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波尔中短篇科幻小说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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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泰锋中校发现震动记录图上有一个黑点在向他的基地缓缓移动随着高速引擎发出的一声巨响,一艘长方形的地底钻洞车破墙而入。伊甸一眼认出,那正是伯父的地底钻洞车。钻头渐渐地停了下来,斯图亚特从舱口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泰锋中校拔出手枪对准斯图亚特:“不许动!”
斯图亚特似乎没看到中校手中的枪,平静地说:“你的老朋友正在车上呢,让他下来好吗?”
“我的朋友?”泰锋中校扬了扬眉毛。
斯图亚特伸手从舱口拉出了一个矮个男人,正是吉姆在污水槽瞭望塔看到的那个很像中国人的人。
“科兹博士!”泰锋中校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博士,你来这里干什么?”
伊甸一听也大吃一惊,原来这个瘦削的老头竟是大名鼎鼎的地震学权威科兹博士,这位日本著名的地震学家的著作在世界各地的学术书店中随处可见。
科兹博士微笑着,脸上却掩饰不住深深的倦意。他说:“你们预测所发生的混乱,是我一手造成的。这几年我一直在研究防止地震的方法,这就是利用人工地震,在大地震爆发之前,搞几次破坏力较小的地震,把危险的地震能量释放出去,化整为零,这样大地震就可以避免了。”
斯图亚特接着说:“这个计划,是一年前博士到喀拉喀托拜访我时开始的。他非常注意海底城的断层,预计它迟早要发生10级以上的大地震。为了拯救75万市民的生命,我们秘密进行了人工地震的试验。”
“那么,你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氢弹?”泰锋中校继续问。
斯图亚特说:“那是我们在印度洋海底的一条沉船上找到的。”
“还有,你上次利用人工地震搞股票投机又怎么解释呢?”
泰锋中校又问。
“制造一台地底钻洞车,要一千万美元,所以,只得买卖股票,筹集经费。”斯图亚特说。
一切真相大白,误会已消除了。泰锋中校和斯图亚特·伊甸先生及科兹博士紧紧握手。
科兹博士这才说出来此的目的:“根据计划要搞8次地震才能释放大地震的能量,我们已分别从4个角度击中大地震的震源了,现在想从基地直接发射氢弹,这个位置也正好可以击中震源,希望泰锋中校给予支持。”
泰锋中校说:“你尽管干吧,撞坏几间房子可以救75万人,值得。”
地底钻洞车高速向地层深处前进,随着一声声闷雷似的氢弹爆炸,海底发出地动山摇般的震动,积蓄在喀拉喀托断层的地震能量终于释放出来,一场足以毁灭海底城的大地震被人工地震消除了。
斯图亚特·伊甸、科兹博士和泰锋中校相互拥抱,祝贺人类又一次战胜了自然。
人口调查员
第一个星期还没过完,这个地方就已经快变成疯人院了。谢天谢地,此种事务我们每年只搞一次。不然的话,有谁受得了!一年365天,有6个星期忙乱,46个星期闲散——人们大多认为,这段时间倒可以逍遥自在。但又有谁会明白,那6个星期是什么情形。
进行实地调查的人已受够了,像我这样做地区头目的人简直要变成疯子。好不容易费尽艰辛得到某个职位,而那时他们便会给你一个属于自己管辖的调查区。你必须面面俱到,把一切安排妥当。有53个调查员走出去,覆盖整个调查区;有150个进行实地工作,另外有20或30个得在调查指挥部——你要统帅这么多人。一切都似乎随人心愿的。但一旦调查开始,6个星期却似乎那么漫长,叫人简直承受不了。更何况你要以黑咖啡和维生素药丸为生。这如何不使人对洛马山风景点的休假旅馆心驰神往呢!
由于工作压力太大,任何人都会惶惶不可终日。你最优秀的实地工作人员一个个垮下来了。而你却不敢有丝毫松弛,只能强打精神,因为你是头儿啊……
比如说威特克吧。我们一块儿当上的统计员。他非常能干,你再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的人。一旦开始处理过度数量的人口,他不见丝毫怯懦之色。我将此人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凡有毫无经验、总是出漏子的统计员实习生来到,我必将他们托付给威特克,而他经年累月从未给我带来半点儿麻烦。或许大能干是不可能经久不衰的,或许我应当意识到他也会垮掉的。
我在一个客房套间安下我的指挥部,这里舒服而且漂亮。住在这个旅馆的人,你知道,是非常悠闲自得的。所以一旦要他们出去,自然不会没有抱怨的言行。“算了吧,”我斥责他们说,“5分钟内从这儿出去,我们先要对你们进行统计。”是的,是的,讲话一定要谨慎。不过,他们实际上是俯首帖耳听命于我的。当然,规章制度并没有那么严格,可你必须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之所以有的人摇身一变荣升为区域头目,而有的人仍在统计员职位上泡着,原因就在于此。
威特克就是一例。
到第八天头上,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区域管理处的事情接连不断使我穷于应付——我们的速度有点儿缓慢——就在这时,威特克打来了电话。“头儿,”他说,“我这儿有人来登记。”
我一手抓住旋转式公文档,一边拿起铅笔。“蓝卡号数多少?”我问。
威特克在电话中讲的有点儿可笑。“哦,头儿,”他说,“他没有蓝卡。他说——”
“没有蓝卡?”我简直无法相信。到另一个人口登记处,竟没有自己地区人口调查官员发的蓝卡,说是属于正常人口,但实际上无异于编外人员。“他究竟是从什么鬼区来的,怎么会没有蓝卡呢?”
