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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夜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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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美江正准备穿鞋的脚悬在半空,她维持这个姿势直接回头。
    “有件好玩的事,要不要加入?”
    “好玩的事?”
    “对,”他点头,“卖能卖的东西。”
    5
    暑假快到了,今天是七月的第二个星期二。
    听到名字上前领回英文考卷,才一瞥就让友彦想闭上眼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万万没想到竞如此凄惨——这次期末考每一科都惨不忍睹。
    不必多想,原因他心知肚明,因为他完全没有准备。他虽然偶尔会顺手牵羊,算不上什么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好歹是个考前会抱抱佛脚的普通学生,从来没有像这次毫无准备便应考。准确地说,他并不是没有准备。他也曾坐在书桌前,试图至少猜猜题。可是,他完全定不下心,就连猜题都做不到。无论他如何想尽办法专心念书,脑袋似乎只会提醒他那件事,不肯接收最重要的课业内容。结果就是这种下场。
    得小心别让老妈看到——他叹了口气,把考卷收进书包。
    放学后,友彦来到位于心斋桥的新日空酒店咖啡厅。那里明亮宽敞,透过玻璃可以望见饭店中庭。
    他一抵达便看到花冈夕子正坐在角落的老位置看着文库本,白色帽檐压得很低,戴着一副圆边太阳镜。
    “怎么了?还遮着脸。”友彦边在她对面坐下边问。
    她还没开口,服务生就来了。“啊,我不用了。”他回绝道。夕子却说:“点个东西吧,我想在这里说话。”
    她急迫的语气让友彦有点纳闷。
    “那,冰咖啡。”他对服务生说。
    夕子伸手拿起还剩三分之二的金巴利苏打,喝了一大口,然后呼地舒了口气。“学校的课上到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就结束了。”友彦回答。
    “暑假要打工吗?”
    “打工……你是说一般的打工?”
    友彦这么一说,夕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呀,这还用问吗?”
    “现在还没那个打算,累得半死,却赚不了多少。”
    “哦。”夕子从白色手提包中拿出盒柔和型七星,抽出了烟却只夹在指尖,也不点火。友彦觉得她似乎很焦虑。
    冰咖啡送了上来,友彦一口气喝掉一半。他觉得很渴。“哎,怎么不到房间去?”他低声问道,“平常你都直接去。”
    夕子点着烟,接连吸了几口,然后把抽不到一厘米的烟在玻璃烟灰缸中摁熄。“出了点问题。”
    “什么?”
    夕子没有立刻回答,更令友彦感到不安。“到底怎么了?”他凑近桌子问道。
    夕子看看四周,才直视着他。“好像被叔叔发现了。”
    “叔叔?”
    “我老公。”她耸耸肩,或许想尽力让情况看来像是个玩笑。
    “被他抓住把柄了?”
    “他还不确定,不过也差不多了。”
    “怎么会……”友彦说不出话来,血液仿佛逆流,通体发烫。
    “对不起,都是我太不小心了,明知道绝对不能被他发现的。”
    “他怎么发现的?”
    “好像是有人看到了。”
    “看到了?”
    “好像是被认识的朋友看到了,那个朋友多嘴告诉他‘你太太跟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在一起聊得很开心’什么的。”
    友彦环顾四周。突然之间,他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目光。看到他这个动作,夕子不禁苦笑。“可是,我老公是说他看我最近的样子,早就觉得怪怪的,说我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他这样说也有可能。在一起后,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明明应该多加小心的,却疏忽了。”她隔着帽子搔搔头,又摇摇头。
    “他有没有问你什么?”
    “他问我是谁,叫我把名字招出来。”
    “你招了?”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傻呢。”
    “这我知道……”友彦喝光冰咖啡,仍无法解渴,又大口喝起玻璃杯里的水。
    “反正,那时候我装傻混过去了。他好像还没有抓到实质把柄,可是,大概只是迟早而已。照他的个性,很可能会去请私家侦探。”
    “要是那样就糟了。”
    “嗯,很糟。”夕子点点头,“而且,有件事我觉得怪怪的。”
    “什么事?”
    “通讯箍。”
    “怎么了?”
    “有人翻过我的通讯簿,我本来是藏在化妆台抽屉里的……如果有人翻过,一定是他。”
    “你把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没写名字,只有电话号码,不过可能已经被他发现了。”
    “有电话就能查出姓名住址吗?”
