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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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军说:“回去做饭吧。可惜没有好东西给你吃。”
解放说:“没有好东西不要紧,有好酒就成!”
“哪里有酒?”
解放狡猾地笑起来。
拉爱军回知青点,窑洞门前有一堆杂物,解放在里面掏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个酒瓶来。
爱军惊讶地睁大眼:“你什么时候藏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解放嘿嘿笑:“上次带来的,我看那么多人,没舍得亮出来。不是一般的酒,真正的高梁大曲,战士送我的。”
屋子里很快飘出了炊烟。
就象解放说的,没有好饭,可是有好酒。
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里,小声地说着话,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喝得慢,酒劲儿快要上来时,又是一杯下去,内心里更加热得似烧着了。
23
解放与爱军都喝醉了。
醉了的爱军一直不停不停地笑。
解放大着舌头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许解放。”
“郁解放是哪根葱?”
“郁解放不是葱,许解放是黄世仁。”
“打倒地主老财!”解放站到炕上挥着拳头叫。
“打倒!打倒!”爱军也站上来。
“对他实行无产阶级专班,打翻在地,在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嗯!对!”爱军认真地说。
模模糊糊中,解放觉得爱军鼓起的脸特别可爱,就用手却扯,扯得爱军咦咦唔唔地叫。
解放说:“郁解放为什么是黄世仁呢?”
爱军说:“我觉着我象是欠了他好多好多东西,从小欠到大,他不是黄世仁谁是?”
解放想了一会儿,呵呵笑起来:“我好象觉得我就是郁解放!”
爱军搬了他的脸左看右看:“好象真是郁解放。”
“我郁解放是你什么人?”解放搂着爱军问。
“你总说他是我哥,可我觉得你不是我哥。”
解放趴在爱军肩上装哭:“唔唔唔,你不认做哥了?不认我啦?”
爱军拍拍他:“好吧好吧,我认。啊呀,你哭得真难听。”
解放嗅到爱军身上的味道。
爱军很爱干净,常用肥皂洗头洗脸,就算是那种碱性很大的粗肥皂,他的气息还是很清爽。
解放昏头昏脑的,心口一把火烧得手心都是滚烫的。他把鼻子往爱军脖颈间蹭,爱军身上也热得不得了。
解放含混地说:“爱军,爱军,你告诉哥,村子里有没有哪家丫头看上你?知青呢?有没有姐姐妹妹的要跟你好?”
“没有,没有。”爱军扭来扭去地想挣出来。
“你……抱过她们没?”
“没有没有。”
“你亲过他们没有?”
爱军不答了,只把头摇得象拨浪鼓。
“骗人!骗人!”解放又装哭。
“不骗你!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是谁?”
“嘘!”爱军凑近他的脸,在他耳边呵一口带着酒香的气息:“不能说,不能说。”
解放在爱军颈项间乱嗅:“不喜欢她们也好。我听说呀,这儿的人,一辈子就只洗三次澡,出生的时候洗一次,结婚的时候洗一次,死的时候再洗一次。”
“胡说!”爱军梗梗脖子:“我就不这样,我就常洗澡。”
“嗯,你比她们香。”解放搬了爱军的脸叭地亲一口,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又在嘴唇上啄一口。
爱军的嘴唇上有浓浓的酒气,跟他的是一样的。
酒是香的,爱军也香,解放觉得非再细尝尝不可。
于是他就尝了。把舌头钻了进去。
爱军的舌头起先躲闪,后来不知所措,再后来,也缠了上来。
湿暖湿润的口腔里好象有一个开关,连接着身体最深处最隐密的快乐。
快乐沸腾起来,象锅子里咕嘟咕嘟烧开了的水。
解放觉得好热,三下两下褪掉了衣服。
滚烫的皮肤底下,好象长出了无数的小手,想要用力抓住什么,搓揉什么。
他把爱军推倒在炕上,在他身上磨蹭起来。
越磨蹭,小手越觉得:不够啊,不够啊。
解放开始扯爱军的衣服,扯得衬衫好象裂了一条缝,又去往下拉他的背心,拉了半天不得要领,忽然灵机一动,把背心从下往上掀起来,终于,长裤与短裤也拉了下来,乱糟糟地堆在脚踝处。
贴到了爱军光裸的身子,解放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解放趴在爱军的身上,两具年青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解放抓紧了爱军的手,与他十指交缠,缓缓地摸索着他手心和指腹间那些茧子。
解放的呼吸渐渐地紧起来,贴得太紧,他身体上某一处发生了变化,并且,他也感到了爱军身上的变化。
解放一叠声地轻轻地急促地叫:“爱军爱军爱军爱军。”
这样叫着,并不能平复他心的急跳,却使得那一股子火热的气息一路飞快地烧上心头,烧得他不知怎么是好,无意识地贴着爱军的身子扭动起来,扭动带来了奇妙的,触电一般的感觉,麻麻的,紧绷绷的,但是,快乐。说不出地快乐,并且,想要更多更烈的快乐。
爱军也开始轻轻地扭动,两个人身上很快浸出一层薄汗,年青男孩子特有的体嗅,扑进彼此的鼻子,纠缠间腻腻滑滑,象两条陷在泥里的小鱼。
这一瞬间,解放的酒气随着身上的热气已蒸腾了一半儿。
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是爱军。
这么多年,他只在这一刻才发现,爱军有着不输给自己的英俊。
修眉杏眼,挺直的鼻子,弯弯的嘴角,平时全部被掩盖在一片沉静之中。在如豆的灯火里,一点一点地发散出来,象佛前的一柱香,近了发现闻不到,远了就缭绕起来。
解放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欲望太过汹涌澎湃,解放无力与之抗衡。
突然,两个人的性器碰在了一起,那一瞬间的快感闪电一般穿胸而过。
解放表面上荤话连篇,仿佛是经验实足,实际上,他内里还如同白纸一般地纯净,甚至连自蔚也很少很少。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燥动得难以忍受,把胀得不行的东西插进爱军大腿之间,用力地顶着蹭着。
爱军似乎怕起来,挣扎着想要脱身,可是解放死死地按住他,急得一口咬在他瘦瘦的肩上。
光滑紧绷的皮肤下面是极有弹性的肌肉,咸涩的味道。
爱军痛得直打颤,但是再也不让开。
忽然,解放听见爱军带着哭音呻吟了一声,一股滚烫的黏稠的东西喷到了解放的大腿上,他愣了一会儿猛地省过来那是什么,下一秒,也有这样的一股热浪从他自己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尽洒在爱军的腿间。
解放与爱军都累极了,累得有一会儿功夫,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是一片纯粹的空白,美妙而幸福的空白,无知无畏。
等到缓过一口气之后,恐惧与惊怕来了。
解放猛地撑起身子,看着衣衫凌乱不堪地挂在身上的爱军,又发现自己其实是全裸着的,酒刹那间醒了个透。
一切的痕迹与气味,太过明显,不可能装不明白。解放只觉天灵盖上打了个焦雷。
24
原来原来,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就是这样的。
他跟爱军干了只有男女间才干的事儿。
可是爱军,爱军是他的兄弟,叫了他多年哥哥的人。
他是……是个男的!
