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说百物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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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隐士告诉老夫的,一白翁回答:
「在老夫叙述了几桩故事后,老隐士便告知此事以为回报。噢,不过老隐士并不是在说这位代官大人的闲话,而是在褒奖其为人时,不经意说漏了嘴儿的。」
「而老隐士也没给听漏了?」
正马插嘴道:
「老隐士果真好凑热闹呀。」
「诚如先生所言。」
老人颤动着满脸皱纹笑道:
「总之,这下该交代的也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提提老夫亲眼看见的天火了。」
老人恢复一脸严肃神情,环视起与次郎一行人说道:
「翌日——阵屋代官便遣使造访这位六部——亦即天行坊的小屋。」
「噢?」
一行人悉数探出了身子。
「使者表示——欲邀六部为代官夫人医病。看来天行坊的名声,如今已经传到阵屋那头去了。这——就是这桩悲剧的开始。」
老人继续述说起这则故事。
【柒】
好的。
当天小屋前也排起了长龙。
看到有武士来了,庄屋与村吏便联袂赶往小屋。没错,老夫当然也去了。
没错。
一如正马先生所言,老夫生来就爱凑热闹。唉,而村吏似乎以为武士是前来取缔的。这六部虽有寺庙撑腰,但并未获得阵屋的许可在此滞留。
对官府而言,这六部毕竟不过是个浪迹天涯的祈祷师,属于淫祠邪教之流,其祈祷越是有效,就越是个扰乱世局的不法之徒,岂有可能轻易纵放?
因此,庄屋只得出面解释。
毕竟再怎么说,六部都是应村民要求留下来的。
六部本无罪,这下若被冠上罪名,邀其滞留的村民们可就得内疚了。若只是被判逐出藩界或许还好,要是被判了更重的罪,情况可就难以收拾了。
当然,六部甚至不乏被判死罪的可能。身为一个无宿人,若是在江户被逮着了,下场不是被送进寄场(注:人足寄场之简称,为一七九○年设于江户石川岛之游民、轻度罪犯收容所。「佐渡」则位于今新泻县佐渡岛之金山。江户时代后期曾有一千八百名游民与罪犯被引渡至此强制劳动,主要负责排放低于海平面之矿坑内的大量积水),就是被送往佐渡。
没错没错。如此一来当然是大事不妙。毕竟天行坊是村民们的恩人,这么一来,大伙儿岂不就成了恩将仇报的大罪人?故此——
沿途,一行人还曾议论若是说明因怪火一事而邀其滞留的经纬,想必代官便能明理。倘若还是徒然,就只能邀寺内和尚与所有村民一同请愿了。
没错。
没错,大伙儿都料错了。
使者的确不是为这来的。
而是奉代官之命前来邀请六部祈祷医病。噢,大伙儿当然吃惊,老夫也是大感惊讶。
是的。
当老夫抵达时——奉命来访的武士正准备打道回府。是的,的确是一身正式的使者装束。
但天行坊似未立即承允。
是的。仅回答使者自己不过是个食客,并非获上头许可前来祈祷的,故应与村众议论过后再行答覆。
这说法不无道理。
使者亦未有任何异议。
噢,不不。
对村众而言,这反而是件好事儿。是的,一点儿也没错。
让代官欠众人一个人情,毋宁是件好事儿。
这攸关大伙儿的年贡。
没错,正是如此。由代官出面向母藩解释,岂不是最稳当的得策?是的,一如前述,众人虽不认为这便能教母藩打消念头,但无人比代官更了解领民状况,若是代官能呈报领民无此财力,或许可能促使母藩重新考虑。总而言之,村众便是如此盘算的。
不不。
即便向奉行所提起国诉进行抗争,结果又将如何?若是将事儿给闹大了,势必将招致相应的惩罚——即便算不上惩罚,想必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此举虽属合法,但毕竟等同违抗国命,后果绝对将是惊天动地。
因此,任谁都要认为若能央请代官出面代民陈情,当然是最为妥当。因此,众人均以为藉此卖个人情,对大伙儿或许能有所帮助。
没错。
六部深受村众信赖。一如前述,村众对其法力均是深信不疑。故此,天行坊大人拥有神通法力,早已是村众们的共识。
一点儿也没错。倘若六部医好夫人的病,便等同于代官欠众人一份人情。
噢,至此时为止,大半村众均认为夫人患的便是——
没错,便是那淫荡的心病。
庄屋先生向天行坊询问这病是否可医。若可医,无论如何都期望天行坊能将之医好。但天行坊闻言一脸纳闷。
不,并非如此。天行坊并未断言此并无药可医。教他纳闷的,是使者宣称夫人患的是热病。据说夫人病倒后毫无康复迹象,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
是的。
不论夫人患的是什么病,其实都没什么差异。
管他是热病还是淫荡的心病,这人情都卖得成。
不,倘若夫人患的是攸关生死的热病,卖成的人情甚至要来得大些。
噢,这纯粹是村众的判断。
天行坊大人则表示此事无关人情,夫人若是命在旦夕,自身当然要竭力抢救。不分武家百姓,人命都是同等重要。
噢,同时还表示——自身十分清楚夫人的性命已宛如风前残烛。
是的,或许真是如此。
或许他这番话不过是信口搪塞。但村民对这话均是深信不疑,纷纷赞叹其法力高强。是的,就连老夫也为众人信念所感染,隐约相信其真有法力。
