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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国近卫军-第3章

小说: 中国近卫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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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布幔,一幅一比十万的兵力部署图占了一面墙。叶总的兵力、兵器全在这儿呢。
  “特警支队,就用机动支队改建。直升机大队的营房,包括停机坪——”叶总的粗指头绕着省会岳泉市转了一圈,然后狠狠一戳,“就定在西郊,向省里要地!搞个方案来。”
  叶三昆少将五十三四岁,任总队长五年多,政绩上下公认,有风言风语传他将如何如何云云。群众议论虽不可信,但无风不起浪,也不会空穴来风,有的事儿传着传着就成了真。
  宁政委听汇报也有特点。他一般很专注,间或记几个字,点几次头,微笑着鼓励你说下去。听完之后的答复,总是以三年早知道开头:“这件事情我想过了……”或者:“我正想找你说说这件事情……”贺东航就是突然给他汇报总队自行研制的原子弹爆炸了,他大概也想过了,正想找你说说呢。
  报个计划来吧!他从花镜的上沿看贺东航,背后立着鲜艳的国旗,气氛很庄重。
  想过了好啊,一拍即合。
  宁丛龙少将已过了56岁,按副军职的最高服役年限明年将到龄。再上一个台阶,也不是没可能。即使上不去,能乘着自己争取来的直升机软着陆,也是军旅人生的一大幸事。
  贺东航心里一片光明。世上无难事,只怕心不专。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做复杂。好几个参谋拦住他,打听组建“直大”的事儿,个个都很兴奋。他们已把“直升机大队”简称为“直大”,既准确又带点军语的神秘。表情深沉的方参谋甚至要求“我去干直大”!
  贺东航带几个参谋开始研究制订《武警直升机部队建设发展构想》。资料他平时就有积累,够用。他口述了几个要点,让方参谋们先想着,自己到军区空军搞点咨询,顺路回父母家看看儿子。
  父母家在玉泉山下风景区。父亲抗美援朝回来就在K省部队工作,以后从大军区机关调到西北部队,离休之后回K省安置,接住的是别人倒出来的老房子。房子虽老,气势犹存,一看就是建于想大事、办大事的年代,还有点苏俄遗风。
  父亲正在葡萄架下练拳脚,母亲在浇花,各干各的,互不干扰。贺东航问母亲贺兵怎么样了,母亲说正在门诊部吊水呢,没啥大事。他又问父亲,现在战区空军和陆航方面还有没有熟人,武警要装备直升机了。
  父亲双目微闭、听若非听。等把一口气运出喉部,才说:“活着的一个不认得,认得的都见马克思去了。”
  他的所谓拳脚,是自己从实际出发编排的套路,基本是上肢乱划拉,下肢微微屈弓,大致有路数,回回又不同。但腰板还算挺直。79岁的人了,难能可贵。
  “搞几架也好,长征吃国民党的亏,最大的是飞机。”
  长征对于父亲可谓刻骨铭心。那年他才13岁,给地主放牛,牛走失了一头,他不敢回去,就跟着中央红军跑了,直接收留他并拉扯他走完长征路的是几个电话兵。几十年来,他对牛和电话兵总是情深几分。他有时吃牛肉还说,牛是好同志,没有那头牛,我就革不了命。贺东航就说,首长,那是地主的牛。父亲说,出身并不能决定一切。贺东航说,那你就不该吃牛肉!父亲就说,哎你这个同志,我吃的又不是那头牛的肉。父亲还有一手,那就是无论在部队还是在军区机关,他对一号台的话务员总是很关心。
  父亲开始下蹲:“不过也没什么了不得,国民党那些飞机四九年不也投诚了!”
