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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远大前程---狄更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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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着梳妆台,最后又对着梳妆镜看着自己。 
    然后,她独自嘟哝着:“这对他是如此新鲜,而对我又是多么陈旧;这 
对他是如此奇特,而对我又是多么单调;不过这对他、对我都同样令人感到 
忧郁!把埃斯苔娜叫来。” 
    这时她仍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形容,所以我想她一定是自言自语,便没 
有答腔。 
    “去把埃斯苔娜叫来,”她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视了一下我。“这种事 
你能做的。去叫埃斯苔娜,就在门口叫。” 
    在这样一幢毫不熟悉的大宅子里,站在一条漆黑而又神秘的过道里,我 
拉开嗓子大叫埃斯苔娜,大叫这位既看不见踪影,又听不见回音,待人傲慢 
的年轻小姐,而且是直呼其名。我内心感到这是一种天大的无礼行为,和叫 
我玩一样几乎是难以忍受的。不过,我最终听到了她的应声,然后看到她的 
蜡烛光像一颗星星一样沿着黑暗的过道飘然而来。 

    郝维仙小姐向她抬抬手,意思是要她走近些,然后随手从梳妆台上拿起 
一颗宝石,把它放在她美丽动人焕发着青春的胸脯上,接着又放在她美丽的 
棕色秀发上。她比试来比试去,说道:“总有一天这颗宝石是你的,亲爱 
的。你佩戴着这宝石会更楚楚动人的。现在,我要看你和这个孩子玩牌。” 
    “要我和这个小孩儿玩!为什么,这是一个乡下干苦力的孩子!” 
    我想我无意中听到了郝维仙小姐的回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 
说:“要知道,你可以把他的心揉碎。” 
    “孩子,你会玩什么牌?”埃斯苔娜用非常蔑视的态度问我。 
    “小姐,除掉玩夺牌戏外,其他我都不会。” 
    “那就把他的牌都夺过来。”郝维仙小姐对埃斯苔娜说道。于是,我们 
都坐下来玩牌。 
    这时我才看明白,这个房间中的每一样东西部和那只表与钟一样,在很 
久以前就停止了。我注意到郝维仙小姐把那颗宝石又放到她刚才拿起的地 
方,一点都没有变更。埃斯苔娜发牌的时候,我又对梳妆台瞥了一眼。我看 
到放在上面的那只鞋,从前是白色的,现在已经发黄了,而且从来没有被穿 
过。我又看看她那只没有穿鞋的脚。看见脚上穿的那只丝袜,以前是白的, 
现在也已发黄,而且已经穿烂了。要是房中的物品不是处在这样一种停顿状 
态,要是房中那些早已褪色衰朽的东西没有衬托出死寂般的气氛,即使这变 
色的新娘礼服穿在色消形褪的躯体之上,也不会这么像死人衣服,那条长长 
的披纱也不会这么像裹尸布。 
    在我们玩牌的时候,郝维仙小姐坐在那里,活像一具尸体。她身上那件 
婚礼礼服的褶边和一些饰品看上去真像是土黄色的纸做的。虽然有些事我不 
明就里,但我听说过,很久很久以前埋在土里的尸体偶然被发现时,只要一 
被人们看到,便立刻化成粉末。由此,我便想到,郝维仙小姐看上去似乎只 
要一见到白日的阳光,也会立刻变成尘土的。 
    “瞧这个孩子!他把这张‘奈夫’叫做‘贾克’!”第一局牌还没有结 
束,埃斯苔娜便轻蔑地说道,“瞧他的手多么粗糙!瞧他穿的靴子多么笨重 
啊!” 
    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手会给我带来耻辱,而现在我也怀疑起我的手 
确实是一双难看的手来。她对我的蔑视像传染病一样也感染了我,我对自己 
也开始蔑视起来。 
    埃斯苔娜在第一局中获胜,轮到我发牌,我不可避免地发错了牌,因为 
我知道她正等在那里笑话我发错牌,所以一慌就出了错。于是,她指责我的 
机会又来了,骂我是个小笨蛋,是个粗俗的、干苦力的孩子。 
    “你一句也不回敬她,”郝维仙小姐看到这一切,便对我说,“她说了 
你许多不堪入耳的话,你却一句不说她。你觉得埃斯苔娜怎么样?” 
