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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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晶林甬道还未走完,因想对方既是借此指点,不应再存敌意。就遇埋伏,也等发动再说,不必这样小气,忙将兵器收好,并令铁牛将刀还匣。一见地上藏有机关,方想打个招呼,相机一试。
铁牛在旁,也因到了地头不见埋伏,与黄生所说口气不同,心中奇怪,方想:照此形势,老人必是首领,平日既然在此升座,后面必有门户,也许台后墙上还有暗门。也未开口,自往台旁窥探。见正对台后平壁之上画有一个大圆圈,方圆三丈,画得极细,不留心看不出来。方疑有异,猛一回顾,台前钟乳林中有一丈许大小铁抓,形如人手,正往地下缓缓沉落。那大一只铁抓,竟听不到一点声息,看那来势正对方才立处;再看地上前立之地,也有一个圆圈,大约尺许。忽然警觉,知道圈内藏有机关,并且这类方圆圈甚多,师父正在低头查看,恐其不知,触动埋伏,忙急赶回,低声告知。
黑摩勒一听,果然料中,止住铁牛,不令再说,先朝台上躬身说道:“后辈年幼无知,冒犯虎威,现已醒悟老大公厚爱盛意。如今到了地头无法再进,越台而过又恐失礼,还望老大公命人赐教,感谢不尽。”话未说完,铁牛因见方才那只铁抓退得奇怪,以为就将埋伏触动,只要警觉得早,当时跳开,便可无事。恰巧身前不远便有一个方形长圈,别处的圈都是完整,其细如线,面前那圈正对中央台阶,乃是许多虚点画成,约有豆大,心想试它一试,便往前走了一步,觉着脚底地皮震了一震,甚是轻微,不是心有成见,格外留意,决难警觉。因疑埋伏均由钟乳林中发出,稍为一立便即退出。正在回顾身后有无同样铁抓抓来,忽听呼呼之声,前面大约五丈方圆的一座石台,已往地底沉去。铁牛正惊顾问,黑摩勒还不知铁牛无心触动机关,见此情形,埋伏必已发动,想起前言,忙喝:“铁牛速退!不可离近,立在五尺之外,由我一人上前请罪。”
随听一人接口道:“这话说得对。我来晚了一步,致被铁牛触动埋伏,将十八金刚手引发,就此试试老弟的硬功真力也好。令符就在台后圆门之内,一取到手,由侧面小门甬道走出,你我便可相见。反正这十八金刚手,老弟不将他打完难于入门。虽比家师原定埋伏应付费力,以老弟的功力,也不会有什么凶险,同时,还可看看原有埋伏的厉害。将来去破芙蓉坪贼巢那些机关,取回国宝藏金,便要容易多了。”
黑摩勒听出黄生语声就在洞壁之后,细看上面,除那一圈圆门细线而外,井无别的痕迹,忙谢指教。黄生又在壁后说道:“愚兄奉命主持,老弟一定成功。铁牛到底只有天资,尚欠功力,必须立在五步之外,以防万一。”底下便无声息,黑摩勒恐铁牛胆大犯险,假装发怒,说了几句。铁牛也觉两次冒失惹事,心中不安,又知大功将成,对方并非敌人,也就改了前念,连声应诺,故意立出二丈以外,专一旁观,不再上前。
平台已早沉入地内。黑摩勒方想:那十八金刚手从未听说,不知如何破法,何故还不出现?忽听黄生低喝:“老弟!留意乾坤八掌的用法。圆门一开,我便见师覆命。身旁兵器,到时须先取出,方可人门,此时却用不着。”黑摩勒闻言,猛想起黄生月下所教三棱刺与匕首的用法,料知门内还有难题。刚谢指教,忽听轰的一声,一只形如人手的铁拳,后面带着一根具有极强弹力、粗如人臂的弹簧,突由地底激射而出,迎面打来。先听黄生警告,胸有成竹,知道这类铁手铁拳有十八个之多,互相呼应,各有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去彼来,和练硬功的砂包一样,打得越快,回力越强,也许前后左右上下皆是,稍为疏忽,便被打出老远。黄生曾说未一关要用外功,必有原因。心念才动,手已将那铁拳接住,不特不去硬敌,反随来势往后一退,先将余力卸去,然后轻轻把手一松。
