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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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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摩勒来路地势隐秘,仗着乱石林木遮掩,未被敌人发现。先想上前,吃铁牛扯住衣袖,用手连比,意似樊秋已是难敌,凶僧更是厉害,恐要寻来,最好藏起,等人来了,暗中下手去掉一个,才有获胜之望。同时又想起仇敌久负盛名,自己不曾与之正面交手,深浅难料。好在江明尚能应付,看清形势再行上手也好。正想江明兵刃暗器都是独门传授,遇见这等内功极好的强敌,为何舍长用短,和他动手?忽见江明又用险招,一个“灵猿献果”化为“龙项探珠”之势,二次又朝樊秋左肩呷下点到。
  这时樊秋因第一次几被敌人点中要穴,对于江明已然忿怒,本心仍无害人之念,只打算抽空擒了少女,往寻凶僧交差,刚用内家劲力,一劈空掌把江明挡退两丈远近,跟着一个“飞鹰捉兔”之势,朝少女身前纵去,身子还未下落,双掌伸处,正欲随人抓下。
  少女原知敌人厉害,只为方才兄妹二人几遭毒手,全仗江明仗义相助才得免害,不忍独自先逃;又因母亲离山,兄长往请援兵,尚未回转,恐自家住处被仇敌发现,由此多事,永无宁日,正随江明拼命支持下去,不料樊秋忽用声东击西之策,自己又恐江明受伤,应援再急了些,刚往右方赶去,仇敌忽然反身纵扑过来,势子既猛且急,眼看全身已在对头掌风笼罩之下,知道凶多吉少;先还不知樊秋想擒活的,仗着从小苦练,得有高明传授,见势不佳,身子往后便倒。
  樊秋早看出对方年纪虽轻,本领不弱,见她倒时脚跟着地,知其想用死中求活险招脱出掌风圈外,就势“浪里翻身”把身于扭转,朝旁滚去;正在暗中好笑,意欲将计就计,全神贯注少女身上,准备一下擒住,更不恋战,挟了就走。等到江明追去,任凭凶僧下手杀害,自树强敌,与己无干,岂非一举两得?
  说时迟,那时快!樊秋正打如意算盘,以为这一下定必一举成功,还可给凶僧留一未来大患,忽听呼的一声,一条小人影子突由身后飞来,一只刚劲如钩的小手又朝左肩穴点到。先前没料敌人已被掌风挡退老远,竟会回来这快。最可恨是上来拿得太稳,志在必得,把全身真气一齐运向双掌之上;敌人不特是个行家,自己左肩穴这点短处并无人知,又在内家应防诸要穴之处,他是如何得知?第一次差一点没被点中,还当事出偶然,二次又来,再一想起初见时所说各凭真实手脚,谁也不许用什兵刃暗器的话,分明胸有成竹,连被掌风挡退都是欲取姑与。所运真气全在前面,无法收回,再如就势伤人,自己先被敌人点倒,阴沟里翻船,以后更难做人,并且眼前还难脱身。当时又惊又怒,时机已迫,哪容寻思!只得拼着挨上一掌。百忙中把身往侧一偏,勉强避开敌人杀手,跟着收回双掌,翻身上步,满腹怒火之下,已不再有顾忌,正打算先用左掌反手回击,等将全身折转,再用真力和独门铁拳将敌人打伤,毒手拷问来历底细,怎会知道自己这点常人决不知道的短处?