    “我不想讲。”我结结巴巴地说。 
    “那么你在我耳边说给我一个人听。”郝维仙小姐边说边把身子倾向 
我。 
    “我觉得她是很骄傲的。”我轻轻地对她耳语。 
    “还有呢?” 
    “我觉得她长得很漂亮。” 
    “还有呢?” 
    “我觉得她非常无礼。”我说话时埃斯苔娜正望着我,然后又做出一脸 

非常厌恶的神情。 
    “还有呢?” 
    “我想我要回家了。” 
    “她长得那么漂亮,你就不想再看到她了吗?” 
    “我不清楚是不是不想再看到她,但是我想我现在要回家了。” 
    “待一会儿你就能回家,”这时郝维仙小姐大声说道,“先把这一局牌 
打完。” 
    如果一开始没有见到过她那古怪的一笑,我肯定会认为郝维仙小姐的面 
孔绝对不会笑。也许当她周围的一切事物在很久以前停顿之时,她的脸就深 
深地陷入一种凝神沉思的表情。现在看上去似乎没有东西再能使她开颜。她 
的胸脯深陷了下去,使她变成了驼背;她的声音衰弱了下去,使她的话声很 
低,而且使人感到死神正召唤着她。总之,好像有一种致命性的打击,使她 
整个儿地憔悴下去,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无论是内心还是外表,统统地憔 
悴下去我和埃斯苔娜打完了这局牌,她把我手中的牌全都吃光了,然后把所 
有的牌向桌上一扔,表明她大获全胜,那副神态,好像赢了我的牌简直是恶 
心。 
    “什么时候你再到我这里来呢?”郝维仙小姐说道,“让我来想一 
下。” 
    我正要提醒她说今天是星期三,她就挥动着右手的手指,带着前面提到 
过的那种不耐烦的神情,阻止我说下去。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知道有什么星期几,我不知道有什么星 
期。过六天你再到我这儿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夫人。” 
    “埃斯苔娜,带他出去,给他吃点儿东西,让他边吃边在四周走走看 
看。皮普,去吧。” 
    我跟随着烛光出去,和我刚才跟随着烛光进来一样。她把蜡烛放在我来 
时看到的那个老地方。我想这时一定已是黑夜了,可是她把边门打了开来, 
那白天的阳光一下子从外面射进来,弄得我头昏眼花。这使我感觉上似乎已 
在那间用蜡烛照亮的古怪房间中待了许多个小时了。 
    “你这孩子在这里等一下。”埃斯苔娜对我说,然后便消失了,并且关 
上了门。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院子里,便趁机仔细瞧了瞧我这双粗糙的手 
和那双笨头笨脑的皮靴。我现在对这些东西很是瞧不起了,这些东西过去没 
有烦恼过我,现在却使我烦恼了。它们确是些粗俗不堪的东西。我决定回家 
去问问乔,为什么他总是告诉我那些牌叫做贾克,而实际上应该是奈夫。我 
想,如果当年乔的教养高一些,我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埃斯苔娜走了回来,拿来一些面包和肉,还有一小杯啤酒。她把杯子放 
在院子里的石板地上,把面包和肉递给我,一眼也不看我,傲慢得似乎把我 
当成一条可怜的小狗。我如此地丢脸,如此地伤心,如此地遭她冷眼,如此 
地受辱,既愤怒又难过。我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内心所受到的痛苦, 
也许只有上天才会知道。这痛苦使我的双眼中涌出一股泪水。就在眼泪要夺 
眶而出时,她望了我一眼。仿佛知道了流泪的原因和她有关,不禁喜形于 
