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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非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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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长荣盯着她,寒光聚敛。

    “是你还舍不得他吧?”

    巫慕云扑通跪在地上。

    “爹,是我没用!我是一直在努力忘记他啊,但是,每一次努力只让我更加忘
不了他!”

    “混账!”巫长荣扬手一掌,掴在她脸上,巫慕云几乎被打得横飞出去,扑倒
在地上。他咬牙切齿地,“你还有颜面说这种话?你以为凭你可以吸引住他?他什
么没见识过?如果说他对你有什么兴趣,那也不过是他对你有几分好奇罢了!”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一滴眼泪滑下来,在地上跌得粉碎,低声地,“我也
从来没有任何奢望,只要能看一看他,就心满意足了。”

    “真是无用!”巫长荣跌坐在椅子上,“枉费我多少心血,栽培你这么多年?
什么都是给你最好的!连教皇帝爷的师傅都请来教你,锦衣玉食,仆役成群。我像
众星捧月的一样,把你捧得高高在上!我让你远离那些凡夫俗子,就是想让你承继
我衣钵,做个堂堂的巫长荣的儿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医生,就让我二十年的心血
化成了灰烬。”

    “爹,”巫慕云扑倒在巫长荣的脚下,“是云儿不孝,您处置我好了,求您放
过他吧!”

    “你,我自然要处置;他,我也不会放过!”

    “爹,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就会跟随他而去!”

    巫长荣震动,盯着女儿泪痕狼藉的脸,良久,语气柔和下来:

    “你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吗?你有没有想过,事情泄露出去,你就
要把一切拱手让给巫慕宽!你可以不在乎一无所有,可以不在乎把一切拱手相让,
但是你能忍心看着我们巫家几辈人辛苦血汗毁在那个败家子手里?这些你也可以不
在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巫家的长老们发现被蒙骗了二十年,会把你怎么样?
又会把你父亲我怎么样?”

    她不由自主地退缩了。巫长荣继续说:

    “巫慕宽一直和日本人有来往,我担心你拱手相让的最后是让给了日本人!如
果‘用盛’成了日本人手中的棋子,纺织界就会被他们垄断,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又
是什么?这些远的姑且不说,最直接的,但是上海的那些小报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但是爹,难道要我这样地过一生一世吗?”

    “你的一生在你出世以前就已经注定了,要怨就怨你的命吧!”他语气软下来,
“我可以放过张若海,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你永远不许去见他!”

    她笑了,笑得两眶是泪:“爹,在你的这句话之前,他已经向我下了禁令了。
不要说你不许,就是你许,他也不准备再见我了!您瞧,你们已经双管齐下,同时
向我下了十三道金牌,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我还能再厚着脸皮找上门吗?”她的
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以后我会学着不再和孤独为敌,因为它已是我生命的一
部分了。”

    巫长荣瞪视着女儿,在泪珠从她脸上滑落的一瞬间,他看见自己二十年来辛辛
苦苦建造的一座神祗,轰然地坍塌,化成一片瓦砾!

    张若海!张若海!巫长荣咬着呀,凭什么他能让自己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二十年的步步设防,机关算尽,却不敌他轻轻的一击!

    巫长荣深思着,他已没有把握,女儿是否还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他只知道自
己不能输掉这盘棋!

    
    



 
                               第十七章

    “清鹤”是租界赫赫有名的河豚料理点,能走进来的只有洋人、日本人,还有
少数高等华人。当巫慕宽跟在古中村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时候,扬着下巴从
鞠躬如仪的日本女人面前走过,立刻觉得自己已经是高人一等的了。

    几个花枝招展的艺妓,随着柔靡的三味线的琴声,轻舞着撒金扇,吱吱呀呀的
全是巫慕宽听不懂的日语。

    河豚的鳍被放在火上,灰火吐出蛇信一样的火苗,不紧不慢地烤着。等鳍被烤
得发焦,再闷入清酒中,一阵热乎乎的腥香传出来。

    “干杯!”巫慕宽向老板高举起杯子。

    烫好的清酒醇香入口,几杯落肚,一个彩釉的碟子摆上了桌,上面铺了一片一
片薄薄的河豚刺身,晶莹剔透,绵软鲜香。

    古中村说:“我们日本人把吃河豚的人叫马鹿。河豚的刺身有剧毒,谁吃它谁
就是傻子;但它是天下第一美味,不吃它也是傻子。巫慕宽,你是吃还是不吃?”

    巫慕宽不明白谷中村的弦外之音,只好陪着笑:

    “我只管跟着古老板,你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

    谷中村大笑:“我当然什么都不怕,我自己就是有毒的,以毒攻毒,百毒不侵!”

    “谷老板,您今天叫我到这里,不是单为着研究这河豚吧?”

    “不错,我今天是要你帮忙,也是帮你自己的忙。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以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巫长荣在南京烧了我们的货,所以井上君要还以颜色。
而且井上君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和我们合作。”

    巫慕宽感觉自己像在火上烤着的河豚鳍,上下忐忑。

    “你们要我来还以颜色?”

    “除非是你想下半生还给客人调酒,为一点赌债东躲西藏。”

    “我和我大伯毕竟还有血缘,您不怕我调转头知会我大伯?”

