离开后一刻都没有停止向旁人描述她的白家大宅:进入黑漆门,饶过画着《春山云烟图》的大屏风,顺着两旁杂植花草的走道走进的是“聚贤堂”。    
    “聚贤堂”内光照充足,墙壁粉白,华贵的虎皮椅摆在堂内靠北的位置,其余的两排红木椅如朝拜皇帝一般位列两旁。红木椅每排各有三个,每两个红木椅之间放置着同样红木的茶几。勤劳的侍女总是让红木椅与茶几保持着绝对的清洁,即使积月未接待客人,也依旧是沾不到半粒灰尘。茶几上面置着青铜铸造,上刻有九天仙女散花图案的镏金铜香熏炉,檀香在香炉中一刻不停地燃烧着,她拼命燃烧自己的柔弱的身体生出袅袅烟雾,烟雾在一片暮色中沉湮,香气却在大堂中萦绕起来,如同一代名旦小桃红婉转悠扬的歌声,让周围的事物都升华到一种虚无缥缈的高度。白家的人都已习惯了这种虚无缥缈,就连其他并不虚无缥缈的事情也似乎由于惯性作用而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聚贤堂”的地上有一条烟红色的地毯,铺在磨光大理石之上,从大堂南门直铺设到北门,约长二十余米,颇显富贵之气。白瞳幼时极其迷恋这条地毯,她经常在无人的夜里带着侍女香香跑到空荡的堂中,静默地躺在地上,然后她稚嫩的身体在红毯上翻滚着,就像寻到了梦中的波涛。侍女香香立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南门和北门,生怕有人突然过来看到她任性的小主人孩子气的作为。她虽然心中是惧怕的,但看到白瞳在红毯上来去翻滚时快乐的模样,她心里也忍不住绽开了花朵。她甚至想自己或许也该躺下来游戏,会否有像她小主人同样的快乐。    
    白瞳的回忆继续铺展,穿过“聚贤堂”雕花桐木的北门,是挂着“竹香居”字样牌匾的内堂,白家内部的家庭会议都是在这里举行。内里的摆设和南面的“聚贤堂”没什么大的差别,仅仅少了大理石板中央铺的那一道红绒地毯。    
    再穿过“竹香居”继续前行,是东西两条木板搭成的浮桥长廊,有着同样木制的顶棚,这样的话即使雨天行走也并不碍事。浮桥长廊自然不会建在陆地上,它横跨白家宅内的“荷幽池”。条浮桥长廊虽分向东西却均是南北而行行至同样的终点,组成了呈长方形的构架,“荷幽池”囊括在长方形之中,可以方便白家的太太先生们俯观水中游鱼。“荷幽池”中的水与白家淀的地下河有暗洞相连接,并非死水一潭,非但水质清澈,且从来不曾干涸,可以说只要地下河不干枯,“荷幽池”就不会缺水。“荷幽池”中的荷花也便时常开着,翠绿色圆形的叶,洁白而纯洁的花朵,安静地在月下的雾霭中如美丽女子般舒展着容颜。白瞳喜欢月下观荷,偶尔的一个画面可以美丽到渗入她的肌肤。对于白瞳来说,美是值得用生命去交换的,这便是她的哲学。    
    观荷后,再往北走便是白家太太先生们居住的寝园。寝园分三大部分,东侧的“雅园”,西侧的“幽园”,以及中间的“怡园”。白瞳便是同她的几位姑姑在“幽园”中长大的。    
    越过寝园,便步入了白家令人惊艳的后花园,这里种植的各类奇花异草均是从全国各处运来的。假鳞茎呈圆筒形或圆锥形的红黄花鹤顶兰;花白色,较小,唇瓣三裂的三褶虾脊兰;花下垂,花瓣不张,叶窄而长的垂笑君子兰;白瞳比较青睐的是一种叶片有华丽的光泽,呈天鹅绒样的深绿并微带紫色,具有浅绿色的带状块斑,背部为深紫红色呈椭圆状披针形学名叫作天鹅绒竹芋的植物。白瞳迷恋这种花的诡异,她天生迷恋诡谲奇阒,正如她曾爱过的一个男孩子,外表单纯如幼童,内心邪恶肮脏,她爱的却全是他的缺点。    
    逢阳春三月,阳光点滴洒落如雨水润泽大地冰雪初融后柔弱的身体,泥土在和风温柔的抚摸下,舒爽地生出各种花朵来。春日的后花园是最美丽的,群花争芳斗艳,香气糅杂在空气中浮游,整个白家大宅里都可以嗅得到。夏日里阳光盛起,大片大片铺向后花园里的花朵,阳光被枝茎切割破碎,光影班驳,如五月裂帛。秋天的后花园则是除了一些花期较长,常年生长的花朵以外,该凋零的都凋零了,该谢的都谢了,落英遍地像一层色彩斑斓,有生命的地毯。在阳光斜射的余晖中,后山的枫树燃起一簇簇火红的焰头,又像鲜血横空而降,远远映衬着后花园,这场景让人不由得感伤。当白雪皑皑覆盖了冬日的阳光,后花园变成了一幕银白色的世界,纯洁而单调。只有偶尔几束霜冻的梅花凛冽绽放,像个好胜的女人,不甘承受岁月与宿命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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