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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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及了。”老贼深知厉害,长叹了一声,便将双目闭上,不再开口。铁牛笑问:“师父,什么叫五阴手?”黑摩勒方喝:“叫你少说,又要开口!”崔萌忽由殿后赶来。黑摩勒见风蛔尚在等候,知道用刑太惨,除申林外,不愿人见,便向众人告辞,并问野鹤:“少时事完何往,可要往玄真观去?”野鹤笑答:“本来要送老弟同去,这里事忙,恐到明早还做不完,只好等你小菱洲回来再相见了。”
黑摩勒料知众人与小菱洲那班人多半相识,不便出面,也未再说,随由崔萌送出庙外。双方尚是初见,颇为投机,且谈且行,不觉送出一里多路。黑摩勒又问出小菱洲一点虚实,再三谢别,方始分手回去。
师徒二人见天已深夜,明早还要起身,一路飞驰,寻到玄真观。方要叩门,已有道童迎出,说:“师伯往董家祠未回,师父知道师叔师兄要来,已早准备酒食宿处,方才发生一事,不得不去,命弟子在此守候,请师叔不要见怪。”黑摩勒问知道童名叫秋山,甚是灵慧,庙中只有师徒二人;野鹤时常来往,并不久住,平日甚是清苦,但不吃素。到了里面一看,云房两间,倒也几净窗明,陈设清雅。刚一坐定,秋山便忙进忙出,端进茶点酒菜,说是得信已迟,全是镇上买来的现成之物,师父又不在家,诸多慢待。黑摩勒师徒本想不吃,因见主人再四殷勤,只得强拉秋山一同吃了一些。天还未明,听得院中有人走动。起身一看,早饭已预备好,乃师仍未回庙。知其一夜无眠,心甚不安,笑说:“我们吃饱还没多少时候,这等吃法,岂不成了饭桶?”秋山笑说:“此去小菱洲,还有老长一段水路,又是逆水行舟。到了那里,一个不巧便要和人动手,知道几时才完?多吃一点,也好长点力气。”黑摩勒见他意诚,含笑点头。等二人收拾停当,吃完,天已快亮,忙即起身。
秋山强要送去,黑摩勒问他:“庙中无人,怎好离开?”秋山笑答:“湖口虽是鱼米之乡,这一带地势较高,离水较远。方圆十里之内,多是董家田地,庙中恶道虽然假装善人,对待佃户仍是强横,令出必行。推说性喜清静,庙前一带土地完全荒废,仅种了一些果树遮掩耳目。只离庙里许有一富户,用人虽多,也无别的人家同住,方才才知那是恶道所辟隐藏妇女的密室。左近只此两庙遥遥相对,平日无人来往,不用看守。请师叔先走,我关好庙门自会跟来。我送师叔去寻一熟人的船,比较方便。”黑摩勒见他固执非送不可,只得应了。
二人走出庙门。秋山入内把门关上,越墙而出。黑摩勒见他轻功甚好,不在铁牛以下,年纪也只大了一岁,好生奖勉。到了路上,秋山笑道:“如非师父不许弟子远出,真恨不能跟了同去。师叔事完回来,想必要寻风师伯一叙,只来玄真观,必可见面。闻说师叔精通七禽掌法,肯传授弟子么?”黑摩勒闻言,才知他的用意,心想:这道童真鬼,原来用有深心。方一迟疑,秋山笑问:“师叔不肯教我么?”
黑摩勒道:“不是我不肯教。当我学七禽掌法时,传我的一位老前辈曾说:‘此是北天山狄家独门秘诀,身法精妙,非有多年苦功,还须天生异禀,不能练成,学成以后便少敌手。恐其仗以行凶,轻易不传外人。如非你天性纯良,资禀又好,又有萧隐君、司空老人代你保证,也决不肯传授。’并说以后不经他的同意,不许转授外人。我已答应过他,再则这掌法实在难学。方才看你轻身功夫虽有根底,尚还不够。内功我未见过,料也未到火候。如不答应,你必失望。我想萧隐君的乾坤八掌只要得过真传,路未走错,不论功夫深浅,均可循序渐进,谁都能学,并且根底越扎得好效力越大。你如想学,此时便可传你口诀和扎根基的功夫。等我小菱洲归来,再传你正反相生一百二十八掌的手法变化。以你聪明好强,数日之内便可学全。至多用上半年功就可应用,你看可好?”