    “不会。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但如果出了事,惹蚁上身的是我。”

    “是。”谷中村微笑,“我知道你好赌。你可以一辈子都在‘绿宝’那种小赌
档小打小闹,也可以现在就赌一蒲刺激的,要不就赔上身家性命,要不就赢得上海
的棉纱王国,做最年轻的棉纱大王。你自己来考虑。”

    巫慕宽沉吟半晌,说:“谷老板,我们中国还有一句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
子。我决定下注了。”

    “我早就说过,你是个聪明人。”

    巫慕宽夹起一块河豚刺身:“我也想看看,巫家的钱到底能不能毒死人?”

    
    



 
                               第十八章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天地一片昏蒙。那些纤细得几乎无从辨识的点滴,
满天漫地飘洒,冰凉而又极具渗透力地附着在人的衣服,还有精神上。

    张若海努力把思绪从窗外抽回来,把精神集中在办公桌的医历报告上面。

    陈讷敲门进来:“张院长,这是医院西翼的扩大施工草图,请您过目。”

    他揉着太阳穴:“这些事由你和若冰来拿主意吧。”

    “还有,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胡处长送来帖子,请您晚上便饭。”

    “你转告胡处长,若海改日亲自登门致谢。”

    “但是……”

    “胡处长为人爽直,不会介意。”

    他看上去萧索消沉,眉峰间好像郁结着无限的苦闷。

    跟了张院长三年了,他从来都是从容的,稳重的,有条不紊的,几时这样低沉
过?

    他一定是太辛苦了,整间医院要他过问的事情太多了。

    “还有一件事,”陈讷从纸带里取出张若海的大手帕,“张院长,化验结果出
来了。手帕上含有乙醚和三氧基氟。”

    张若海震动:“你是说麻醉药三氧基氟?”

    “是。初期服用先会兴奋中枢神经,然后抑制中枢神经,从皮质到髓质,上瘾
后会出现幻觉、发冷或发热,惊厥、昏迷。然后越来越离不开这种药,中毒越来越
深,成为附骨之疽。最后什么结果,只要到那些烟馆,看看那些吸食鸦片的就知道。”

    张若海的胃部一阵翻搅。

    陈讷狐疑地问:“是什么人会把这种药和酒混在一起?”

    张若海只觉背脊发冷,心仿若沉入冰底,通体的寒彻。那么美丽的琥珀色的佳
酿,美丽得晶莹剔透,勾魂摄魄,却原来是麻醉精神的毒药。

    陈讷看着他的神色,关心地说:“张院长,您今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
由我和若冰值班。”

    “陈讷,”张若海突然地冒出一句,“你要好好对若冰。”

    陈讷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吓了一跳,糊里糊涂地点头。

    “你这两天有去巫家?”

    “有。”

    “哦……还好吗?”

    “当然,你知道巫长荣已经很稳定了,我也不过是做些例行检查。”

    “那好。”

    “如果没事,我先出去了。”

    “陈讷!”张若海又叫住他。

    “什么?”

    “哦……你有见到巫慕云吗?她好吗?”

    “他嘛,他不单是‘好’,他是好得不得了!”

    “好得不得了?”

    看见若冰走进门口,陈讷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以前呢,看巫慕云像个道士似
的,但这两天下人们都在说,他好像突然大彻大悟,脱胎换骨了似的,每晚去‘百
乐门’、‘逍遥城’,夜夜笙歌,一掷千金。你知道巫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有
钱做后盾,那还不是过得风生水起,活色生香,滋润着哪!”

    张若海看到妹妹脸色聚变,一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几天来,怎样面对妹妹,对张若海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折磨。怎么向妹妹开口
解释呢?

    若冰,你爱的是一个女孩子!

    若冰,你眼里的‘他’,其实不是他!

    但以妹妹的性格,这无异于奇耻大辱。她冲动之下,做出任何事,都不会奇怪。
他没有勇气对妹妹做这个大手术。

    还是让时间来解决吧。时间会冲淡一切,会让伤口自愈。像陈讷说的,她那么
年轻,前面还有一路风景,大好世界在等着她,一梦醒来,什么不是过眼云烟?

    他苦笑,学了这么久的医道,现在才知道,时间才是最好的药剂。红颜可以变
为迟暮,刻骨铭心可以变为雁过无痕。

    但是自己呢?有朝一日,她也会成为自己过眼的云烟吗?

    不,她早已镂刻在自己的心版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第十九章

    夜幕中,“百乐门”三个大字在霓虹灯下妩媚妖娆地闪烁变幻着,像个冶艳的
美女在搔首弄姿。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都是人,烟雾、灯光和高分贝的声浪搅和一起,在整个大厅
内弥漫沉淀。巫慕云感觉呼吸困难,换气总是像不能到位似的。客人们大声地喧嚷、
叫好,女招待员来来往往频送着饮料和媚眼。

    一个俗艳的妙龄女郎正在台上卖弄地扭动着腰肢,唱着:


    浮云散,
    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倾泛池塘鸳鸯戏水,
    红霓衣并蒂莲开,
    ……


    巫慕云一个人坐在一张台前,旁若无人地痛饮。一口接一口地喝,喝得触目惊
心,然后他感受着那辛辣的液体在胃中像火一样的烧灼的感觉。

    她沉溺于这种近乎自虐的自愉中。那烧灼般的痛苦也逼着思想不得不罢工。

    曾几何时,快乐几乎已经伸手可极了,但最终还是与她擦肩而存过,失之交臂
了。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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