  谁知江明胆大心灵,虽然试出敌人弱点果如所料,一击不中便留了心。一见樊秋百忙中突然收势回身,知道这类关系存亡的内家要穴,敌人必以全力相护;樊秋心辣手狠,就许拼挨自己一掌,就势施展杀手。如为所伤,岂不冤枉?心念一动,立时变计,不再勉强,反将右手收回,一面觑准来势,一面把全身之力运向腿上,就着敌人反手架隔之势,身子微微纵起,蜷着两条小腿,猛用全力朝敌人腰背上踹去。樊秋万不料敌人如此狡猾。江明又是天生异禀神力,从小便被萧隐君救上黄山,得过师门真传,加以深知敌人来历厉害,从上手起,便以全力小心应付;这一下因是险招,惟恐弄巧成拙,反为所害,只顾借劲纵退,越远越好,用力本猛,及至双脚踹中敌人腰胯,料已占了上风,敌人多高本领也禁不住,心中一喜,忙照预计,把内家劲力运向腿部。就这两下才一接触,时机瞬息之际,口中咽的一声,腿底真力全数送到,人也同时斜着身子倒纵出好几丈。
  江明临敌最是谨细,虽知敌人非伤不可,仍以对方凶名在外,手辣心黑,仇怨已成,恐其情急拼命,又下别的杀手,就空中一个“神龙闹海”、“浪里翻花”,身子一扭一挺,就势翻转,朝侧面大树下纵去。他这里人还不曾下落,耳听一声怒吼,相隔颇远,知未追来,心中一喜。落地回顾,敌人吃这一踹,已平蹿出一两丈,几乎倒地,晃了两晃,才行立定。
  原来樊秋成名多年,走惯顺风,自在金华古庙被黑摩勒尽情戏侮,连明带暗吃了许多大亏,心中恨毒,性情越发乖戾;新近巧遇七指凶僧法灯,谈起前事,两下勾结,意欲借以报仇。不料凶憎为人更是凶险乖张,目中无人,不好交结。已然与之成了一党,就此分开,必生嫌隙,每日忍气吞声,难受已极。初遇江明时,因知对方是化名萧隐君的乾坤八掌陶元暇门下,心想乃师不是好惹的人,自己正走背运,何苦多树强敌?只把凶僧所说两小孩擒去交差了事。谁知对头年纪不大,本领却是惊人,一出场,男孩先被放走,斗了一阵,还几乎吃他大亏,本就有些忿恨,打算给对头吃点苦头;及至第二次几被点中哑穴,急怒交加之下,不由勾动凶心,慌不迭一面闪避,一面就势还击,只把这一招避开,立下杀手,索性把这难斗的一个打杀,剩下这个女孩,便不怕她跑上天去,即便先逃男孩,寻了能手赶来,也有凶僧应付,何况来人也未必能是自己对手。心念才动,上头反掌一下斫空,百忙中还当敌人灵巧刁猾,致命所在已被看破,仍想变招点穴,心方暗骂:“小狗自寻死路!”全身还未及折转,猛觉腰胯间直似中了两下铁锤,如非本身功力精纯,长于应变,腰骨定被踹断无疑,就这样,真力也几乎震散,人被踹出两丈来远,当时两眼发黑,腰问奇痛,差一点没有跌倒,因知受伤不轻,忙先把气沉住,略微缓势。
  再看两个敌人,一个因是惊弓之鸟,刚由自己毒手之下逃生,蹿向一株大树底下,看神气,似要纵起来攻,不知何故,复又停止;仇敌正又从身后斜纵出去老远,快要落地;不由怒火攻心,刚怒吼得一声,觉着腰问痛得厉害,才知方才两腿,伤非小可,内家真气已难妄用,不杀敌人,此恨难消,这人也丢不起;如再动手,独门劲功不敢任性施为,平空减去好些力量,对头人小鬼大,捷逾猿鸟,要想杀他更难如愿。正自急怒交加,乘着敌人不曾来攻以前,一面强忍怒火,运气调力,想使回复原状,只一接触,猛下毒手,致敌死命;一面觑准敌人动作,准备应付。为了恨毒江明,全神贯注前面,竞把女孩忘记。心想小狗可恶,最气人是,论真实本领,并不如自己,偏是那么刁猾,在自多年盛名,只为一时谨慎,恐树强敌,不肯伤人,以致受他暗算。凶僧就为新近金华之事,才看不起我,虽允相助报仇,话却难堪,并说:“像黑摩勒这样刁钻古怪的小人,休说老偷儿,我见了也必看中。照理你只能怪那姓葛的,不能与小鬼一般见识,此去如将擒到,只肯降服,对我低头,便算了事。除非顽抗,不许下那毒手。”分明又有收徒之意。一个小狗的仇还未报成,今天又遇上一个,以后何颜见人?正自寻思,越想越有气,忽听身后树林中有人冷笑道:“先前有江二弟在场上,我不愿抢他的功,如今他吃了二弟的亏,不敢上前。他不寻我,自不犯着打落水狗。你既说他寻我,可代我去问他一声,说好再打,免得说我想捡现成便宜。”
