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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有千千结--琼瑶-第19章

小说: 心有千千结--琼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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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可以给你吃药吗?” 

  他眼神昏乱的望著她: 

  “你答应不生气吗?”他问。 

  “是的。”“好的,我吃药。”他忽然驯服得像个孩子。 

  她拿了冷开水和药片,坐在床沿上,扶起他的头,把药片送进他嘴里,他吃了药,躺 平了。他的眼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这时,他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著她的面颊,他的声 音低而温柔,温柔得像在说梦话: 

  “不要再流泪,雨薇。不要再生我的气,雨薇。我自己也知道,我是多么卑微、多么 恶劣的人,我原不配对你说那些话,我保证……保证不会再发生了!如果……如果我做错 了什么……”他蹙眉,声音断续而模糊,那针药的药力在他身体里发作:“如果我做错了 什么,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但是,千万别流泪,千万别生气……”他的手垂了下来 ,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只是个浪子,一个浪子……浪子……浪子……”声音停止了,眼 睛合上了,他睡熟了。 

  江雨薇继续坐在那儿,望著他,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把手压在他额上,那么烫!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拭去面颊上的泪珠,但是,新的泪珠又那么快的涌了出来,使她不知 道该把自己怎么办了。终于,她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她一头撞在正走进来的耿克毅身 上。 

  “怎么了?”耿克毅惊愕的望著她,脸上微微变色了。“他病得很重吗?你为什么… …” 

  “不是,耿先生,”她匆匆说:“他已经睡著了,你放心,他不要紧的,我会照顾他 !” 

  老人皱著眉审视她:“可是……”她拭了拭眼睛:“别管我!”她轻声说:“我只是 情绪不好!” 

  抛下了老人,她很快的跑进自己的房里去了。 

  合衣倒在床上,她止不住泪水奔流,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呢?为了他昨夜那一吻?还 是为了今晨他给她的侮辱?还是为了他刚刚的那份温柔?她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拭干了 眼泪,她平躺在床上,仰视著天花板,她开始试图分析,试图整理自己那份零乱的情绪, 她回忆昨夜花园里的一幕,再想到今天他那种鲁莽,以及随后的那份温柔。为什么?他鲁 莽的时候令她心碎,他温柔时又令她心酸?为什么?她问著自己,不停的问著自己。然后 ,一个最大最大的问题就对她笼罩过来了,一下子占据了她整个的心灵:“难道这就是恋 爱?难道你已经爱上了他?”

  她被这大胆的思想所震慑了!睁大了眼睛,她惊惶的望著屋顶的吊灯,可能吗?不像 她预料的充满了光与热,却充满了心痛与心酸,可能吗?这就是爱情?可能吗?可能?她 开始回想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站在医院的长廊上,曾经怎样的吸引过她,然后,她想到每 次和他的相遇,想到那小屋中的长谈,再想到最近这三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她穿他 设计的衣服在他面前旋转,她念他所熟悉的诗词,背诵给他听,她和他共同应付培中培华 ,她和他共同讨老人欢心,以及无数次园中的漫步,无数次雨下的谈心……怎么?自己竟 从没想过,可能会和他相爱! 

  这新发现的思想使她如此震骇,也如此心惊,她躺在那儿,动也不能动了!然后,她 想起自己昨夜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冷酷而毫不容情的话,她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 

  “江雨薇,”她低语:“你竟没有给他留一点儿余地!他不会忘记那些话了,永远不 会!” 

  可是,难道那些话不是实情吗?难道他不是个浪子吗?难道他不曾和一个风尘女子同 居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头埋在手心里,手指插进了头发中。不,不,她不要这份爱 情,如果这是爱情的话!她不要!她不要做一个风尘女子的替身,而且,最主要的,他爱 她吗? 

  他爱她吗?他爱她吗?他爱她吗?她一连问了自己三遍。可怜,白白活了二十三岁, 她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爱与被爱!只因为她没有爱过,也没有被爱过。如今,这 恼人的思想呵!这恼人的困惑!她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镜子前面,她望著镜子里那张 反常的脸孔,那零乱的发丝,那苍白的面颊,那被泪水洗亮了的眼睛,她用手指划著镜面 ,指著镜子中的自己,低声说: 

  “无论如何,江雨薇!不要让这具有魔力般的风雨园把你迷住,不要去做那些无聊的 梦吧!他是个百万家财的承继者,你是个孤苦无依的小护士,认清你自己吧!江雨薇,要 站得直,要走得稳,不要被迷惑!他仅仅是对你逢场作戏而已!” 

  抓起一把梳子,她开始梳著自己的头发,又到浴室去洗干净了脸,重匀了脂粉,她看 起来又容光焕发了! 

  “对于你想不透的问题,你最好不要去想!”她自语著,对镜子微笑了一下。天!她 笑得多么不自然!她心中的结仍然没有打开,蓦然间,她又想起那几句句子: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她呆了呆,然后,抓起一支笔来, 她试著把这词揉和了自己的意思,写成了另一首小诗: 

  “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千结万结解不开, 

  风风雨雨满园来,此愁此恨何时了?我心我情谁能晓?自从当日入重门,风也无言月 无痕,唯有心事重重结,谁是系铃解铃人?………………”她还想继续写下去,可是,她 感到心中一阵震荡,面颊上就火烧火热起来。不害羞呵!竟写出这种东西!抛下了笔,她 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是吃中饭的时间了。 

  她下了楼,已经保持了心情的平静。李妈早将午餐的桌子摆好了,老人正坐在沙发椅 中,闷闷的想著心事。看到雨薇走下楼来,他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她,似乎怕得罪了她,又 似乎在探索什么似的,江雨薇感到一阵歉然,于是,她立刻对老人展开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 

  “若尘还在睡吧?”她问。 

  “是的,我刚刚让李妈去看过!”老人说。 

  “好极了!”她轻快的跳到餐桌边去:“放心,耿先生,他只是昨夜淋了雨,受了凉 ,刚刚那针针药会让他大睡一觉,然后他就没事了!像他那样的身体,这点儿小病根本没 什么关系!”她看看桌面,欢呼一声:“哎呀,有我爱吃的砂锅鱼头,我饿了!马上吃饭 好吗?” 