甚至有人声称目击天行坊背后射出万丈金光。
当日,天行坊先生便在庄屋先生引领下前往阵屋。阵屋内似乎是一片慌乱。是的,夫人卧病在床的确属实,天行坊立刻被引领到夫人的卧房。
是的。
听闻此病仅祈祷一、二日尚无法治愈,庄屋先生便于深夜先行返回村落。
七日后。
是的,村民们亦各自于大小佛坛神龛祈祷,祈求夫人的病能早日痊愈。
这也是理所当然。
当时,众人均以为夫人能否病愈,攸关年贡问题能否解决。此举看似愚昧,但切勿斥其无稽。
事到如今,村众已是急不暇择。
与咒人丧命相较,这想法毕竟要来得健全得多。虽为了自身利益,但祈祷的目的终究是为了驱除病魔。
是的。
过了七日七夜,天行坊终于返回村落。唉,只见此时的他已是骤然消瘦,看来憔悴不堪。
天行坊宣称——
是的,夫人的病已完全痊愈。
村内刹时一片欢腾,变得宛如祭典般热闹。但不知何故,唯有天行坊一人显得默默寡欢。噢,众人还以为历经数日夜加持祈祷,天行坊或许是被折腾得疲惫不堪——
是的。
正是如此。
记得事情应是在翌日发生的。
庄屋先生与他村代表进行协商,是的,当然是为了年贡之事。众人决定既然夫人业已痊愈,不妨再次前去请愿。
因此,便由老夫寄居的村落之庄屋先生代表各村前往阵屋。
没错。
就结论而言——这却是个严重的误判。
是的。
事实上——代官于首度召集各村代表通达政令之翌日,便立刻启程返回母藩,打算直接同堪定方(注:江户时代负责幕府各单位金钱出纳事务之官员,又称胜手方)大人或家老大人谈判。是的,此举乃是为了避免村民忧心。代官向母藩说明领民力有未逮,增征年贡实为无谋之举。但母藩似乎仍不甚体恤。
是的,该说的都说了。
没错。
正是如此。
遣使邀天行坊前去时——代官其实不在阵屋内。是的。此事代官当然是毫不知情。
是的。
事实上,一切均为夫人的计谋。
一点儿也没错。
据传听闻庄屋先生禀报后,代官大人当场勃然大怒。平日待人温厚的代官大人,此时竟语气粗暴地破口痛斥。
夫人从未罹病,自本官行前至归宅后均是身体无恙,此说根本是一派胡言。庄屋先生虽被吓得惊惶失措,仍战战兢兢地试图解释。
这下——更是将代官大人激怒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为了汝等领民,本官心怀切腹或左迁之觉悟前往母藩提出异议。然而,汝等竟——
汝等竟做出此等胆大妄为之举。庄屋先生被吓得脸色铁青,仅能一味致歉辩解。
没错,当然只能如此解释。
夫人罹病、六部受邀前来、疾病因此痊愈,均是千真万确,其中绝无任何不轨之情事。
是的。
代官大人便将夫人召来。
孰料——
夫人竟如此陈述。
奴家未曾召唤,但这庄屋却不请自来,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龌龊的乞食和尚,欲为奴家进行怪异祈祷——奴家因夫君外出,力申不宜,但这无礼狂徒却迳行登堂入室,滞留凡七日夜,至昨日方才离去——
期间,这和尚数度意图侵犯,奴家搏命抗拒,虽得以守住贞节,但仍饱受其不堪羞辱。身为武家妻女,此等屈辱孰不可忍,虽知不应保持缄默,但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君归宅后,奴家不知该如何辩解,打算不如以死明志——
是的。
这说辞当然是——一番瞒天大谎。
这下庄屋更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不论如何解释,代官均是震怒难平。庄屋为此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当场给捆绑羁押。
没错,消息立刻传回村中。
村吏连忙赶往天行坊先生寄宿之小屋。
老夫也一并同行。
只见天行坊先生在屋内正襟危坐,似乎早有觉悟。
没错,没错,似乎早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儿。
是如何料到的?
事实上,夫人的病原本就是装出来的。听闻有此法力高强之六部后,夫人曾前来窥探,目睹天行坊先生之相貌时——
唉,这还真是教人羞于启齿。
原来传言果真不假。瞧见天行坊先生后,夫人便亟欲与其共度春宵。
故此,待代官大人离开阵屋后,夫人便将天行坊先生召来。形同乘夫婿外出之机,召来姘夫行淫。
孰料——
这姘夫竟是如此不解风情。是的,天行坊先生为人知书达礼,当然不至为夫人之色计所诱。是的,就连夫人一根指头也没碰着。但夫人难耐焚身欲火,当然不愿轻易放人,因此,就这么捱了七日。
是的。
眼见不论如何诱惑,天行坊先生均不为所动,夫人也只能打消邪念。
没错,虽得以于七日后返回村落,但天行坊先生却坚决不向村民透露真相。
毕竟不论如何解释,这都是难堪丑闻一桩。
倘若此事为世间所知,不仅是夫人,只怕连代官大人也要蒙羞。这么一来,岂不是要让武家大人颜面无光?故此,天行坊间只得三缄其口。
是的。再者,倘若真相为代官大人所知,只怕夫人自己要比谁都困扰。故此,为顾及夫人的立场,天行坊选择保持缄默。
仅宣称夫人业已痊愈。
是的,其实就夫人的淫荡欲火已消看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