  樊秋人最阴狠沉稳,先听口音甚熟,还没想到会是黑摩勒寻来,只当先逃男孩寻来的援兵;情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现在负伤之际,前面还有一个小强敌快要发难;凭自己的耳目本领,敌人多好功夫,只在近身丈许内外,稍有动作,立可警觉,又擅百步劈空、闻声伤敌的绝技,如非先前受人暗算,敌人只在一丈以内,简直死活由心,极少逃脱毒手。自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再有不多一会,伤痛虽仍未愈,对敌当可应付,理他作什!念头一转,假作未闻,一面仍自运气调力,一面留神查听,暗中戒备,只一出手,便先杀他一两个。稍出恶气。听到未两句,刚有一点心动,仍没想到那是近数月来日夜不忘的夙仇大敌。方想此人是谁,口气这等骄狂?忽见江明双手连摇带比,似与身后敌人在打手势。正自强忍怒火,二次试运内家劲功真力,打算冷不防将身侧转,先拿身后那人开刀出气,再杀江明报仇,真力如仍难用;索性老了脸皮,把多年未用、新近才向人取回的兵器施展出来,好歹也把仇报了再说。
  忽见一条小黑影由侧面绕来,还未近前,便高声喊道:“那七个手指头的秃驴找你半天,你怎跑到这里来了?这么瞪眼生气的,莫非又和上次破庙丢扇子一样,有人欺负你么?”樊秋见是铁牛,怒喝:“放屁,快滚!我正要杀几个小狗男女,免得受了误伤,你那不通情理的师父出头袒护,怪我不好。”铁牛原是受教而来,也不近前,立在两丈左近,笑嘻嘻说道:“你不要急,我奉师父之命,有要紧话,和你说那块石头。”樊秋终日盘算、魂梦不忘的便是永康虞家那块石头,因凶僧不特想收黑摩勒为徒,并还先把铁牛看上,只当所说师父是指凶僧而言,见他不往下说,心中惊疑,连身后敌人也无心回看,忙问:“你师父说石头怎样?他要分一份么?”铁牛笑道:“一块破石头,亏你把它当成宝贝。这个先莫忙说,先说你眼前一件要命的事吧。”
  说时,樊秋侧顾身后,林中无人走出,连女孩也不知去向,林树行列甚稀,不似藏得有人神气,深悔方才疏忽,上了敌人的当,两小兄妹全被滑脱。后来敌人自己并未发现,如是专为接引女孩逃走,又不应那等口气,好生不解。因听铁牛说得那么严重,知其天真倔强,没有假话,误以为发生什么急事,或是凶僧有什恶念,心中有病,未免惊疑,忙喝:“小鬼有话快说,到底有什事情?”铁牛仍是不慌不忙,笑嘻嘻答道:“要你命的,就是我的师父。他老人家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不会鬼头鬼脑,就要你命,也必叫你心服口服。那块石头,就是你的致命一伤。”
  樊秋知道凶僧虽想收徒,铁牛却不愿意。一路之上,凶僧软硬兼施,连给他吃了许多苦头,始终不肯屈服。可是说话算数,宁甘受罪,却不逃走,从未胆怯输口。凶僧爱他也由于此,背后曾说,“小小年纪,这等胆勇沉着,心有主见,外表浑厚,内里聪明,生平从未见过。”立意非要收他不可。铁牛却不领情,张口就骂。怎会共总一两个时辰工夫,会改了口,一句一个师父,话也有头无尾?心方生疑,想要喝问,又听提起石头是致命一伤,忍不住怒喝道:“小狗乱说些什么!石头怎会是我致命伤?可是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对头,知道石头被我取走,寻来了么?”铁牛笑道:“你不要急,我话还未说完呢。我师父本想取你狗命,因你方才受伤太重,不肯欺你,打落水狗,叫我问你一声:如愿此时送死,自是方便,大家省事;如其自知不行,快些夹了尾巴逃走,免得他老人家见了生气。”
  樊秋越听越不对,想起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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