秋山大喜,立时跪倒,口喊:“师父,弟子遵命。”黑摩勒正色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秋山见他面色不快,知道错会了意,忙道:“师叔不要误会,此是井师伯和家师说好的事。因为大师伯最是疼我,每来庙中小住,我必求教。昨日对我说起师叔的本领和这两件掌法,日内如与相遇,不要错过机会,并令拜在师叔门下。虽然多一师父,和师叔一样,并非弃旧从新,还望师叔恩允。”黑摩勒一听,忽想起昨日在玄真观匆匆住了一夜,只知观主与风、云二人有交,尚未细问,忙道:“你且起来,你大师伯不是姓云么?怎么姓井?是哪一个井字?”
秋山知道说走了口,微一寻思,躬身答道:“本来此事不应明言,好在师叔日后也必知道,不如言明,免得师叔疑心。大师伯便是师叔黄山避雨、与他隔山说话、不曾对面的井师伯孤云。他在此地易名换姓,改号野鹤,家师便是铁击老人的嫡传弟子,真名早隐,连弟子也不知道。人都称他双柳居士,师叔总该知道。肯收弟子做徒弟了吧?”黑摩勒惊喜道:“原来那位道长便是井孤云师兄,怪不道对我师徒如此出力尽心。我在黄山途中与之相遇,他先不肯见面。可是刚到孤山,便蒙他暗中相助,随时指点。昨夜又在庙中出现,分明知我此行险难太多,一路都在尾随暗助,再不抢在前面,代为窥探敌人虚实。这等古道侠肠,从来少有。令师双柳先生,定是昔年八师叔铁击老人的大弟子江寒搓无疑了。这两位都是我从小就听师长说起的先进师兄,渊源极深,有他的话,这还有什么说的!在未见他两位以前,我先收你做个记名弟子,乘此荒野无人,我先传你口诀。可将它记熟,有不明白的,回问师长,自会知道。”
秋山大喜拜谢,重又改称“师父”。黑摩勒且走且传口诀,见他先天体力虽然不如铁牛,因是七岁从师,比铁牛多练了好几年,根基扎得极好,人又聪明灵慧,一点就透。如以眼前来论,比铁牛要强不少,只不似铁牛力猛胆大,又经自己加意传授,使其速成,前在山中,更得两位好友尽心指点,多了一把如意刚柔乌金扎,平空锦上添花,加出好些威力,能够随意应敌而已。方想:目前后辈中人都是小小年纪,起来大快,老早便自出道,各位师长常说自己和江明、童兴这样的神童固是难得,便是祖存周、卞莫邪等几个少年英侠也是少有。近来连遇兵书峡唐氏兄妹,小孤山遇到盘庚,这里又遇秋山,未了一个还是后辈,连铁牛一起,无一不是资禀过人,得有高明传授。照这样徒弟,多收几个也是快事。正在寻思,忽见铁牛在旁留心静听,一言不发,嘴皮连动,似在默记,传完口诀,笑骂道:“你这蠢牛!自从到了南明山后,见一样学一样。近来索性改了脾气,无论说话举动,拼命学我的样。我就够讨人嫌的,你偏学我!你又长得比我还要不得人心。照你本来憨头憨脑,什么不懂,放牛娃的神气,叫人看了可怜,就有一肚皮的坏水,人家也看不出有多好呢。这样贪多嚼不烂,是我山中那两个朋友教你的么?”