这种认知超出解放的理解范畴。
如果不是文革,如果他们可以多读一点书,他会明白,这并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骇人听闻的事,从古至今,许解放与蒋爱军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是唯一的。
然尔,郁解放什么也不懂。他只觉得怕。
爱军也一样。
他知道自己喜欢解放,用不同寻常的方式喜欢,他是他想要一辈子粘在一块儿一生一世过到老不能分开的人。
可是,他的执念,他的深情,在这样一个时刻措不及妨地与欲联系起来,这种认知也把他吓坏了。
在十八岁插队以前,他连男女之间的事儿也不明白,他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睡在一起,有分子之类的东西于无形中跳来跳去,然后女的就有了娃娃。
而今天,他才明白情欲是怎么回事,叫他明白的人,是他一直以来叫哥哥的人。
两个慌张害怕无助的孩子呆呆地对望了许久许久。
解放突地跳起来,手脚打着颤往身上套衣服,蹬上鞋子,冲出去,踢开自行车的车闸,跨上车飞也似地骑走了。
好半天,爱军也省过来:解放,走了。
骑自行车走的。
原来以为可以带着他们习在幸福里的自行车,带着解放一个人飞走了。
逃走了。
在黑暗里坐了一夜,爱军在渐亮起来的窑洞里绝望的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本来他们说好了要在一起呆一天一夜呢。
这一天的傍晚,知青们都回来了,大家认为许解放已经回部队去了,也没有人在意。只有徐援朝发现,爱军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哪儿不对劲儿,他也说不上来,只觉着他的眼神都是散的,木木的。
一连几天,爱军都在想啊,想啊。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自己对郁解放的爱。
蒋爱军爱着郁解放。
他特别特别想把这件事告诉解放,也许不该爱,可是爱这件事,是多么多么地无可奈何啊。
他得告诉他,不管解放会怎么样的反应,他想见他!
只是,解放还会不会来?
会不会?
不会。
解放此后一直没有再来,一周,两周,三周。
水跃进问起来,爱军淡淡地说:“他们是又要调防了吧。”
到了第四周,爱军忍不下去了。
那天是周三,他觉得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跟谁也没有说,就从村子里跑到了解放部队所在的镇子。
爱军蹲在营地门口,希望可以碰见解放。
门口站岗的小兵奇怪地看着那个年青的男孩子,听前一岗的同志说,他看着军营大门有一天了,小兵的精神高度戒备。
站哨又换了两个,个个都对这个年青人充满了好奇与防备。
但好象,他只是抱膝坐在那里看着,没有任何行动。
如果,爱军迷迷糊糊地想,如果那天不喝酒就好了。
或者说,如果那天是两瓶酒,可以让他们再醉一点就好了,干脆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爱军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哨兵跟着,鼓足了勇气问:“请问,有一位郁解放,你认识吗?”
哨兵警惕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只是想找他说两句话。请问……”
哨兵挥挥手说:“快点儿走吧。老百姓是不能随便上这儿来找人的。快走!”
这个哨兵并不认识许解放,他也不知道,其实解放被关了禁闭。
两天一夜之后,爱军站起来,象游魂一样地回了村子,倒头睡了十多年钟头。
以后,每天干完活儿,他都会在村口,第一次与解放重逢的小土坡上转来转去,或是坐着看向村子通往外面的唯一的那条路。
栓柱又在唱:你若是俄的哥哥哟,招一招的那个手,你若不是俄的哥哥哟,走你的那个路。
这一天,爱军又坐在小土坡下。
徐援朝从他身后走过来,看了他半天,突然说:“蒋爱军,别傻!”
“什么?”爱军问:“你说什么?”
援朝又说:“我说,你别傻!”
他的眼睛里全是了解的深意。爱军这才明白过来,援朝什么都知道。
爱军转过头去,没有作声。
徐援朝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胳膊:“起来,跟我回去!跟你说别傻!”
爱军暴跳起来,挣扎中一拳向援朝打过去:“关你屁事!”
援朝转身让开,就势攥了他的手,下劲把他拢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听我说,蒋爱军,别傻!”
爱军在他的怀里扑腾如落网的走投无路的鱼。
援朝用力按住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