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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远大前程---狄更斯-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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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消说一句“他的言行全都是为了我”即可概括。正当牧师在诵读那几段高 
尚的祷文,提醒人们,“人生在世,无所带来,亦无所带去,逝去如影,不 
能长留”之时,我听到了彭波契克大声咳嗽,好像在说人间之事也有例外, 
就如这位年轻先生吧,就意想不到地得到一大笔财产。我们在葬礼完毕后回 
到家中,他竟然大言不惭地对我说,要是我姐姐活着能懂得我为她挣来多大 
的光荣,那有多好。他好像暗示要是我姐姐知道我为她挣来的光荣,她死也 
瞑目了。然后,他喝完了剩下来的全部雪莉酒,胡卜先生饮尽了其余的葡萄 
酒。他们一边饮酒,一边谈论,后来我才知道这本来是葬礼日的传统习俗。 
他们谈话的腔调就好像他们和死者截然不同,是另一个种族,是声名狼藉的 
老而不死之人。最后,他和胡卜先生及夫人终于离此而去。可以肯定,他是 
去了三个快乐的船夫酒店,在那儿度过一晚,饮酒论自己,扮成我幸运的奠 
基人和早年的恩人。 
    他们走了以后,接着是特拉布一班人马(不过没有看到他的小伙计,我 
四处找也没有发现),收拾好那一套后台道具塞进袋子,也离开了这里,这 
座屋子才显得清淡舒适起来。一会儿后,毕蒂、乔和我一起吃了一顿冷冷清 
清的晚餐。我们在最好的那间会客室中晚餐,再不是在灶间里的老地方了。 
乔在用餐具时当心万分,不管是刀是叉是盐瓶还是什么都特别留神,这也不 
得不使我们都受到拘束。晚餐后我提醒乔燃起他的烟斗,然后陪他在铁匠铺 
四周散了一会儿步,回来坐在屋外的一块大石头上,这时我们的心情才得到 
缓解。我发现在送葬之后乔换了衣服,既不是做礼拜时穿的礼服,也不是打 
铁时的工作服,这样我的老伙计亲爱的乔自然得多了,回到了人的本来面 
目。 
    我问他我今晚是不是可以睡在我过去住的那间小屋中,他听了十分高 
兴。自然我也十分高兴,因为我能提出这一个要求就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 
事。 
    夜幕降临之际,我找了一个机会,和毕蒂一起到那座花园,做了一次简 
短的谈话。 
    “毕蒂,”我说道,“我想你早该写信告诉我发生的悲伤事情。” 
    “皮普先生,你这样想的吗?”毕蒂说道,“我要早想到这点,我也就 
一定早写信告诉你了。” 
    “毕蒂,我说我以为你该早想到这点,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皮普先生,真这样吗?” 
    她贤淑文静,做事有板有眼,处处显出善良和可爱,我再不想找出什么 
话题使她大哭一场了。这时,她正和我并排而行,我望了一下她那颓丧的双 
眼,于是打消了继续说这个话题的念头。 
    “毕蒂,亲爱的,看来再在这儿待下去你有点困难了,是吗?” 