威特克说:“他不是从什么调查区来的,头儿。他说——”
“你是说他不是本国人?”
“对,头儿。他——”
“不要放话筒!”我丢开了旋转式公文档,又抓起了移民登记册。当然了,上面只有十几个名字——我们本国的编外人员已够我们烦了,外国人自然登记的不多。但是,每年仍会有一些人突破限制的定额。“身份证号码是多少?”我问。
“哦,头儿,”威特克似乎讲不完了,“他没有身份证。我觉得——”
啊,跟这些等外人士周旋,你一个月也将无所事事。我斩钉截铁地说:“把他当做编外人员!”然后将电话挂断了。不过,我倒有几分惊讶。威特克对规矩了如指掌,他原本不会将等外人员推给我处理的。在以前,当我们两人刚开始干时,我见到过他曾经将整整一家人都当做额外人员,原因仅仅是由于他们登记卡上名字的拼写跟清单上的不同。
但现在我们已是老手。我做了个记录,决定一旦这阵子忙过就跟威特克谈谈。我们是朋友,所以用不着以把他当做额外人员加以威胁,更不需要采取类似行动。他会明白的。我向自己保证,只要这阵子一忙过,或者我从洛马风景点一回来,就一定要跟他谈谈。
这时,我必须到区域管理处跑一趟准备自己挨骂。可我向他们证明说,我们已经提高了速度,所以他们只是随便指责了几句。我一回来,威特克便又打来了电话。“头儿,”他语调显得极不愉快,“这个来登记的人叫我头痛。我——”
“威特克,”我连忙打断他的话,“你又拿另一位来登记的人烦我了?你难道自己就不会处理吗?”
他答道:“还是同一个人,头儿。他说,他是个什么外交官——”
“啊,”我问,“那,你究竟为什么不把情况先讲明白呢?把他名字给我讲出来,我要查查他属于哪个使馆。”
“哦,头儿,”他又说,“他,哦,不属于哪个使馆。他说他是从——”他顿了一顿,“是从地球的中心来的。”
“你疯了。”这种事我以前见过,人口核查没完没了,压力太大,体格健壮的人也给搞垮了。人们都说,实习生一旦登记完500个编外人员时,就会发生如下的情形:要么自动提出本人作为编外人员,要么精神彻底崩溃给送进疯人院。可威特克毕竟过了500个大关,早过了啊。
此时,资料整理站里传出一阵阵喊叫和哭泣声(我将这个站安排在电梯旁边),好像发现有人逃避人口登记。我按了按电话上的旋钮,跟我的第二号人物卡利亚斯说:“威特克忙昏头了。你去处理一下!”
卡利亚斯通过电话跟威特克交谈,我便把这件事丢在脑后,因为要处理逃避登记的人。这是整整一个家庭。
其中有一个是父亲,有一个是母亲,还有五个是孩子——五个孩子。这种人怎么不叫人讨厌呢?实地工作的统计员把他们交给保卫人员——而他们则哭闹不停、叫个没完——然后找到我汇报了情况。真是讨厌。
“你是这家的家长?”我质问男的说。
他点点头,面带愧色。“我们——我们不是要逃避登记,”他低声哀诉道,“老天作证,先生——你不要不相信我。我们——”
我打断了他的话:“实地工作人员到你家门口时,你们已收拾完毕走到了门边。对不对?”他张张嘴要抗辩,但我马上当机立断予以批驳。“够了,朋友,”我斥责他说,“那就是逃避统计,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因为当人口统计员在你们居住区工作时,你们收拾了行李,企图搬走。你还有什么可讲的?”
啊,他要说的话可真不少,但没有一句是正经话。听他讲话,我真觉得讨厌。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不管个别的人如何毫无价值,如何没有用处或者怎样没有能力,你都不应该另眼相看,因为这是违反人口检查纪律的——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对他讲道:“我以前见过你们这号人,先生。如果没有你们这号人,我们就不会有编外人员,你对这一点就不明白?你当然不会明白——你们这种人除了自身之外,什么也不会考虑的!你们生了五个孩子,而当人口检查,轮到你们时,你们便认为有机可乘、可以逃避登记。告诉您吧,”我浑身都在颤抖,“你们滚圆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躲到一边,观察着统计员们的一举一动,一边算计着作编外人员能捞到多少好处。然后等着他们挨近的时候,便可乘机逃避登记。你们难道就没有想一想这样干会给我们搞出多少乱子?”我质问说,“人口检查应该是公平合理的,人们都有均等的机会——如果人们都那样干,如果人们都躲起来不让统计,我们又如何做得到?”我一拍大腿,叫道:“我5年里边还没有亲自登记过编外人员,”我告诉他,“我现在发誓,我要一个人处理你们!”
我一开始对他发怒,他便默不作声,而只是呆呆地站立着,任凭数落。最后,我只好迫使自己停止下来。我本可以大发一番议论的,因为有一件事我恨之入骨:这便是这些滋生是非、臭不可闻的生养孩子的人试图逃避统计,千方百计要使他们中间某一个人成为编外人员。平常,逃避统计的人已经是坏透了,那些家伙一开始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不管怎样,时间是浪费掉了。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又将事情考虑了一遍。实际上,情况并不算太坏。一开始,我们登记的编外人员是每250人中有一个;目前看来好像预先的算法比例太高;我们必须把比例降低到每300人中有一个。所以,我们还可以弄出点多余的名额。
我面色铁青质问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