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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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波波突然回头:“我不懂你说的话。”
黑豹慢慢的坐下来,神情又变得冷静残酷,他是看着敌人已在他面前倒下去的时候,脸
上才会有这种表情。
他显然已有把握。
波波眼睛忽然露出恐惧之色,忍不住又问:“你莫非已有了罗烈的消息!”
黑豹冷冷道:“你想听?”
波波又咬起嘴唇:“我当然想听,只要是有关他的消息,我都想听。”
黑豹脸上的肌肉似乎已扭曲,瞳孔也已收缩,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罗烈
已没有消息了,从今天以后,谁也不会再听到他的消息。”
“为什么?”波波的声音更嘶哑,甚至已经有些发抖。
“世上只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有消息的,你应该知道是哪种人。”
波波用力摇头,似已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当然已明白黑豹的意思。
“死人!只有死人才永远没有消息。”
她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似已将倒下。
她忽然觉得倒下去。
她用力咬着嘴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的头还是拾着的。
走出门的时候,她已听到黑豹的大笑声。
“你放心,你没有生意的时候,我一定会要我的兄弟去照顾你。”
波波突然也大笑,用尽全身力气大笑:“你也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没有生意的。”
(五)
黑豹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他腿上的枪口已不再流血。
这个人全身的肌肉部结实得像铁打的——他的心也是铁打的?
他听见波波的脚步声,很快的奔下楼。
他听见波波在楼下吃吃的笑:“今天我已经开业了,还是住在老地方,欢迎各位随时去
找我。”她的笑声真大:“只要是黑豹的朋友,我一律半价优待。”
黑豹握紧着双手,突然将手里的钥匙,用力往腿上的枪口里刺了下去。
然后他就看着鲜血流了出来……
这时正是阴历三月二十日上午九点四十分,距离端午节还有三十七天。
标题
古龙《绝不低头》
(十) 怪 客
(一)
泪已干了,枕头却已湿透。
“一个人若已完全绝望了时,为什么还要活着?”
波波自己也无法解释。
这也许只因为她还不想死,也许因为她还没有真的完全绝望。
“罗烈绝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的,他就算要死,临死前也会来告诉我。。”
汽车还停在楼下的街道旁,银灰色的光泽看来还是那么灿烂华丽。
那条鲜艳的黄丝中,就在枕旁。
但现在波波却情愿将这所有的一切,去换取罗烈的一点点消息。
已经两天了。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几乎连动都没有动过,也没有吃一粒米。
她苹果般的面颊已陷落了下去,发亮的眼睛里也布满红丝。
“难道我就这样在这里等死?我这样死了又有谁会知道,又有谁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黑豹当然不会。
她不愿再想黑豹,却偏偏不能不想。
恨,岂非本来就是种和爱同样深这,同样强烈的感情!
爱和恨最大的不同,是爱能使人憧憬未来,能使人对未来充满希望。
恨却只有使人想到过去那些痛苦的往事。
“以后怎么办呢?”
波波连想都没有去想。
她要活下去,却没有想到怎样才能活得下去,也没有想过用什么方式活下去。
难道真的去出卖自己?
波波又不是那种女人,绝不是!
她想黑豹,想罗烈,想到她第一次被黑豹占有时的痛苦与甜蜜,想到黑豹对她的欺骗和
报复,她全身都像是在洪炉中受着煎熬。她想看着黑豹死在她面前,又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再
见到这个人。
但就在这时,黑豹已出现在她面前——门虽然是锁着的,她却忘了黑豹有钥匙。
钥匙还是在他手里“叮叮当当”的响。
黑豹还是以前的黑豹,骄做、深沉、冷酷,充满了一种原始的野性。
波波的心跳忽然加快,却立刻昂起了头,冷笑着:“想下到黑大爷还会来照顾我,只可
惜今天我已太累,已不接客了,抱歉得很。”
黑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我每天最多只接五个客人,你若真的要来,明天清早。”波波冷笑着,却也不知是在
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
黑豹冷酷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是怜悯,又仿佛是另一种更微妙的
情感。
他慢慢的走了过来,走到床前。
“你快出去,我不许你碰我。”波波大叫,想抓起枕头来保护自己。
可是黑豹已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抱在怀里。
他并没有用力。
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他的胸膛却又是那么强壮。
他是个男人,是波波第一次将自己完全付出去给他的男人。
波波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他肩头上,却又忍不住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究竟是爱?还是恨?
她自己也分不出,又有谁能分得出。
“你为什么要来?你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她痛哭着嘶喊。
黑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她光滑的肩和背脊……
她整个人都已软瘫,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再也没有力量反抗。
她实在已太疲倦,疲倦得就像是只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的鸽子,只要能有个安全的地
方能让她歇下来,别的事她已全部不管了。
黑豹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情意的微笑。
波波恰巧看到了他的笑,立刻忍住了哭声:“你是不是要我跟你回去?”