色。正因为此,这倒反而给了我力量,强忍住不让眼泪再流出,并且望着 
她。于是,她轻视地把头高高抬起,离开了我。我想,也许她过于自信,以 

为伤透了我的心。 
    她走后,我瞧瞧四周,想找一个可以隐藏自己的地方。酒坊的过道里有 
几扇门,我躲到其中一扇门后,把手臂倚在墙上,把头倚在手臂上,放声大 
哭。我一面哭,一面踢着墙,还狠命地揪自己的头发。我实在太伤心了,那 
无名的痛苦是如此地折磨着我,非得发泄一番不可。 
    我姐姐的那种教养方法,使我形成了多愁善感的气质。在孩子们的小天 
地里有其自身的存在意义,无论是准把他们养大,他们感受得最真切、最具 
有决定性意义的事莫过于受到不公平待遇。也许孩子们所受到的只是微不足 
道的一点儿虐待,但是,因为孩子本身是小的,他们的天地也是小的。在他 
们的心灵中,一头木马虽然只有十几英寸高,但从比例上看,和一头爱尔兰 
人骑的高头宽身大猎马没有什么分别。就从我的内心来说,从婴儿时起我就 
受到虐待,所以,我也就不断地和不公平待遇作永恒的斗争。从我刚刚学话 
时起,我姐姐就运用她一贯喜怒无常和狂暴肆虐的高压手段虐待我。我在思 
想中一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虽说是她把我一手带大,但她没有权利运用打 
骂方式一手把我带大。她对我的虐待有打骂、羞辱、不许吃饭、下许睡觉以 
及其他各种惩罚手段,也正是在这些惩罚中我形成了要斗争的心理。由于我 
生活于孤独之中,没有依靠,所以只有在自己心中自言自语。大体上,我性 
格上的胆怯和多愁善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养成的。 
    我用脚踢着造酒作坊的墙,狠命地拉扯我的头发,以此来徘解郁积在心 
头、受了伤害的情感。然后,我用袖口抹去满面的泪水,这才又从门背后走 
了出来。面包和肉倒也香甜可口,啤酒似一股暖流冲入身体,使我兴奋起 
来,立时精神百倍,乘兴观望起四周来。 
    我十分肯定,这里已成为一片荒凉之地,直到酿酒大院里的鸽舍都毫无 
生气。支撑鸽舍的竿子被大风吹得东歪西斜,如果鸽舍中还住着几只鸽子的 
话,它们一定以为自己正在海上颠簸漂荡。不过这里没有鸽子,鸽舍中空空 
如也。马房中没有马,猪圈中没有猪,仓库中没有麦芽,连大钢罐及大酒桶 
中也不再散发出麦子和啤酒的香气。造酒作坊里的全部酒气都已经随着已消 
失的烟雾蒸发光了。在作坊的侧院里,放着一批空酒桶,发出一阵阵酒酸 
气,成为当年黄金时代所留下来的一点儿回味。不过,这味实在太酸,和当 
年啤酒的香气大不一样,算不上是残留的样品。由此,我联想到那些隐士, 
大部分也和隐士这个名称搭不上钩。 
    在造酒作坊最远的尽头,有一道旧围墙,过去是一座荒废了的园子。这 
道墙并不高,我只要努力站直身体,伸长颈子就可以看到园中的东西。我看 
到这座荒废了的园子原来是这所宅子的花园,里面杂草丛生,四处蔓延,但 
是在原来黄绿相间的小路上不知被谁踏出了一条足迹,好像有人不时在上面 
走过,好像埃斯苔娜此时正离我而去。可是,埃斯苔娜似乎无处不在。那些 
放在地上的酒桶吸引了我。我跳上酒桶,在一只只酒桶上走着。这时,我看 
到埃斯苔娜也在院子另一头的酒桶上走着。她背对着我,一头的棕色秀发从 
头上披下来。她用双手捧住发梢,目不旁顾,一直往前,然后便在我眼前消 
失了。然后我走进酿酒作坊,也就是当年酿制啤酒的地方。这里地势较高, 
地面铺着石板,里面还存放着从前的各种酿酒器皿。我一走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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