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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远大前程---狄更斯-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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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这可不行啊!我只不过是人家的雇员,你这笔不足的费用我不敢收下, 
不要和一个雇员找麻烦啦。要是你拿不出应交的费用,老兄弟,你最好拜托 
另一位大律师为你办事。干这行的大律师多得很,你心中有数,你付这个律 
师的钱不够,而付给另一位律师却够了。我只是以一个雇员的身份向你提建 
议而已。人总不该做徒劳无益的事吧,这么着又何苦呢?下一位是谁?” 
    监狱就是温米克的花房,当时我同他就在这花房中散步,他回过头来对 
我说:“马上我要和一个人握手,你注意一下。”即使他不特别关照我,我 
也会留心注意的,因为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别人握过手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见一位相貌堂堂、腰身挺直的人(现在我提 
笔写作的时候,他的形象仍然历历在目),身穿一件旧的橄榄绿军服,红通 
通的双颊蒙上了一种死灰色的苍白,两只眼睛一注意什么便滴溜溜地转动。 
他向着铁栅栏的一角走过来时,一眼望到温米克,便把手放在帽沿上,对温 
米克行了一个半严肃半开玩笑似的军礼。他的帽子上有一层像冰肉冻一样的 
油腻。 
    “上校,向你致敬!”温米克说道,“上校,你好吗?” 
    “很好,温米克先生。” 
    “上校,能办的事都已办完,但是证据确实太充分。” 
    “是的,先生,证据太充分了,不过对这个问题我并不在乎。” 
    “是的,你是不在乎的。”温米克冷冷地答道,然后扭过头来对我说: 
“这一位本来服役于皇家军队,是正式的军人,是花了钱才退役的。” 

    我道:“是真的?”于是此人用眼睛望望我,又望望我的后脑勺,再通 
身上下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用手捂住嘴笑了起来。 
    “先生,我看这种案子在星期一可以了结了吧。”他对温米克说道。 
    “也许吧,”我的朋友答道,“不过,还不能确定。” 
    “温米克先生,”此人从铁栅栏中伸出一只手过来,说道,“我很高兴 
有此机会和你说一声再见。” 
    “谢谢你,”温米克边和他握手边说道,“上校,我也很高兴和你握手 
道别。” 
    “温米克先生,在我被捕的时候,要是我身上带的是真货,”此人一直 
握住温米克的手,不情愿放开,说道,“我早就请你赏脸,让你手指上多上 
一枚戒指了,并以此答谢你对我的关怀。” 
    “你的一番心意我领了,”温米克说道,“顺便问一声,我知道你是一 
位很不错的养鸽迷。”此人听后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睛仰望着天空。温米克 
接着说:“我听说你饲养着各种翻飞鸽。要是你以后不再需要这些鸽子了, 
能不能托你的朋友方便时带一对给我?” 
    “那一定可以,先生。” 
    “就这样,”温米克说道,“我会好好饲养这对鸽子的。祝下午好,上 
校,再见!”他们又一次握手,然后我们离开了他。温米克对我说道:“这 
是个造假币的人,手艺非常高明。这件案子今天已定了,星期一肯定执行死 
刑。不过你看,就当前情况来说,一对鸽子也算是笔动产了。”说毕,他又 
口头看了一下,并且对那株即将死去的植物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出院子,并 
一直用眼睛在四周张望,仿佛在深思能否发现另一盆花木来代替即将死去的 
那一株。 
    我们正通过门房走出监狱时,我发现我的监护人不仅在那些被监禁的囚 
犯眼中是大有名气,而且在看守们眼中也是众口皆碑的人物。这时我们正走 
到两扇钉了钉子、装了倒刺的大门之间,那位看守仔细地把一道门锁上,却 
没有立即打开另一道门,而是说道:“温米克先生,我想问一下,贾格斯先 
生对于那件河滨谋杀案打算如何处理?是办成过失杀人罪,还是其他什么 
罪?” 
    “你为什么不问他自己呢?”温米克反问道。 
    “哦,是的,是这样!”看守说道。 
    “皮普先生,你看,和这些人打交道都是这样,”温米克转过脸来,把 
他那张邮筒口式的嘴拉长着说道,“他们总是这样毫无顾忌地问我这个那 
个,因为我是雇员;可他们从来不敢当面向我的大律师提出这个那个问 
题。” 
    “这位年轻人是你们事务所的学徒还是新来的练习生呢?”这看守听了 
温米克诙谐的话后,笑着问道。 
    “你看,又是这副样子来了,”温米克大声嚷道,“我说的没有错吧! 
第一个问题还没有完,又向我这个受雇人员问起第二个问题了。好吧,你说 
皮普先生是学徒又怎么呢?” 
    这个看守又笑着露出牙齿说道:“那他就知道贾格斯先生是什么人 
了。” 
    “唷!”温米克逗趣地打了看守一拳,大声说道,“你和我的主子打交 
道时,就变得像牢旁钥匙一样哑口无言,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你这只老狐 