    “不知道。不过,只要有心,也许什么都查得出来。他人脉很广。”
    依夕子所言想象她丈夫的形象,友彦非常害怕。被一个成年男子恨之入骨,这种事他连做梦都没想过。
    “那……怎么办?”友彦问。
    “我想,我们暂时最好别见面。”
    他无力地点头。高二的他也能理解,照她说的话做最为妥当。
    “去房间吧。”夕子喝光金巴利苏打,拿着账单站起身。
    他们两人的关系已持续大约一个月。最初的相遇当然是在那间公寓,马尾女就是花冈夕子。
    他并不是喜欢上她,只是无法忘记初次体验得到的快感。自那天后,友彦不知道自慰过多少次,但每次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再逼真的想象都不及真实记忆刺激。
    结果,友彦在首次见面后第三天打电话给她。她很高兴,提议单独见面,他答应了。
    花冈夕子这个名字是她在酒店的床上告诉他的,她三十二岁。友彦也说了真名,学校和家里电话也一并告诉了她。他决定将答应桐原的事置于脑后,夕子技巧高超的操弄已使他失去了判断能力。
    “我朋友说有个派对可以和年轻男生聊天,问我要不要去。喏,就是上次那个短发的。我觉得好像很有意思,就去了。她好像去过好几次,不过我是第一次,我好紧张哦!幸好来的是像你这么棒的男生。”说完,夕子便钻进友彦的臂弯。她连撒娇都很有技巧。
    最令友彦吃惊的,是她付给桐原两万元。原来有一万多元被桐原私吞了,怪不得他那么勤快,友彦这才恍然大悟。
    友彦每星期和夕子见两三次面。她丈夫好像是个大忙人,所以她晚归也无所谓。离开酒店时,她总会给他五千元钞票,说是零用钱。
    明知不应该这么做,友彦却仍继续和有夫之妇幽会。他沉溺在性爱游戏里,即使期末考迫在眉睫,情况也没有改变,结果就如实反映在成绩上。
    “真讨厌,暂时见不到你了。”友彦压在夕子身上说。
    “我也不愿意呀。”
    “难道没办法了?”
    “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情况有点不太好。”
    “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不知道,真希望能快点见面。隔得越久,我就会变得越老了。”
    友彦抱紧她细瘦的身躯,一想到下次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他便把全身能量都释放在她身上,不留一丝遗憾。
    异状发生在第三次结束后。
    “我去上个厕所。”夕子说。有气无力的语气是这时候常有的现象。
    “好。”友彦说着从她身上离开。
    她撑起赤裸的上半身,突然闷哼一声,再度瘫回床上。友彦以为她大概是突然起身时头晕,以前她也经常如此。然而,她一动不动。友彦以为她睡着了,推了推,但她完全没有醒转的样子。
    友彦脑中浮出一个念头,不祥的念头。他滚下床,战战兢兢地戳了戳她的眼皮,她依然毫无反应。他全身无法控制地发抖,不会吧,他想。怎么可能会这么可怕……
    他触摸她单薄的胸膛,然而,正如他担心的那样,他感觉不到她的心跳。
    6
    友彦发现酒店房间钥匙还在口袋里,是在快回到家的时候。完蛋了!他咬住嘴唇。房间里要是没有钥匙,酒店的人一定会生疑。但是,该怎么办?他绝望地摇头。
    当友彦明白花冈夕子已一命呜呼时,曾考虑立刻打急救电话。但是,这么一来,便必须表明自己和她在一起,他不敢这么做。何况,就算叫医生来也是枉然,她已经回天乏术。
    他迅速穿上衣服,带着自己的东西冲出房间,躲闪着不让别人看见脸孔,离开了酒店。
    但是,搭上地铁后,他发现这样根本于事无补。因为已经有人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那人偏偏是花冈夕子的丈夫,一个最要命的人。从现场的情况,他一定会推断和夕子在一起的,就是叫园村友彦的高中生,然后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警察一详细调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证实。完了,他想,一切都完了。这件事要是被公开,他的人生就毁了。
    回到家时,母亲和妹妹正在客厅吃晚餐。他说在外面吃过了,便直接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他想起桐原亮司。
    花冈夕子的事情一旦曝光,那间公寓的事他自然得告诉警察。这么一来,桐原势必也无法全身而退,他的行为与皮条客殊无二致。必须跟他说一声,友彦想。
    友彦溜出房间,来到放置电话的走廊,拿起听筒。客厅里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他暗自祈祷家人多看一会儿电视,看得专心一点。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桐原的声音。友彦报出名字,桐原似乎颇感意外。
    “什么事?”也许是有所察觉,桐原的语气听来很警惕。
    “出事了。”友彦艰难地说,舌头几乎打结。
    “怎么?”
    “这个……电话里很难解释,说来话长。”
    桐原沉默片刻,随后才道:“该不会是跟老女人有关吧?”
    一开口就被他言中,友彦无话可说。听筒里传来桐原的叹气声。“果然被我说中了。是上次绑马尾的女人,是不是?”
    “对。”
    桐原再度叹气。“怪不得那女人最近都没来,原来是跟你签了个人契约。”
    “不是签约。”
    “哦,那是什么?”
    友彦无言以对,擦了擦嘴角。
    “算了,在电话里说这些也没用。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
    “我现在就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你等我。”桐原径自挂了电话。
    友彦回到房间,想想能够做些什么。但是,头脑一片混乱,思绪根本无法集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桐原果真在二十分钟后准时出现。到玄关开门时,友彦才知道他会骑摩托车。问起时,他以“这不重要”一语带过。
    进入狭小的房间,友彦坐在椅子上,桐原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桐原身旁放着一个盖着蓝布、小型电视机大小的四方形物体,那是友彦的宝贝,每一个被他请进房的人,都得听他炫耀一番,但他现在没那个心情。
    “好了,说吧。”桐原说。
    “嗯。可是,我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全部,全部说出来。你大概把答应我的事当放屁,就先从那里开始吧。”
    因为事情正如桐原所说,友彦无法反驳。他干咳一声,一点一滴地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桐原脸上的表情几乎没变,然而,从他的动作可以明显看出他越听越生气。他不时弯曲手指发出声音,或用拳头捶打榻榻米。听到今天的事时,他终于变了脸色。“死了?你确定她真的死了?”
    “嗯,我确认了好几次,错不了。”
    桐原叹了一声:“那女人是个酒鬼。”
    “酒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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