那十八金刚手,本是先后两主人匠心独运,多年巧思,用百炼精钢制成。机簧灵巧,互相勾连,照例一个接一个相继出现,猛恶无比,非将一百四十四手正反相生全数变化完毕,机关走完,不会撤退。硬功劲功和内家真力如不到家,轻功多好也破它不了,一个不巧必受重伤;不会轻功,又有好些吃亏。必须软硬功均有根底,心思更要灵巧,明白正反相生,虚实兼到之妙,才能应付,免去进退两难,身受重伤,还要送命。本来势子还要猛烈得多,黑摩勒这一临场谨慎,上来便以静制动,先将第一拳的力量卸去,虽然后来仍是越打越急,开头却松得多,无形中占了好些便宜。等到十八铁手一齐发动、万分猛烈之时,内中巧妙已全明白了。第一只金刚手,刚刚荡了回去,果然又有两只铁拳,一左一右相继打到。黑摩勒仍用前法,左闪右避,一个任其打空,自行荡回,一个卸去余力,伸手接住。恰有一拳打到,忙先让开,任其往回荡起,再将所接大手就势往旁一扳,猛力朝上推去。铁拳回势颇猛,只一还原,必要暴起,来势更猛,别的金刚手也被引发,吃黑摩勒将计就计,两下一撞,玱的一声,各把势力挡住,等到互相交错而过,无形中力量已减去不少。
等到十八只铁手一齐涌出,黑摩勒已走到当中,把所有巧妙全数识透。有的和它硬撞,用真力打退;有的借劲使劲,使其互撞,减去它的威力。后来十八只铁手钢拳,此起彼落,上下四面,一齐夹攻;机关又极巧妙,随同来人前进之势,长短伸缩,由对方来势和回力大小生出反应。在此方圆数丈之内,人走到哪里,便打到哪里。虽然地面不大,人在十八只尺许大的铁手包围之下,不是心灵手巧、力大身轻,简直寸步难移,想往前多走一步都办不到。有时好容易进了三步,遇到来势猛烈,必须闪避,反倒退了两步。幸而黑摩勒内外功均有根底,早已看明步位来势,乾坤八掌刚柔并用,正是克星。
只见一条黑影,在铁手丛中星丸跳掷,上下飞舞,一片玱玱之声越来越急,约有半个时辰,方才打出重围。眼看再有两步便可脱险,猛觉脚底微微一软,知道又有埋伏发动,方觉老人此举太过,十八只铁手忽然同时退去,随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一齐沉人地内。紧跟着咝的一声,壁上圆圈忽然往里缩进,现出圆门。又是呼的一声,一团黑影比箭还快,突由门内猛冲出来。
黑摩勒见势不佳,知难躲避,本想卖弄轻功,双手一伸,用师传粘字秘诀搭向上面,再一按动,打算就势弹起,暂时纵开,还到原处,看清再说。目光到处,瞥见那黑影乃是一个大球,力量极大,手触之处似是皮质。忽然醒悟,知道对方要想试他内家真力,立时变计。就这时机一瞬之间,本来提气待要飞起,猛一用力,双手往下一按。黑球本来余力将尽,经此一来,便往下落。黑摩勒试出球力虽大,将其打退并非无望,忙将全身真力运在两膀之上,脚跟刚一到地,便朝门中猛推过去。黑球当时推出老远,回到门内。以为还要飞出,忙运真气真力,立定相待,望见门内是一小洞,灯光甚明,黑球并未再出。正朝里面查看,忽听身后急喊“师父”,回头一看,铁牛已被一只由地底冒出的铁手抓住,高约丈许,悬在空中。那手大约方丈,上面又有许多钢刺突出,将人围在中心。
