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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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塞外小镇已经被王小石搜了个底朝天，却仍是找不到温柔的下落。而那日那个影子没有露出蛛丝马迹，王小石根本就不知道从何下手。他只是奇怪，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为什么拿温柔要挟他谈条件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如果不是冲着他来，温柔从逃亡开始就跟在他的身边，以前在京城也没捅什么大乱，怎么会有人要抓他。
王小石觉得近日脑子变钝了，想什么事都想不通，想太多又要头疼。
若是其他人，可能会扯到什么疑难杂症上面去，可是王小石只认为是毒伤刚刚复原，太累了而已。
他捧着他的刀坐在河边出神，忽然被一个人晃了眼睛。
因为那个人穿着上好的绸缎，又是亮眼的白色，阳光下竟给人闪闪发光的错觉。
“啊，白公子，好巧。”王小石起身。
白愁飞简单的点了点头，问道：“如此湖光山色，王兄为何愁眉不展？”
王小石懊恼的挠头：“实不相瞒，这次跟我一起出行的伙伴被人截走了。”
“可是位姑娘？”
“正是位姑娘。”
“王兄别急，不如来寒舍一坐，好好想个法子。”
面对白愁飞的邀请，王小石无法拒绝。他看着白愁飞逆光看不清面目的脸，笑了笑，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啊，原来你住在河上。”王小石跟着白愁飞一路踏水来到船上，发现这人不仅指法了得，轻功也一样了得。
白愁飞掀开帘子伸手：“请。”
“请。”
于是这一坐，便坐到了晚上。
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相谈甚欢，又是把酒论古今，又是舒展胸怀千杯少。
直到月上树梢，王小石才想起身告辞，白愁飞却挽留说他坐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在船上歇息。
王小石想想也好，没有拒绝。
转身离开前说道：“白公子，你把我叫来又聊了这么久，还是有话没有说吧。既然你我相谈甚欢，就是朋友了，有什么话不能对朋友讲的么？不如这样，等我一觉睡醒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要我帮的都告诉我，可好？”
白愁飞笑道：“瞒不过你王楼主。好。”
王小石摆手：“哎，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王楼主了，你要是开心可以叫我小石头。啊对了，刚才是你第十次笑，你是不是很不爱笑啊？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留下这句话没等回答，王小石就跳到床上去睡觉了。
白愁飞不自觉的摸自己的脸，心想，居然有十次之多么。


恶蛟帮山东分舵主和京师总舵主一夜之间死了。
恶蛟帮内部大乱，副舵主在灵堂里踱步间，得到了从西塞边陲来的快报。
他凝视着那卷羊皮纸中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眉目却拧紧了。
“金风细雨楼……”他运内力震碎了掌中的纸。
“西塞分舵有多少兄弟？”他问。
“八千。”
“好，把这个带给西塞分舵主。”

五龙会也遭遇了一样的境况，淮南分会和京师总会的头目都被刺杀，而从西塞送来的羊皮纸中，也是那简简单单几个字。
一时间，京师里两个势力不算小的帮派都把矛头瞄准了金风细雨楼，而西塞的分帮，似乎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打一场仗了。


白愁飞三更天起身，绕过王小石的塌子，独自到了船头。
他一袭似是沾不上风尘的白衣，在月光下散发出冷清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更是显得冷。
江风一向是大不过海风，这天夜里这叶画舫却是要被浪给掀起来一般，摇摇晃晃的，扯散了江中之月，撕碎了白愁飞的倒映。
他站的稳，却皱紧了眉。
这一天，终于是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轻盈的像是轻轻一震就能飞上九天，踏上琼楼，登临玉宇。
“所有我失去的，错过的，都要补回来。”
他低低的说。
“白公子。”
这一句清朗的男音惹得他一怔，恍然回过头去，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过去三人结伴去京城的日子，他站在桅杆前对着王小石笑，笑尽了一生之笑。
“王兄。”他终于平稳了心说。
王小石起来已有一段时间，只是远远的望着这个男人，却忘了去叫他。
“白公子，我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白愁飞望着他：“哦？”
王小石却抓抓脑袋：“不过有点记不清楚了，也许是太早的事了吧。”说着走到白愁飞身边，望着一江月色，眼底却波澜不惊。“好像他也总穿着白色锦衣，总一个人负手望天，总给人清冷的感觉。也好像，笑起来很好看。”
白愁飞心道：这便是你眼中的我，白二哥么？
王小石说罢又看了远方很久，像在努力回忆，终于放弃似的摇了摇头笑道：“他似乎是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不过也许真的太久了，我现在只是很想念他，却想不出他到底做了什么了。”
白愁飞愣了愣。
他忽然发现，王小石来了以后，江风息了。
“白公子，如果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你最终会原谅他么？”王小石看着白愁飞。
“不会。”白愁飞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会。”王小石说：“就算他这一刻举剑对着我，只要他上一刻仍叫我一声兄弟，我就会去拥抱他。”
白愁飞扭头冷哼：“你就不怕死在他手里。”
“我不怕死。但是……”王小石笑了：“白公子，如果你是那个人，你会杀我么？”
白愁飞第一次感到心慌，比诡计失了手还心慌。就好像算计着别人，却突然发现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个一样的感觉。
但是白愁飞还是回答了他：“如果杀了你，能把你认为是错了而他认为是对的那件事完成，我会。”
船身摇晃了一下，片刻平稳。
王小石伸了个懒腰：“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猜到你会有这种答案。你们应该是一种人，唉，这个答案我就算心知肚明，听到它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很难过啊。”
白愁飞笑了：“那又何必要问。”
“也许会有出乎我意料的话呢？”
“那又如何？”
“心里会好过些吧。”
“为什么？”
“能自我安慰一下，我在他心中，也许也有些分量。”
王小石转了个身靠在栏杆上继续说：“不过你们毕竟不是一个人，我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吧。”
白愁飞失笑：“的确。”
王小石啊王小石，为什么你句句实话，我却仍是猜不透你到底是不是在我的掌控之中呢？