  “敌人给我们造嘛。”
  “反正他们有的,我们迟早会有。”
  “可现在人家不打咱哪,还限制进口。”
  父亲不说话了,他说不清敌人什么时候再当运输大队长。
  孩提时代不算,我军的高级将领贺东航见得多了。对他们,他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又有一种天生的亲昵感。他们是他的偶像,是他的星座。照他的划分,像他父亲这一茬从红军中走过来的将领,是共和国第一代将领。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部传奇人生。不用讲别的,只从万物竞择、优胜劣汰的角度看,没有一颗坚毅的心和强健的体魄,能够扛着电线拐子,昼夜兼程240里,提前赶到泸定桥吗?能够爬过雪山、走出草地,一宿营就要保证电话线路畅通吗?正因为红军时期他们吃过的苦太多,所以总担心他们亲手缔造的那点好东西传丢了。父亲当军长的时候到一个团视察,看到一个连队作风好,回来就在屋里哼京戏。听到干部欺负战士的事,气得饭都不吃。早晨散步,见一门四管高射机枪放在院子里,没有盖布,就绕着这门机枪转开了圈子,就像他亲孙子贺兵趴在那没人管一样。父亲说,你们盖不起炮库,也要找块雨布盖盖它嘛,红军的时候要是有它,能顶一个营用!他那眼里湿润润的……
  而这些将军们对后来越来越多的讲话、发言、文章、经验倒没有看得多重,深刻不深刻,新鲜不新鲜,条理不条理,大都并不怎么在乎。父亲到一个师里讲话,看看时间不多了,上台前把讲稿从中间撕掉七八页。秘书说这样就接不上了!他说让他们自己去接。结果就是这么念的,效果还挺好,都说老首长讲话就是简练。父亲对传统的怀念,实际是对自己青春岁月的怀念。老了以后忆青春,连当年脸上的粉刺疙瘩都是美好的。现在这把年纪,还能长得出来吗?
  听说贺东航要到成都开会,父亲双目不睁,手脚不停,半晌嘘了一口气:“成都噢,天府之国……”后来,就瞟了瞟母亲。
  母亲郦英左手捏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盅子,里面有几粒花花绿绿的药丸,右手端着父亲的大搪瓷缸子走过来,把药和水一起递给父亲。父亲血压偏高,医生让他终生服药。母亲问贺东航,你眼睛下面怎么发青,昨晚没休息好?贺东航说到部队查勤了。母亲就静静端详儿子。
  母亲比父亲小了近十岁,走路说话都很快。贺东航很少想到这位前志愿军文工团员的实际年龄。母亲兼着父亲的秘书、管理员和保健医生,父亲首先是她的首长,其次是丈夫和挑剔员。这是他们多年形成的关系。
  父亲吃了药,把药盅茶缸递给母亲。母亲说,你活动完了给老肖回个电话,人家给了两只兔子。老肖是父亲的老战友,是贺东航妹妹贺小羽的公爹。母亲又问父亲兔子怎么吃,父亲说杀了吃。母亲说谢谢首长提醒,我们正想活着炖呢。
  母亲把公务员小王喊过去,指着一盆茶花:“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浇透了水,半干之后要松土,你看看,你看看……”小王就很虚心地看。“知道什么是半干吗?”小王刚想抢答,母亲就说出了标准答案:“就是没干透。”小王没捞着得分,心里不服气,认为这跟他的理解一样嘛。母亲总是把工作人员的活儿安排得很满,并且指导频繁,批评多于表扬。贺东航很同情他们。父亲说,论你妈妈的水平,早就可以当副班长了。班副班副,菜地内务。
  父亲又瞟一眼母亲,小声地但却很清晰地给贺东航交代:“到了成都,你抽空到陆军的几个医院去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叫亚敏的人。”
  再问,他就不说了。他交代任务只说一遍。
  在军区空军大院,接待贺东航的是一个敦实精明的空军大校。贺东航刚开口,他就吓了一跳:“怎么,武警要搞空军?!”
  我搞你干什么?贺东航心里暗骂,又面带微笑地说了一遍来意。
  空军大校松了口气。接着一个劲说很复杂、很复杂:“直升机就不用说了,现在国产最好的是藏羚羊18,你们是进口的?”
