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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非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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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几何时,快乐几乎已经伸手可极了,但最终还是与她擦肩而存过,失之交臂
了。

    那天,就在张若海转身离她而去的瞬间,她的快乐就已不复存在了,她的人也
不复存在了,天地凋零成千万片碎片。存活在世上的,是她的一副躯壳。

    他那么决绝,那么寡言,转身离她而去,甚至不肯多留一秒钟,不肯多讲一句
话。

    不是吗?他有大好的前途,有大好的世界,怎么会为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影子把
一切断送?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何愁没有人投怀送抱,怎么会为了一个不解风情的
巫慕云留驻脚步?

    “头发像个刺猬,长褂子像个满清的遗老以少!”这是他的话,他怎么会真的
为她吸引?

    该醒一醒了!

    今生也无歌无梦,不如就索性做个真的快乐的巫少爷吧。

    今朝有酒,且让今朝醉吧。

    一个年轻的舞女在她身边坐下来,鲜红蔻丹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酒杯。

    “您喝得太多了。”

    巫慕云冲着她笑:“别的女孩子都劝酒,你倒是好,跑来禁酒!”

    那舞女呆视她良久,说:“因为别的客人是来买笑的,你不是。”

    “那我是什么?”她好奇地看着这个女孩子。

    “我不知道。别的客人也从来不问我们问题。”

    “那么,你就告诉我,别的客人怎样能买到笑?”

    “嗯,”那个女孩想想说,“眼睛只用来看,嘴巴只用来吃,耳朵只用来听,
不要脑子去想,简单一点,再迟钝一点,还笑不出来吗?”

    巫慕云失笑了。这是一个舞女的言词吗?这简直是一个哲人的话!

    傻的只有自己。这本来就是一个物欲的世界,只有单纯去追求物质的人,才会
简单快乐。

    还想像祝英台那样化为蝴蝶吗?古曲虽自爱,今人已不弹。

    不开窍的只有自己,傻的也只有自己。

    谁曾在耳边说过:“你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了。”

    她笑了,端起酒杯对那女孩说:“这一杯该敬你。”

    “敬我?”女孩受宠若惊。

    “敬你点醒了一个傻子。”巫慕云一饮而尽,站起了身。

    一个女声正在台上嗲着嗓子,做作地唱:


    月儿晶晶,云漫漫,
    照彻清辉谁做伴。
    满眼繁华如晓雾,
    悲欢离合都空幻。
    痴梦醒,情怨断,
    何处灵山是彼岸。
    抛却软红尘十丈啊,
    返朴归真酬心愿。


    她把歌声、笑声、喧哗声留在身后,脚步不稳地走出这歌舞升平之地。

    雨丝立刻兜头兜面地撒过来。

    雨不大,但有着出奇的渗透力,带着夜阑的轻寒,带着夜风袭来,巫慕云全身
打了一个冷颤,酒气上涌,胃部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不得不在路边,等晕眩和呕吐的感觉过去。

    角落里,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衣服。

    她低头,是几个衣衫又脏又烂的小孩,正拉扯着她长跑的下摆。

    “行行好,给点钱吧!我妈病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等着我呢。”

    巫慕云被拉扯得摇摇晃晃,颠滞似地笑起来:

    “我什么都没有!弟、妹、妈,什么都没有!可我就是有钱!钱!”

    她掏出一叠票子,仰天撒去。花花绿绿的钞票,在雨中轻飘飘地洒落下来。

    “你们是找对了人了,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钞票!”

    她笑得又哽咽,又抽搐,笑得分不清是哭还是笑,遥遥晃晃地走了。

    几个孩子瞪着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地的钞票,瞪傻了。其中一个喊出来:

    “傻瓜!还不快捡钱?你一辈子能碰上几个有钱的疯子?”

    雨丝扯天扯地的,从脸颊上滑落,冰凉的。巫慕云感觉脑子一阵清楚,又一阵
迷糊,然后是绞痛,痛得五内翻绞,呕心呕肺。

    长袍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裹在身上,使整个人都像是浸在冰水里。

    她慢无目的地走着,视野模模糊糊,摇摇晃晃。她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要去哪
里,也不知道经过了哪里。她只想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狂哭狂笑,去自生自灭。

    模糊中,好像来到了水边,昏浊黝黑的江水倾天倾地旋转,从头上压下来;模
糊中,好像上了一辆叮叮铛铛的电车,然后又下了车;模糊中,又好像看到脚下是
两条长长的铁轨,一段一段的枕木,向远方无限伸展。

    她慢慢地走下去,耳畔有火车的汽笛声由远渐近,两束巨大刺目的强光,像两
个太阳,带着天摇地动似的震撼,带着耳鸣的轰鸣,向她迎面冲过来,但她仍然麻
木着,毫无反应地等着这两团像自己全速飞驰而来的光团。

    她最后的意识就是这两团越来越大的光团终于合而为一,在眼前成了一片眩目
的绚烂,然后,一片漆黑。

    
    



 
                               第二十章

    她再次醒来时,眼前被温和的灯光所环绕。

    自己是在哪里?意识一点一点地附体了。“百乐门”歌舞厅,撂成整齐的空酒
杯,然后自己醉了,一天一地的雨,一暮一暮,她的意识和记忆都回来了,最后,
还有火车的轰然而至。她动动胳膊,动动脚,身上的零件还都好好地在身上。