三．刀剑如梦


在白愁飞的画舫中度过了几日，每日都四处寻找温柔，王小石总能发现这样那样的线索，却又会离奇的中断。
那日彻夜长谈之后，王小石总不忘问白愁飞到底想说些什么，可是白愁飞总是推脱等温柔姑娘找到了再说，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有白愁飞陪着找温柔，日子却也没那么苦闷了。
最近王小石总是感觉到一些视线，一些让人极为不舒服的视线。
五龙会？
他在心里默念，五龙会为什么也会盯上我，难道他们也囊括在蔡京的势力下了？……不，不可能，我记得五龙会的总帮主跟我有一面之缘，他似乎是十分不耻蔡京的。
最擅长暗杀的五龙会，虽然光凭替人做杀手成不了大气候，但也让很多江湖中人危惧三分。毕竟谁都怕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人头落地。
王小石察觉了自己被五龙会列为暗杀对象，也隐隐的开始关注起他们，并有意的引起他们的注意，为的就是让双方的位置更加明朗化，自己也能更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行踪。
他只有一个目的。
找到温柔。
他觉得其中必有干系。

白愁飞是聪明人，他不仅也察觉到了五龙会暗杀童子的存在，也在王小石做出行动的时候明白了王小石的意图。
“王兄，你能确定温柔姑娘是在他们手里么？”白愁飞。
王小石笑笑：“不能，不过无风不起浪，温柔失踪和五龙会的人突然要暗杀我，一定有联系，我只是想弄个明白而已。”
白愁飞看着他：“我帮你。”
王小石投以询问的目光。
白愁飞说：“他们的目的是你，而你又是不轻易能解决的对象，他们一定全力而为，而作为完全不在他们视线之内的我，就能轻松的一举击破他们。”
“的确，不过白公子，你要小心。五龙会的暗杀童子还是很不好对付的。”王小石。
“只要你帮我挡住前方的箭。”白愁飞调笑道。
王小石却回答的很快：“那是自然。”

王小石在画舫中坐着喝茶，很安静。
不过他不是在放松，而是在等。
在等暗杀童子的第一枚响箭，这样他也好问心无愧的发起攻击，给白愁飞制造机会。
第三杯茶下肚的时候，王小石的耳朵动了动，接着拔出腰中佩剑，举上眉梢。
一根细不可见的银针叮当落地。
空气中的气流暗暗变成了一个漩涡，舱内的油灯逐一熄灭，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五龙会的独门绝技要使出来了么。真看得起我。”王小石指尖一弹，一块石头打中另一发银针。
其实这个时候，画舫内很静，但是王小石在听声音，听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如果位置分辨错了一分毫，就可能致命。
“八卦步。十六发。东北先。”
他脚尖点地，剑架在胸口，急速旋转了几圈，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同时口中默数，数到第十六下才停下旋转。
趁着对方改变阵型的空子，他还注意了一下白愁飞的行动。
“五行阵。十发。当中有人！”
王小石剑一出手，便听得一身轻微的呻吟。他把那人护在身后，挡住了十发银针。又是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那人回去了阵中。
“……这是什么阵型？”
王小石从没听到过如此凌乱的脚步声，他把功力全部聚集在耳朵上，努力分辨这些混乱中的一点点规律。
“左边的往东，右边的往西……速度不一……难道是……”
正在他想的岔子上，一发银针已经发了出来，他一听不妙，那是白愁飞正隐藏在他们脚步声中移动到的位置。白愁飞的脚步要天衣无缝，必须聚精会神的跟着他们的步子，如今这一记冷箭，王小石怕他注意不到。
虽然知道自己这一分心可能遭来杀身之祸，王小石还是掠向了白愁飞的前方，截下了那一发银针。
对方的阵法徒然又变了。
王小石意识到这是个计。
“王兄，不要分心啊。”白愁飞拍拍他的肩，一转身又隐去了。
“天干地支。怪不得……”
王小石甩手舞出剑花，24发银针无一例外的挡了回去，与此同时，他们的脚步声断了。
这场暗杀分出了胜负。
等白愁飞点亮了油灯，王小石的眼睛适应光线，才看到这一地的死人。
惟一一个没死的正在白愁飞的掌下挣扎。
“白公子，先放了他吧，他已经没有还手能力了。”
白愁飞五指一松，那人就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咳嗽。
王小石弯下腰去问他：“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持续咳嗽，没有理他。
“你们的总帮主在哪里？”
这句话一出，那人却仰天笑了，笑完之后吐出一口血，死在白愁飞脚边。
王小石用手抹他嘴边的血：“咬破了口中的毒囊，没救了。”
白愁飞说：“线索又断了。”
王小石叹一口气：“是啊，每次都是快要有点眉目的时候又突然没了方向。走一步算一步吧，恶蛟帮快来了。”


王小石说的没错，恶蛟帮如期而至。
西塞的这个小镇突然弥漫起刀光血影。
不要说稍稍有点功夫的江湖闲人，就连平常人家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于是最近的集市收的特别早，家家户户也在太阳落山前就关起了门。
王小石很是过意不去，他示意白愁飞把那群浩浩荡荡的追杀引到没有人烟的乱石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