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网络杂集电子书 > 花非花 >

第3章

花非花-第3章

小说: 花非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若海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我今晚根本不该来!根本就不该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就连夜赶过来!”
    良心作祟,结果先被那四个“出土文物”冷嘲热讽,现在被这个大少爷下逐客
令。
    巫慕云作了个请的手势:“大门开着,出入自便。”
    “谢了!多谢今晚你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知道吕洞宾被咬是什么滋味。”
    在这里再多逗留一分钟都是自取其辱。他拎起医药箱,头都不回地走出去。要
永远记住,对于一些人来说,好心如同肉包子打狗。
    走出巫家大宅,街上行人稀少,几乎可以说是空芜的。天时森冷的,地平线上
的晓色渐出,雾气氤氲。
    张若海当然不能期望巫家的车子会再出现,此刻就是找到一部黄包车都是不大
可能的。走吧,很旧没有走过这样长一段路了,也很久没有在这般的时辰走在大街
上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大步地向前走。
    这样的天色触动了他的心,让他想起了在英伦时,清晨曾去送报的日子。当然,
那段日子并不长,为了供起他与若冰俩人的生活,他很快就换了一个更繁重,但薪
水较不微薄的工作。
    他的皮鞋踏在寂静的路面上发出清晰的声音,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杂沓的细碎
步子。
    “张……张先生,请等……等……”
    原来是巫慕容。
    “方才……对不起了。”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跟前,因疾跑而两靥泛红,“我
堂哥一向是这种脾气。他刚才对你,其实也都是因为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多说了
几句,就不会生出这些事来。”
    她眼里急切的安慰的神色,反而让张若海皱起眉头。
    “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医生的责任是治病,但病人有选择医生的权利。而且,
和你没有关系,我自己也不敢确定我的方子是不是比别人高明。”
    “张先生……”女孩子尴尬的绞着双手,神色中有一丝怯然。
    “你还是回去吧,这个时辰,女孩子家在街上还是不要落单的好。”
    她张口欲言又止,还是转身折回去了。
    张若海看着她的背影隐进巫公馆森森的朱漆大门里。那深红的朱漆,在不明的
暮色里竟有几分像欲噬的猛兽,正张着血盆大口,让他不悦的心无端端的更沉重起
来。

    
    