铁牛知道以前山中代师父教他用功,并教认字的那位无名秃老人,已有三十年不曾出山,虽是师父忘年之交,性情全都滑稽,一个又是老来少,先想收师父做徒弟,没有如愿,双方大闹了好几次。后来问出师门来历,只管化敌为友,但是双方恶闹成了习惯,连一句话都不肯讲,过去却是一笑了事,从未真个反目。上次师父为了自己无处安放,义弟周平不久还要来投,将自己送回山中,便是托他照应,代为监督传授,温理功课。双方见面时,彼此嘲笑捉弄,无所不至,连自己都看不下眼去。师父脚程又快,每月总要回山一两次,或明或暗,只一回山,必定先寻老人闹上一阵,并且常占上风,就吃点亏也是极小,老人往往难堪。虽觉双方都是这样脾气,老人也有先发之时,或是预先设好圈套,想师父上当,难怪一人,毕竟对方年长好几倍,对一老友不应如此。后有一次,师父所想方法十分刻毒,自己实在看不过去,向师跪求,才知师父由八九岁起便和老人打赌,见面不是角力便是斗智,非要闹过一阵不肯好好相见。老人也是古怪好胜,童心未退,多年来成了习惯。以前师父也曾常时吃亏,连师祖和司空老人对于此事均未禁止。后又约好,非有一方惨败服低决不罢休。自己苦口力劝,说双方非老即小,无论是谁,都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多年老友,何必要有一人服低?师父才说,看在徒儿份上,只他不要再闹,大家取消前约也可。因此老性情古怪,最难说话,次日师父走后,老人忽然引往无人之处,笑说:“你这娃儿,初来时我还笑你师父,那么聪明灵巧,会收你做徒弟。一灵一蠢,相去天地。过不两天,见你用功勤奋,悟性甚好,渐渐看出本资禀赋无一不好,心始惊奇。不料你竟是外表浑厚,内里聪明绝顶,并还不露锋芒。只为从小孤苦,日与顽童为伍,受人欺压,本身天才无从发挥。来此两月,见闻渐多,心灵开发,天赋虽有几处不如你师,比起常人,已是万中选一,难得见到,存心却比你师父忠厚得多。虽不一定青出于蓝,照我所说去做,异日出山,要少好些凶险,少树许多强敌。”由那日起,监督功课之外,便教自己读书,并令学师父的样,处处模仿,连说话举动一齐变过。遇敌遇事,却要虚心谨慎,借着外表憨厚,掩饰灵警动作。不发则已,一发必胜,不学则已,一学必要学成。老人和师父也似彼此心照,不再互相捉弄。这几月来,所学虽是师门真传,如无老人尽心指点,哪有今日,人家全是好意,惟恐师父多心,回山又出花样和他暗斗,又不敢说假话,想了一想,躬身答道:“无发老人和向大叔虽说弟子长得憨厚,如学师父的样,不特有趣,并少吃亏,又说师父天生异人,一半也仗多听多学、用功勤奋得来。你既把师父奉如神明,就要学全,遇到前辈高人,更须求教,时刻留心,将来方有成就。专学外表,看是难师难弟,实则相差大远,有什意思?”
黑摩勒接口笑道:“蠢牛不必说了!那小老头以前和我是对头,后来打成朋友。只管多年交好,因他脾气古怪,心中还有芥蒂,斗智又不如我,气在心里,未了一次想弄圈套,被我将计就计,眼看栽大跟斗,因你一劝,发生好感,又斗我不过,也就借此收风。他昔年强要收我做徒弟,原是好心,后来发现我每日早出晚归,或是一人山就是十天半月,每次功力都有长进,尾随查探,看出我的来历,方始化敌为友。我自来不曾恨他,只要中止前念,决不和他为难。无如此老恩怨太明,以前被我捉弄过好几次,恐仍有些难过。此次也许改了方法,打算遇见机会,暗中帮我一个大忙,表示他比我仍高一筹,一面对你尽心指教,报答你的好意,显他量大,你却得了便宜,他当我不知道呢!这乾坤八掌,前在黄山望云峰遇见阮家姊妹,临走以前,曾连猿公剑法一齐告知,你也听见,此时如此用心,难道不多几天工夫,就全忘记了么?”
铁牛见师父并未嗔怪老人,闻言忙答:“弟子本来记得,但是此时师父所说,与那日好些不同,又多了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