    “噢,皮普先生,我不能待在这儿了,”毕蒂带着抱歉的口吻说道,不 
过十分自信,“我已经和胡卜夫人说妥了,明天我就到她家中去。我希望我 
们两人一起还能对葛奇里先生有所照顾,让他能够安顿下来。” 
    “毕蒂,你今后打算怎么过呢?假使你手头缺——” 

    “我今后打算怎么过?”毕蒂重复了这句话,接着忽然脸上浮起一朵红 
云,并打断我的话说道,“那我告诉你,皮普先生,这里有一座新学校就要 
完工了,我争取到那里去谋求个教师的职业。所有的邻居都会尽力推荐我, 
我想我能勤劳耐心地在学校园地里耕耘,在教孩子的时候也可以学到许多东 
西。”她抬起眼睛望了我一下,微笑着继续说道:“新学校可不比老学校, 
内容也多了,幸而自从来到这里后从你那儿学到许多东西,而且自那以后我 
仍然在不断地上进。” 
    “毕蒂,在任何情况下,我想,你都在永远上进的。” 
    “噢!可是我有性格上的弱点。”毕蒂喃喃地说道。 
    她这句话不在于责备自己,而是用语言大声讲出了压在心头的思想。好 
吧!我想这个话题也不必再谈下去。我和毕蒂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我继续默 
默地望着她那颓丧的双眼。 
    “毕蒂,我很想知道关于我姐姐去世的详细情况。” 
    “关于这位可怜的人也没有很多可说。近来,她的病体与其说恶化,不 
如说还有好转。不过,最后一次发病,她连续四天昏迷不醒,在一个黄昏时 
却突然苏醒过来,吃茶点时还清楚地叫了声‘乔’。因为她不能说话已经很 
久了,于是我连忙跑去把葛奇里先生从铁匠间中找来。她对我打手势说她要 
他坐得靠近她,又要我把她的两条臂膀扶着抱住乔的脖子,所以,我就扶起 
她的臂膀抱住乔的脖子。她把头搁在乔的肩头上,并感到满意和满足。过了 
一会儿,她又说了声‘乔’,接着又说‘请原谅’,又说‘皮普’。之后, 
她再没有把头抬起来。一个小时过后,我们发现她已经离世,便把她放在了 
床上。” 
    毕蒂说着哭了起来,于是幽黑的花园、园中的小径,以及刚刚浮现出来 
的星星,都在我的泪眼之前变得模糊一片。“难道还没有一点线索吗?毕 
蒂。”“还没有。”“你知道奥立克现在怎样了?”“从他衣服的颜色来 
看,我想他在采石坑中工作。”“那么你当然是见到过他了?为什么你总是 
望着巷子中黑幽幽的树?”“在她去世的那天晚上,奥立克就站在那里。” 
“毕蒂,那也许不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吧?”“不是。我们在这里散步的时 
候,我还见到他一直在那儿呢。”我听了她说的话便想跑过去,而毕蒂用手 
抓住我的手臂,“那也无用。你知道我不会骗你,他刚走一会儿,不再在那 
儿了。”这一来又使我胸中燃起无名之火,因为这个家伙至今仍然追着她, 
使我对他的仇恨更加深了。于是我告诉她不管花多少钱,不管费多大力气, 
我也要把他从这个乡下赶走。她劝慰我,慢慢地使我心平气和下来。她告诉 
我,乔是如何地爱护我,以及乔对我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虽然这后一句她没 
有说出来,当然她也没有必要说,我明白她的心意),还说乔恪守自己的生 
活方式,手艺好,沉默少语,心地善良。“真的,他的好处多得说不完。” 
我说道,“毕蒂,我们该时常谈到这些事情,自然,我以后会时常回来走 
动,我不能把可怜的乔丢在这里而不闻不问。”毕蒂一句话也没有说。“毕 
蒂,你听见我说的话吗?”“听到了,皮普先生。”“故且不提你叫我皮普 
先生,我听起来很不好受,毕蒂,这样,究竟什么意思?”“我究竟什么意 
思?”毕蒂胆怯地反问道。“毕蒂,”我任性他说道,“我一定要问个清 
楚,你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这样?”毕蒂问道。 
    “用不着鹦鹉学舌,”我反驳道,“毕蒂,你过去也没有鹦鹉学舌的毛 

病。” 
    “过去没有!”毕蒂说道,“哦,皮普先生!过去的事还提什么!” 