 
                                第二章

    张若海凭立在窗前; ,夕阳透过窗外梧桐树,从窗口出进来,把镂空细花的纱
窗映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
    她轻轻地燃起一支烟。烟雾像两条很长的手指,轻抚过他俊朗的脸庞,然后化
成了虚无。
    巫慕云的脸一直在眼前的烟圈中晃动。孤傲,轻蔑。
    现在张若海才知道,他的沉默不是金,而是剑。
    还有那四个“出土文物”,他们的嘲弄。还有那个叫巫慕容的女孩子眼角的同
情怜悯。
    他可以忍受直来直去的嘲笑,但受不了那种含蓄轻蔑。
    他可以忍受得了男人的嘲笑,但受不了那种女人的同情。
    张若海狠狠地猛吸了一大口烟。
    他知道,这件事很快会成为全上海的笑柄。
    四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给巫老爷开补药,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张若海开的竟
是泻药。
    张若海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
    “哥,有客!”若冰喊了一声,从门外露出半个脑袋,向哥哥眨眨眼补充一句,
“女客。”
    若冰夸张地嗅嗅烟味,把脑袋伸到哥哥眼前。
    “张大院长还在为那晚的事烦哪?”
    张若海捏捏妹妹的鼻头:“你是别人肚里的蛔虫?总想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但我才不会为鸡毛蒜皮的一个巫慕云伤脑筋呢!那些有
钱的二世祖,整天无所事事,生病都当作解闷儿。你还有那么多正常的病人在等着
你,为这点事伤神,是不是太不值了!”
    张若海笑了:“什么时候你学会开解人了?”
    “你是被宠坏了。现在,在你身边的都是夸奖吹捧,你已经容不得自己的一点
点小失败。现在,别人对你有一点点的疑问,你就吃不消了。”
    “你到底站在那一边?”
    “我想不通,那个巫慕云是什么人物,值得你这么伤脑筋!”
    “你说的对,”他把烟摁进了烟缸里,火星呻吟了一下就熄灭了,像是一声轻
叹,“我想以后巫家的人都不会再伤我的脑筋了。”
    一走进客厅,一个女孩子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仍然是那一袭浅蓝色布裙,只
颈间多了一条红蓝格子的小围巾,带着浅浅的微笑。整个人就像一本泛着书香的唐
宋诗词线装书,令读的人眼前一亮。
    他面色是冷淡的,语调也不热衷。
    “原来是巫小姐大架光临!”
    “张先生,”巫慕容好像没听出他的冷淡,“冒昧打扰您,我来替我堂哥向您
道歉。昨晚的事,我堂哥并不是有心使您难堪。他不过一时情急而已,他请你别介
意。”
    “是他让你来我这里道歉?”
    “他说,他很后悔昨晚的态度。”
    张若海握紧手心。不只为什么,巫慕容越是小心翼翼地道歉,越是让他烦躁。
    “一时的失误,对谁都是在所难免的。我堂哥昨晚是救病急切,他很后悔冲撞
您……”
    “巫小姐,坦白地说,我不介意被人难堪,但我很介意被人施舍同情。”
    巫慕容错愕地瞪大眼睛,半晌才说:
    “您误会了,我不是同情,我来这里是出于尊敬您……”
    “多谢您的一番苦心,巫小姐。我想我的判断比我的诊断高明,”他目光洞烛
地盯着她,“巫慕云不会向任何人道歉。如果他还会介意别人是否对他介意,那他
就不是他了!”
    若冰对哥哥频使眼色,搞不清今天哥哥又搭错了哪根筋,对这样可人的小姐不
懂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还出言相撞简直不可饶恕。
    张若海对妹妹视若无睹,已经站起身,摆明送客的姿势。
    慕容看着张若海冷硬的眉峰,突然觉得无限委屈。
    “您说的没错,巫少爷根本不会,也想不到去在乎别人的感受,在乎的是我。
是我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地到这里来自找没趣!如果我侮辱了您高尚的自尊,对不
起,您就当我从来没来过就好了。”
    “巫小姐,请留步!”
    开口的是若冰。她一面叫住巫慕容,一面恨瞪哥哥几眼。
    虽然是初次见面,若冰对这个巫家的小姐却又一种说不出的格外的好感。
    “巫小姐,你别理我哥。他现在正犯病呢!刚才吃了点药,这种药的不良反应
就是内分泌失调,肝火上升。”
    巫慕容狐疑地望着张若海。张若海也瞪着妹妹。
    “我哥平时根本不是这样的!”
    “有这样的事?是什么药?”
    “是火药啊!而且,越是对温柔漂亮的女孩子,火气就越大呢。”
    巫慕容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一红。
    张若海瞪了一眼笑嘻嘻的妹妹。
    巫慕容黯然低下头来:“其实是我不对,不该这样冒然地上门来打搅。”
    张若海看她低垂着头,开始有些内疚先前的态度:“巫小姐,是我刚才无礼。”
    “是我自己多事。”
    “对不起,是我迁怒于你了。你堂哥根本与你无关,你不过是刚好在场而已。”
    “天!”若冰叫,“刚才你们两个争着吵架,现在争着道歉,你们能不能按我
这个正常人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说话?”
    张若海和巫慕容同时住了口,不禁相视而笑。
    笑是最易融化人心的,又都是年轻人,很快的,那层薄薄的隔膜就冰释了。
    若冰重新斟上茶:“我真想见识一下那个巫慕云,他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
    “其实,我堂哥虽然是古怪了一点,但实际上心底是很好的。我总觉得是他的
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慕容说。
    “他的环境?他锦衣玉食的环境?”若冰叫出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金
玉满堂,仆役成群?如果这样的环境尚可以成为借口,那么我们粗食布衣的该怎么
办?”
    “锦衣玉食,金玉满堂?”慕容摇头,“那并不是全部,那只是我们墙外人看
到的表面。”
    “墙外人?你也是墙外人?”
    “我在有记忆以前就已经离开了巫家大宅。巫家有很多老规矩,家业只传长孙。
我哥哥巫慕宽比他晚出生一个星期,所以我们只能搬出巫家大宅。他从小就不和我
们玩在一起,也没有其他小伙伴,没进过学校,只请了两个老师来家里,是满清翰
林院的什么大学士,还流着假辫子呢。我觉得我大伯好像是故意把他隔离成一个高
高在上,又离群索居的人。”
    张若海叹道,“狭窄的小世界,父爱的怀抱,那是天下最理想的成长处。”
    他想起了自己漂泊落魄的童年和少年。一个人吃苦可以等闲视之,但身边跟着
一个妹妹。自己可以箪食瓢饮,但哪里忍心让妹妹受一丁点儿的苦。狭小的世界自
有其好处,当年自己走了差不多半个地球,却对天长啸,天下之大,为何没有一处
立锥之处!
    张若海恍然地点点头:
    “因为你兄长巫慕宽差一个星期就成了巫家的继承人,所以你大伯一直对你们
兄妹俩怀有敌意,是吗?”
    “也是我哥哥不争气,他把从我父亲哪儿遗传来的赌瘾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几年内,差不多家里能输出去的就都差不多都输出去了。连我上学,都是自己作家
教,教那些阔太太弹琴,教小孩子古文,挣点生活费。”慕容无奈地苦笑。
    张若海不由再次打量眼前这个清丽的女孩子,灵心慧质,浅笑盈盈。只有张若
海理解,那云淡风轻的微笑后会有多少沉重的故事。
    他心中不知什么缓缓地溶解,一层层地软化,化作一种莫名的心情充盈整个胸
口。

    
    



 
                                第三章

    巡视病房是张若海每天来到医院要做的第一件事。
    对于别人,每天去看那些呻吟之声不绝于耳的病人不啻于一种苦行。但对于张
若海,则完全不然。因为他见过他们刚入院时更惨魄的情形,现在看着他们一点比
一天更加的康复起来,一天比一天更加地健壮起来,难道这不是一项伟大的成就吗?
    他的助手陈讷在他面前依次打开各个病房,毕恭毕敬地向年轻的院长汇报病人
的情况。
    陈讷人如其名,是个木讷少言的年轻人,带着玳瑁眼镜,文质彬彬。
    张若海穿着清爽的白色褂子,认真的检查病人的情况,然后陈讷在一旁做下纪
录。
    这时,一个护士走过来,向张若海说:
    “院长,有两个人要见你。”
    “好,我这就去。”他对陈讷说,“你和若冰继续查房。”
    陈讷忙不迭地连连点着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若冰,张若海含笑鼓励地又拍
了拍他的肩,走了。
    “喂,你走慢一点!”若冰对陈讷咕哝着,“人那么高,腿那么长,像个大蜢
蚱似的,八成是垂体分泌异常!”
    陈讷憨厚地顶顶鼻梁上的镜架,有点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好望着她笑
了笑。
    “天!”若冰又叫,“除了嘿嘿地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