  她的好心情影响了老人,他们坐下来,开始愉快的吃饭,老人仍然不时悄悄的打量著 她,最后,终于忍不住的问了一句:“雨薇,我那个鲁莽的儿子得罪了你吗?” 

  江雨薇没料到他会直接问出来,不禁一愣,但她立即恢复了自然,若无其事的说: 

  “是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了!”老人释然的说:“别和他认真,雨薇,他常常是言语无心的!”是吗 ?别和他“认真”吗?他是“言语无心”的吗?世界上知子莫若父,那么,他确实对她是 “无心”的了?握著筷子,她勉强提起的好心情又从窗口飞走,瞪视著饭桌,她重新又发 起怔来了。饭后,到了耿若尘应该吃药的时间了,江雨薇再度来到耿若尘的房里。他仍然 在熟睡著,睡得很香,睡得很沉,她轻轻的用手拂开他额前的短发,试了试热度,谢谢天 !热度已经退了,而且,他在发汗了。她走到浴室,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拭去了他额上 的汗珠,然后,她凝视著他,那张熟睡的、年轻的面孔,那两道挺秀的浓眉,那静静的合 著的双眼,那直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天!他是相当漂亮的!她从没有这样仔细的观察一 张男性的脸,可是,这男人,他真是相当漂亮的! 

  她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她轻轻的摇撼著他: 

  “醒一醒!你该吃药了!醒一醒!” 

  他翻了个身,叽咕了几句什么,仍然睡著。她再摇撼他,低唤著:“醒来!耿若尘, 吃药了!” 

  他低叹了一声,朦胧的张开眼睛来,恍恍惚惚的望著江雨薇,接著,他一摔头,忽然 间完全清醒了。 

  “是你?雨薇?”他问。 

  “是的,”她努力对他微笑。“你该吃药了。”她拿了药丸和杯子过来。“吃完了再 睡,好吗?” 

  他顺从的吃了药,然后,他仰躺著,望著她。她坐在床沿上,把他的枕头抚平,再把 他的棉被盖好,然后,她对他微微一笑:“继续睡吧!”她说:“到该吃药的时间,我会 再来叫你的!”她站起身子。“等一等,雨薇。”他低声喊。 

  她站住了。他看著她,他的眼睛是清醒的,他的脸色是诚恳的,他的语气温柔而又谦 卑:“我为昨天夜里的事情道歉!”他低语:“很郑重很真心的道歉,请你不要再记在心 上,请你原谅我,还……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摇摇头。“别提了,”她的声音软弱 而无力:“我已经不介意了,而且……我也要请你原谅,”她的声音更低了:“我说了一 些很不该说的话。”“不,不,”他急声说:“你说得很好,你是对的,你一直是对的。 ”他叹口气,咬咬牙:“还有一句话,雨薇……” 

  “什么话?”她温柔的问,语气中竟带著某种期待与鼓励。“祝福你和你的那位医生 !” 

  天!她深抽了一口冷气,转过身子,她很快的走出了耿若尘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她 把背靠在门框上,手压在胸口,呆呆的站著。她和她的医生!天哪!那个该死的X光科!

14 

  三天后,耿若尘的病就好了,他又恢复了他那活力充沛的样子,他变得忙碌了,变得 积极了,变得喜欢去工厂参观,喜欢逗留在外面了。他停留在风雨园中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是,他并非在外游荡,而是热心的把他的时间都投资到服装设计上以及产品的品质改良 上去了。老人对他的改变觉得那么欣慰,那么开心,他常对雨薇说: 

  “你瞧!他不是一个值得父亲为之骄傲的儿子吗?” 

  江雨薇不说什么,因为,她发现,耿若尘不知是在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躲避她。随著 他的忙碌,他们变得能见面的时间非常少。而且,即使见面了,他和以前也判若两人。他 不再飞扬浮躁,不再盛气凌人,不再高谈阔论,也不再冷嘲热讽。他客气,他有礼貌,他 殷勤的向她问候,他和她谈天气,谈花季,谈风,谈雨,谈一切最空泛的东西……然后礼 貌的告别,回家后再礼貌的招呼她。那么彬彬有礼,像个谦谦君子!可是,她却觉得如同 失落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般。一种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惆怅,空虚,迷惘的情绪,把她 紧紧的包围住了。每天,她期望见到他,可是见到他之后,在他那份谦恭的应酬话之后, 她又宁愿没有见到过他了。于是,她常想,她仍然喜欢他以前的样子:那骄傲,自负,桀 骜不驯的耿若尘!然后,春天不知不觉的过去,夏天来了。 

  随著天气的转热,老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坏,他在急速的衰弱下去。黄医生已经不止 一次提出,要老人住进医院里去,但是,老人坚决的拒绝了。 

  “我还能行动,我还能说话,为什么要去住那个该死的医院?等我不能行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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