    她一动,立刻接触到一双焦灼的关切的眼睛。

    她怔怔地,有点疑梦疑幻,酒精和疲倦仍滞留在体内,让她头晕目眩。

    那人发出声音:“先吃掉这片药,你会好受一点。”

    他把药片放进她嘴里,她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她脑子仍然糊涂:“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在我家。”张若海说。

    是了,这是张家的客厅,自己是躺在沙发上。张若海跪在沙发前,紧握着自己
的手,眉峰中锁着深深的苦恼、矛盾,和挣扎。

    她想不到自己走了那么多的迂回路,兜兜转转,最后仍然回到了他的面前来。

    巫慕云啊巫慕云,她对自己说,识趣一点儿吧!马上离开这里!你是不受他欢
迎的。

    她撑着起来,但头是晕眩的,腿是浮软的,脚踩在地上,像是踩在云絮里。

    “你要干什么?”张若海一把按住她。

    “你说过,你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我走。”

    “对不起。”他握紧她的手,握得她关节几乎发痛。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居然跑道铁轨上去踩枕木,火车开过来,你还站在那
儿,躲都不躲,我就只好现身了。”

    “你?你怎么会在那儿?”

    “我已经跟你走了整晚了。”

    “你跟了我整晚?”

    “是,我听陈讷说,你每晚都是不醉不归,我就开始担心。今天晚上,我让若
冰和陈讷代我值夜班,去了‘百乐门’。我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但是接着我就
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你来了,但你根本不看任何人,来了就是一心一意地喝酒。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喝法,你不是去‘喝酒’,你是去‘醉酒’的。”



    “我只是想找个发泄,我甚至想,被别人打一顿,也许会舒服点。”

    “你是疯了,我看你在外面淋雨,又笑又唱,满天撒钞票,全身都湿透了,还
傻乎乎地站在桥上吹冷风,又跑到铁轨上踩枕木,我以为你只是醉了,但是当火车
飞一样地冲过来时,你还又傻又呆地站在那儿,我才知道,你已经是神志不清了。
我把你从铁道上拉下来时,你全身冰冷。你一定要这样刻薄自己,你才舒服是不是?
看看你,脸色像鬼,瘦得像稻草秆。你想找人打一顿是吗?现在有人了,我真想好
好打你一顿!”

    她望着她,软软地说:

    “有一件事,我有告诉过你吗?”

    “什么?”

    “我真的爱你。”

    她的眼睛像雾中的两颗小星,朦胧温柔。张若海感觉像是鼻骨中了一拳,一股
酸涩涌上来,有点酸有点甘,让双眼湿润。

    “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是需要很多条件来成全的。”

    “但是对我来说,它很简单,我只要能‘去爱’就可以了,我不期待‘被爱’,
也不奢望被‘拥有’。”

    她低回地叹息:“我从来没有比这个时刻更想做一个女子。如果可以,我愿用
任何代价,去换作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你。”她嘴角现
出一抹微笑,“我会每天追住你不放,盯得你心烦意乱,坐立不安,然后让你讨厌
我或者喜欢我!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任何代价?”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现在就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了。”

    他的头俯下来,盖住了她的唇。

    他像是跋涉万里的人捧到了一股甘泉,代着烧灼的,压迫的热力,辗转地深吻
着她。他搜索的热吻夺走了她的呼吸,销魂蚀骨。于是,她不复存在的世界又回来
了,她不复存在的人也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他声音暗哑:

    “我还自以为是悬壶济世,可以打救天下,现在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打救不了。”

    “你刚刚用了两个字:最爱。”她微笑,“我岂敢奢望?如果你的爱是阳光,
只要分给我一个角落就可以了;如果你的爱是海洋,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

    他握紧她的手腕:“我第一次放弃几乎失去了你,你以为我还会再试第二次?
我原以为,只有放弃爱你,才能让你的生活恢复从前的平静。但是刚才,我看着你
在我怀里,苍白又瘦弱,冻得像根冰棍,浑身发抖,我才知道,我做的是一个最愚
蠢的决定。”

    她低下头,发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长褂子,而是一身女装。

    “你的袍子全湿透了,我只能给你换上若冰的衣服了。”

    她立刻满面嫣红,想到他曾经给自己宽衣解带,她眼光简直不敢和他相对。

    眼前的她一身月白色,衣袖略为宽肥,头发短短愣愣的,眼光躲闪,两颊绯红。
她不美丽,但是动人,说不出的婉约,说不出的动人。软玉温香,如一片流动的水
银。

    张若海叹息,不过是换了一层身外之物,现在无需任何言语,也不会错人她是
百分之百的女子。

    人们的眼光有多短浅!浅得只有一层丝帛那样的深度。

    他把她拥进怀里,也一并涌进了她的颤栗和热情,僵硬和柔软。

    两人久久地相拥着,久久,甚至没有听到身后的钥匙声和开门声。奇特的直觉
驱使,他转过头,他看到了若冰失去血色的面孔。

    已经晚了。若病整个人像根木桩似地定在门口,脸色不会比看见杀人更惨白。

    立刻,张若海知道自己已经把事情弄到了最糟的地步。

    若冰终于尖叫出来:“你……你……你们在做什么?他为什么穿得像个女人?”

    “若冰!”张若海冲过去,抓住她的两只手,想让她稳定下来,“你冷静一下,
我这几天一直想告诉你,现在也是时候了,若冰,‘他’本来就是女人!”

    “他是女的?你是说,巫家少爷是个女的?上帝!”若冰抚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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