    好吧,我想这个话题又不得不放弃了。我们在花园中又沉默地走了一 
圈,我又回到谈话的主题上去。 
    “毕蒂,”我说道,“我刚才提到我会时常回到这里看望乔,可是对此 
你一言不发。毕蒂,我看你发个慈悲,讲个明白,究竟为什么。” 
    “你说你会时常看他,那么你能肯定吗?”毕蒂停在花园的狭窄小径 
上,在星光下,用她清亮而又诚恳的眼光望着我问道。 
    “哦,天啦!”我发现我只有失望了,也只有放弃和毕蒂讨论这个问题 
了,于是说道,“这真正是人性的弱点!毕蒂,不用再说下去了。这对我可 
震惊不小。” 
    在晚餐时我以我那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而和毕蒂疏远起来,后来我回到自 
己的那间小阁楼时也就堂而皇之地和她告别了。我在心中思忖着,我之所以 
这样是因为白天送葬到乡村教堂墓地而造成的。整个夜间我难以成眠,一个 
小时中会惊醒四次,每次都会想到毕蒂对我的行为是多么无情无义、残酷伤 
人、冤屈不公。 
    第二天一早我必得离开,所以次日清晨就起身出门,偷偷摸摸地不让别 
人看见,走到铁匠间的木窗口向里观望。我在那儿站了好几分钟,看到乔已 
经开始工作,脸上发出健康壮实的红光,仿佛生命的旭日就在他的面前,映 
照着他的面庞。 
    “亲爱的乔,再见!你不必擦手,为了上帝,把你的那只黑手递给我! 
我会很快回来看你,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先生,你可得快来,”乔说道,“皮普,你可得时常来!” 
    毕蒂正站在灶间门口等着我,手中拿着一杯鲜牛奶和一块面包皮。我把 
手伸给她,向她告别,说道:“毕蒂,我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有些痛苦。” 
    “不,不要痛苦,”她感人楚楚地恳求道,“如果我胸襟狭小,就把痛 
苦留给我吧。” 
    我跨步走出,天上雾气又在消散着。我想,雾气向我揭示了一件事实, 
我也许再不会回来,毕蒂的预言绝顶正确,那么我所能说的只是一句话:雾 
的揭示也是绝顶正确的。 

                               第三十六章 


    赫伯特和我的情况正江河日下,越发不可收拾。尽管我们检查账目、留 
有余地,并采取了其他一切措施,可债务却越发增加了。时间不断流逝,不 
会停下来等人,霎时我进入了成年,这正应验了赫伯特的预言,我虽进入了 
成年,但怎么进入的却一无所知。 
    赫伯特比我早八个月进入成年。他默默地进入成年,没有大操大办,在 
巴纳德旅馆也没有引起注意和轰动。而我的二十一岁生日却是我们一直在盼 
望着的,我们有一大堆奇想和预测,都认为我的监护人在那一天一定会把事 
情说个水落石出。 
    我早就小心翼翼地事先在小不列颠街放风,说我哪一天过生日。在生日 
的前一天,温米克寄给我一份正式通知,告诉我贾格斯先生一定会愉快地接 
待我,如果我在吉祥如意的生日那一天下午五时去访问他,仅此就表明会有 
重要的事情发生,因而我坐立不安,心头乱跳地按时到达了我监护人的办公 
室,这次可谓遵守时间的模范了。 
    在外间办公室,温米克向我祝贺,并且用一张叠着的薄纸无意地擦了擦 
鼻子。见到这张纸的样子我很高兴,但是他对此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 
头,示意我到我的监护人房间去。正值十一月,我的监护人站在壁炉前面, 
脊背倚靠在炉架上,两只手背在身后,抄在上衣的燕尾摆之中。 
    </PGN“皮普,你好,”他说道,“今天我该称呼你皮普先生了。皮普 
先生,向你祝贺。”我们握着手(他一向握手时间很短),我向他表示了谢 
意。“皮普先生,坐吧。”我的监护人说道。我坐下来。他还是保持原有姿 
态,低着头看脚上的皮靴。我感到情况有些不妙,这使我忆起了多少年前我 
被按在墓碑上的情景。书架上那两个可怕的头像就离他不远,他们的表情仿 
佛想要听我们之间的谈话,结果却得了中风,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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