  你才是进口的呢!贺东航又说明是国产的。
  大校听说是国产的就有些不屑了,只是说“复杂”:“要停机坪吧,要场站吧,要机务吧,要雷达吧,要气象吧,要通信吧……”
  贺东航问:“老弟是飞行员出身吧?!”这本来有点讨好之意,求人嘛。
  不想那大校愈加不屑了:“我不是飞行员。你们外行人吧,一说空军就是飞行员,其实,空军真正干活的不是飞行员……”
  飞行员不干活你还叫他妈的空军!贺东航心里骂罢,讨了一些资料告辞。
  贺东航跟空军本来没有缘分。
  初中毕业,空军招飞行员,他怀着井喷般的革命热情报了名。七查八查,直到全校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厄运终于降临。他被告之:眼底有问题,右足踝有旧伤。是的,有一年足球联赛之后,他拄了三个月双拐。
  父亲始终在静观,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直到贺东航被刷下来之后才说:“不去也好,空军也没什么了不得,老祖宗都是陆军。”
  贺东航没想到,年过40,又跟空军打交道了,要搞空军了。
  已经下午1点多钟,贺东航开着丰田越野回宿舍。他想看看儿子回来没有,见见卓芳,顺便吃点饭。照例,这会儿应是老婆孩子午休的时间。
  贺东航拾级而上,轻步走向三楼。
  他担心惊醒了老婆儿子,轻手轻脚开了门。他走到儿子的房门口,门虚掩着,一探头,床上空着,哦,儿子在爷爷家还没回来。他返身回客厅,倒了半杯纯净水,想着同卓芳第一句话说什么。他走向卧房门,听到里面的声音。
  卧室门口淡绿色踏脚垫上有一双皮鞋……一双男式皮鞋……不是他贺东航的一双男人的皮鞋!
  贺东航的脑子凝固了,一股凉气顺着脊椎沉到脚跟。
  他的身子现在就像一座炸药库,这双鞋则是嗤嗤燃烧的导火索……
  “卓芳,你在里面吗?”
  没动静。
  “我、我在……”
  卓芳的声音绝对处于非正常状态。
  “还有谁?”贺东航的眼前许多架直升机在相撞。
  门终于开了,一个与贺东航年龄相仿的男人站在门口。这个男人贺东航认识,是卓芳的画商高见青,他们没说过几句话。他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事,兼做书画生意。卓芳垂头坐在床沿上。两个人的衣服都有凌乱的痕迹。高见青用身体挡住卓芳的身影,脸上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表情。
  一个结结实实的直拳就砸在了高见青脸上,贺东航是运足气力出手的。高见青晃了一下,鼻下立刻喷出一道彩虹般的鲜血,他抹了一把,脸就花了。他居然努力站稳了,很镇定地说:“打吧,我喜欢卓芳,是我追她的,你不要为难她。”贺东航一言不发,再次出拳,高见青就倒了,这次出血的是嘴。卓芳忽然疯了一般冲上来,用身体挡住高见青,跟自己的丈夫说:“你不要打他,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卓芳吐字清晰,表情决绝。贺东航立刻觉得整个人像要虚脱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返身向外走,临出门说:“你们接着睡吧,睡够了一起给我滚!”
  贺东航跌跌撞撞冲出单元门。雨打在他滚烫的脸颊上,他打了个寒颤。站在雨地里,贺东航拨通了甘冲英的手机。
  “是我。”
  “听出来了,首长有何指示啊?”
  “……”
  “喂?喂?参谋长,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贺东航挂断电话,漫无目的地走进无边的雨幕。
  贺东航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12点以后。儿子依旧不在家,只有卓芳独自坐在远离灯光的暗影里。
  “儿子呢?”
  “我跟你父母说我们有点事,麻烦他们再照顾一天贺兵。”
  贺东航点燃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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