黑豹慢慢的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回去,”波波又昂起了头:“但我也要你明白一件事。”
黑豹在听着。
“我跟你回去,只为了要报复,固为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才有机会报复。”
黑豹看着她,突然大笑。
他大笑着高高举起她,又放下,放在床上,解开了她的衣襟:“你唯一能报复我的法
子,就是用你的法子,就是用你的两条腿挤出我种子来。”
他大笑着占有了她。
波波闭上了眼,承受着。
她心里忽又充满了仇恨,她发誓一定要报复。
现在她要报复的,也许不是因为他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而是因为他现在对她的讥嘲和
轻蔑。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种仇恨也许远比别的仇恨都要强烈得多。
(二)
端午。
这小客厅的隔音虽然很好,却还是可以隐隐听得到楼下的狂歌声。
真正能令男人们狂欢的事,只有两种。
酒和女人。
楼下有酒,也有女人,今天是黑豹为他的兄弟们庆功的日子。
在这大都市里,现在几乎已找不出一个敢来挡他们路的人。
最好的酒,最风骚的女人。
好酒总是能让人醉得快些,风骚的女人总是能让人多喝几杯。
波波就在楼上听着这些男人和女人的笑声。
她没有喝酒,也没有笑。
她就静静的坐在那张沙发上,等着黑豹上来,等着黑豹喝得大醉。
今天也许就是她报复的机会。
黑豹上来的时候,果然已醉了。
是两个人扶他上来的,搂下的狂欢却还在继续着。
“让我来照顾他,”波波从他们手里接过黑豹:“你们还是下去玩你们的,今天这个机
会可很难得。”
今天这机会实在难得,何况扶黑豹上来的这两个人,本身也差不多快要人扶了。
世上最想喝酒的人,也正是已经快喝醉的人。
他们立刻笑嘻嘻的对波波一鞠躬,然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酒瓶子前面去。
波波将黑豹扶到床上,然后再回身关起了门,锁起来。
黑豹仰卧床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吵着要酒喝:“拿酒来,我还没醉……谁说我醉了,谁
敢说我已醉了?”
一定不肯承认自己喝醉的人,就算还没有完全醉,至少也已醉了八成。
波波眼睛里发着光,柔声道:“谁也没有说你喝醉了,这里还有酒,我陪你喝。”
她果然在房里准备了一瓶陈年白兰地,送到黑豹面前。
酒瓶已开了,黑豹一把就抢了过去,打开瓶就往嘴里倒。
可是他的手已发软,似已连瓶子都拿不稳,酒倒得他一身一脸。
波波轻轻叹息,摇着头:“你看你,就像个孩子似的,让我来替你擦擦脸。”
她到浴室里拧了把手中出来,一只脚跪到床上,去擦黑豹脸上的酒。
可是她的眼睛却在盯着黑豹的眼睛。
黑豹已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波波的眼睛往下移,已盯在他咽喉上。
她拿着毛巾的手开始发抖,声音却更温柔:“乖乖的不要动,让我替你擦擦脸。”
黑豹没有动,他全身都已发软,根本没法子动。
波波咬着嘴唇,突然从毛巾里抽出一柄尖刀,一刀往黑豹的咽喉刺了下去。
她的手突然不抖了。
因为黑豹已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就像是在她手腕上加了道铁铐。
她的身子却开始抖了起来,全身都抖个不停。
黑豹已睁开眼睛,正冷冷的看着她,目光比她手里的刀锋还冷。
“你……你没有醉?”波波的声音也在发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失望。
黑豹眼睛的确连一点醉意都没有。
“我说过我跟你来,就是为了报复!”波波并没有低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总有
一天会等到机会的。”
黑豹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就怕你不敢!”波波的头抬得更高。
黑豹突然夺过她手里的刀,一刀刺向她胸瞠。
波波的胸膛挺起,可是这一刀并没刺下去。
黑豹握刀的手似也在发抖,突然咬了咬牙,跳起来,一脚踢开了门,冲出去大叫:“带
三个女人上来,三个最骚的女人。”
他冷笑着转过身,瞪着波波,“我也说过,你要报复只有一种法子,
所以你最好学学她们是怎么样对付男人的。”
“我用不着去学,”波波也昂起头冷笑道:“只要我高兴,我可以比她们三个人加起来
骚十倍。”
带上楼的三个女人并不是最风骚的,最风骚的已经被胡彪带走了。
胡彪选择女人,远比拼命七郎还精明得多。
他选的这个女人叫红玉。
这女人一喝过酒,眼睛里就好像要滴出水来。
胡彪当然懂得,将这种女人留在一大堆男人中间,是件多么不智的事。
等到有了第一个机会,他就把她拉了出去。
“你要拉我到哪里去?”红玉吃吃的笑着:“现在就上床岂非太早,我还要喝酒。”
“别的地方也有酒,你随便喝多少都行。”胡彪搂住了她水蛇般的腰:‘我知道一个地
方有七十年的陈年法国香摈酒。”
他不但懂得女人,也懂得酒,所以他终年看来都是睡眼不足的样子。
“法国香摈,”红王不挣扎,开始咬他的耳朵,“只要你真的肯让我喝一整瓶法国香
摈,我保证你明天早上一定下不了床。
胡彪的手从她腰上滑了下去:“只要有你陪着,我情愿三天不下床。”
这瓶香摈虽然没有七十年陈,但香摈总是香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