狸,快放我们出去,要么我就请贾格斯先生告你私自拘禁罪。” 
    看守笑着向我们说再见,等我们走下石阶到了街上时,还见到他正从装 
着倒刺的铁栅门上探出头来对我们笑着。 
    “皮普先生,我告诉你,”温米克先非常真诚地拉住我的胳膊,在我耳 
边正正经经地说道,“据我所知,贾格斯先生做得最漂亮的事就是摆出高不 
可攀的架子。他经常摆出高傲的架子是因为他有很大的神通。那位上校就不 
敢和他道别,就好像这位看守一样,不敢向他探听有关案情。在他的高不可 
攀和这类人之间为寻求一种联系,他便要有一个帮手居于二者之间,你看, 
这不是完完全全玩他们于股掌之间嘛。” 
    我监护人的精妙手腕早就在我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说句心里话 
吧,我早就希望我的监护人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能力小一些那就更好 
了。 
    在小不列颠街的律师事务所门口,我和温米克先生分了手。门口依旧有 
不少人走来走去,都是来求贾格斯先生帮助的。我自己回到驿站所在的那条 
街,继续等候马车,计算一下还需三个小时马车才能来。于是,我便开始思 
索,世界上的事情无奇不有,那监狱和犯罪的气息总是在我身边神出鬼没地 
包围着;早在我孩提时代,在那冬日沼泽地上的一个黄昏,我就和这团气息 
首次相遇;后来又有两次,就像虽褪色却没有消失的污秽一样又重复地和我 
相遇过。如今,正当我处于锦绣前程的幸运之中,它又隐隐地向我袭来。我 
的心思正被这些思想占据时,大脑又出现了年轻美貌的埃斯苔娜,那般高 
傲,那般雅洁,马上便会向我迎面走来。我越想越恨,竟然把她和监狱相提 
并论。于是我又想,如果不遇到温米克就好了,或者虽然遇到他而下和他同 
往新门监狱,那也很好。可是在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中,就恰巧是今天我去 
了新门监狱,吸进了监狱中的臭气,沾上了监狱中的污尘。于是,当我在街 
上来往走动时,我先把从狱中带来的尘土从脚上跺去,又把衣服上沾的狱中 
灰土拍干净,再把从狱中吸进的臭气完全从肺中呼出。我忆起今天来到这地 
方迎接的是谁,遂感到全身染满了污秽,因而倒认为马车来得过早了。我在 
温米克的花房中所带来的乌烟瘴气还没有消散,突然迎面驶来的马车中,埃 
斯苔娜的面孔已在窗户中出现,她的手正向我频频挥动。 
    我不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阴影倾刻之间又在眼前闪过。</PGN 

                              第三十三章 


    在我看来,埃斯苔娜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风雅秀美。她穿了一件 
毛皮的旅行大衣,仪表也更加楚楚动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富于吸引力, 
使我对她倾倒。我看得出是郝维仙小姐对她施加的影响,她才有今天的变 
化。 
    我们来到旅馆,走进院子时,她就指给我看她带来的行李。待把行李整 
顿到一起,我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去向,因为除了她本身外,我把一切早 
已忘得干干净净。 
    “我要到雷溪梦去。”她告诉我,“我知道有两个雷溪梦,一个在苏 
利,另一个在约克郡,我要去的是苏利的雷溪梦,离这儿有十英里。我得去 
雇一辆马车,然后你把我送过去。这是我的钱袋,你从里面拿钱出来付车 
费。噢,你必须拿着这钱袋!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选择,只有服从命令。 
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在把钱袋递到我手上时望着我,我希望能悟出她的话中之话。她说话 
时虽有些儿轻蔑意思,但没有看出有什么不愉快。 
    “埃斯苔娜,马车得找人去叫,你是不是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好吧,我在这儿先休息一会儿,我还想喝点茶,你这会儿要陪陪 
我。” 
    她把她的手臂伸过来挽住我的手臂,好像她非得这样做不可。我告诉一 
个茶房给我们找一间安静的屋子,他这时正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辆驿车,真好 
像在他一辈子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似的。他听到我的话后便拿出一条餐 
巾,好像这是一条神秘线索,不带上它就不可能上楼似的,他把我们领到楼 
上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里面有一面没有框架的镜子(就这间小黑屋子的大 
小来看,这面镜子实<在是件多余的物品)、一个盛着鳀鱼汁的佐料瓶和一 
双不知是谁穿的木拖鞋,由于我不喜欢这一处,他便领我们到了另一个房 
间,里面摆了一张可供三十个人用餐的大餐桌,壁炉里有一蒲式耳的煤灰, 
煤灰下面有一页烧焦了的抄本纸。这个茶房看了一眼这一堆已经熄灭的死 
灰,摇了摇头,便来听我点饭菜,可我只叫他为这位小姐沏茶,他于是垂头 
丧气地走了出去。 
    我一闻这个房间里的空气,是一股强烈的马厩和马肉汤混合气味,至今 
难忘。这便不得已使我想到是否驿站的生意不佳,老板便把马宰了用肉煮汤 
在饮食服务部出售。不过,只要埃斯苔娜在这里,我就心满意足,其他一切 
也就顾不到了。我思忖着,只要和她在一起,我一生便会幸福,其实,我心 
中非常明白,就在当时,我也一点儿也不幸福。 
    “你到雷溪梦的什么地方呢?”我问埃斯苔娜。 
    “我到雷溪梦,”她答道,“和一位夫人住在那里,过一种豪华的生 
活。她有能力让我见世面,领我出入上流社会,让我见识名流,也让名流见 
识见识我。” 
    “我想你也很高兴经历环境的变化,博得更多人的崇拜吧?” 
    “对了,我想是这样的。” 
    她那么极其随便地回答,我便又问道:“你看你谈自己的事就好像谈别 
人的事一样。” 
    “你从什么地方知道我是怎么样讲别人的?得啦,别这么说,”埃斯苔 

娜得意地笑着说道,“你不要期望我来接受你的教训。我有我自己的谈话方 
式。我倒要问问你,你和鄱凯特先生相处得怎样?” 
    “我生活在那里很愉快,至少——”我感到我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至少?”埃斯苔娜问道。 
    “不和你在一起,就是愉快,也只是一般性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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