黑摩勒情急大怒,正要纵身赶去,盘庚忽由身后跑出,笑说:“此是师弟退得大远,无意之中触动机簧。他手有宝刀,决不妨事。以前这里本是满布危机,专为对待敌人之用,整座洞府地底全是空的。前主人费了多年心力,才得建成。后来苦志未成,受伤身死。因和师祖至好,相隔又近,临终将其请来,令在二十五年内代他完成素愿,过期无望,便将所留机关埋伏全部毁去。师祖因其忠义激烈,素志未成,便为仇敌暗算,重伤身死,心中悲愤,仇敌虽然不久死去,他那子孙徒党遍于天下,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土豪恶霸,平日欺压良民,无恶不作。虽无亡友之仇,也饶他不得。于是一到每年今日祭期,事前必命门人,挑那罪恶最大的,杀他一两个首恶,把人头带回上供。今天恰巧二十五年期满,师祖遵照遗命,将全洞埋伏毁去。正好师叔到来,因他老人家还有一件不平之事,对头一面也有这类埋伏机关。当初原是一人所制,以为复国之用,不料好人叛变,将其占据,由此落入贼手。现知几家遗孤均已成长,不久便往报仇除害,师叔也要出力相助,这才借口师叔应对失礼,引来此地,表面仿佛作对,实则借此指点,使师叔长点阅历,以为将来之用。师祖向来言出法随,十分严厉,先连我师父也不知他用意。虽因师祖平日对于师叔这样后起英侠,每一提到,颇多夸奖,但见师叔神情太做,还不放心。直到小侄拼着受责,去往洞顶窥探,被师祖喊去教训,才知底细。方才听说,那放令符的所在原有好些机关,非照师父来时所演手法,用那二刀一刺,难于破去。后见师叔一路行来势如破竹,那些机关已难不倒,加以师叔未来以前,师祖曾经命人往兵书峡通知一位老前辈,命其速寻化名江小妹、江明的两个朱家遗孤,连同一位侠女赶来此地,借着破这许多机关,练习本领,增加见识,以为将来杀贼之用。师叔既已有此能力,无须再试,正好多留一样,交与后来的人试验。现已全部停止,不会发动,只等师父回来,便将令符交与师叔了。”
说时,一片铮铮乱响,铁牛已用扎刀,将那钢刺斩断好些。那只大手,本由手指上发出许多两尺来长的钢刺,将人包围在内,只留中心一处,使其不能转动,然后缓缓往地底沉去。铁牛虽仗应变机警,防御得快,但那钢刺太多,每根手指粗约尺许,扎刀未必能斩得动,眼看离地只有三尺,心正发急,大手忽然张开,忙即纵下。回顾手已合拢,沉入地内。一看身上,只衣服刺了两个小洞,未伤皮肉。见师父正和盘庚说话,忙赶过去。
黑摩勒听完前言,心中惊喜,故意喝道:“铁牛胆大,又是你惹的事!我早料到老大公有心成全,果然不差。还不随我入洞请罪!”盘庚方说:“老大公现在下面地室,向各位师兄指示机宜,今夜无暇相见。等师父来后,问明再说吧。”
黄生忽由洞内走出,手拿一面三角小铜符,交与黑摩勒,笑道:“家师今夜无暇相见,命我传话,请等风雨住后,自往湖口小菱洲取回宝剑。伊氏弟兄阴险贪狡,也许抗命规避,或是生出别的花样,老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真要遇到有什为难,可照家师所说行事,必能如愿。见了龙家一位长须老人务要谦和,不可怠慢。否则,和今日一样,虽然结果无事,必又添出好些麻烦,此老面白如玉,穿着不长不短的衣服,一部长髯下垂及腹,极容易认。事前如与他谈得投机,只要有理,便无家师之命,也有成功之望。还有大师兄胸怀大志,本领又高,因往云南山区开荒,中了瘴毒,不幸身死,老弟所见,都是他的门人。还有一位二师兄,便是方才立在水旁右崖传话的一位。家师连我共收三个门人。我那两个没出息的记名师弟,并非本门嫡传弟子。单这小潮音内洞地室,他二人在此多年,均未容其走进,别的就不必说了。家师早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