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尘梦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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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维持着照旧开放。表面上总算风平浪静,暗地里清室这班鳄鱼、痨虫们的反动分子,在这样的状况下,当然继续活动,在静候着更好的时机。
时机到了,以吴佩孚为后台之杜锡?组阁,6月8日成立了。在最初一个月内,正是清室在后面活动最活跃的时期,他们以为冯玉祥是吴佩孚的叛将,杜锡?也是清室时代的海军宿将,国民军冯系时代的设施,与段祺瑞又不是一个系统,现在再另起炉灶来企图推翻,或者更容易吧?于是遗老式的谋臣策士勾结了向内咬的民国达官,纷纷出动了。
他们公然以清室内务府名义,移书民国的国务院及吴大将军,谋溥仪之复宫及恢复优待条件。报纸上揭载了这一消息,民国究竟也还有抱膀子的朋友,引起不少反响;但是说也可怜,却没有一个在朝的,只有一班众议院议员李燮阳、何弼虞、李昆璇、刘彦、李思阳、彭邦栋、禹瀛、彭汉遗、龙鹤龄等,当时全国商联会亦提案反对,还有蛰居上海的章太炎先生,他也严电诘责吴佩孚,吴复电否认了。各报又揭载康有为、吴佩孚往还的电文,我把来电记在下面:
康有为电吴:
(上略)君之道德,国人钦敬;君忠于曹锟,实因富于感情之故。冯为赤化,君既讨赤,于冯之为,应当纠正。君在清时,亦受有中级军官之职,宣统亦属故主。况民国元年,曾有优待条约之约束。列国咸为冯倡赤化、落井下石,破坏优待条件,致使吾天子蒙尘。吾公不忘曹氏,正有为之不忘宣统也。应请恢复优待条件,并迎逊帝回宫,与民国制度并不抵触。此事实上之可能。……(下略)?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却军与拒收(2)
吴复康电:
(上略)冯之行动,实为不合。但今欲推翻此案,将溥氏迎回,与交还故宫,并恢复优待条件,则余将受复辟嫌疑。总之优待条件既已破坏,如再恢复,则物议必多,只好听其自然而已。日前晤某某二老,均语及此,余亦以此意告之。二老亦甚以为然。……(下略)?
以上这两个电报,看来非常可笑。康有为的对吴佩孚,完全愚弄他是一个粗人,拿感情来煽动,以赤化来离间;将曹、溥来对比。强词夺理,抵隙蹈瑕,可以一目了然。
吴的复电,倒也巧妙,他开始说冯的不合,却又说:“如果推翻,物议必多,只好听其自然。”然则冯之行动,并非不合了,他没有上这个当。?
另外一个章太炎先生一个电报,却辞严义正。这又可见民国的学者究竟与亡清的学者气象大不相同了。电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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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致吴电:
长辛店吴上将军鉴:报载溥仪要求还故宫,恢复优待条件,按溥仪于民国六年违复辟,罪在当诛;侍从群僚,悉宜骈戮。我国家屡加姑息,未正典刑,已为幸逃显戮,黜之海隅,同于黔首,何负于彼?纵令还宫,仍复帝号,优以禀气,如民国纪纲何?议者或谓前事起于冯氏,今宜改图。不知冯之罪在后之通俄,不在前此之废溥仪。一是一非,岂容牵合?闻执事主持严正,而对于亡清旧肄,犹作逊言,恐未能绝其窥伺。应请通行在京将吏,严示拒绝。如再干涉,则大刑随之。一面电知镇威,同心禁约,庶小腆无纪叙之望,民国无护贼之羞。童炳麟。哿。
吴复章电:
哿电奉悉。拒绝还宫,以永绝复辟之祸,尊论严正,良深佩荷。惟此间并未闻要求还宫事,如有之,必以尊旨应付也。特复。吴佩孚。■。
?
我们综观一双电文的往还,知道吴佩孚并不是一个全无皂白的浑蛋,他的国家观念,造成他后来对于日本侵入时期硬朗不屈的晚节。传言中,虽说复康之电的措词,失之于模糊软弱及偏于个人为己的立场,复章之电后段,则失之掩蔽事实,有代这帮侍从群僚谋为不轨者流隐恶之嫌,实际上吴佩孚是将这一案交到了内务部。
那时内务总长是张乾若(国淦),报纸上说吴提出了内务部部务会议核议了一番,一致反对,并提出应付办法四项,由张总长提到阁议。当时我在内务部却没有听说,可能是一个密议。
我感觉到对于我有些见外了。他们对于复辟式的还宫,当然有此聪明不会赞成的,正如吴佩孚的所说“物议必多”也。而一方面,部中多数有关部门的主观者,内心还褊护着这班“侍从群僚”企图不轨者流,为推翻现状折衷应付之策。他们也积不满于我,而对我戒严了,以为我是私通国民党故宫派的。?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却军与拒收(3)
在7月10日的国务会议上,这一案件被秘密议决了,由各部各派一人,为故宫博物院保管员,既没有定什么办法,也没有任何规则,对外还是秘不发表,听说是由被派各员筹议办理,这些被派各员是什么人,我们都没有听说,只见其一蹋糊涂而已。
因为这些被派的人,许多现非主管,对于故宫内容,都是莫名其妙。主管部分既不提出办法,国务会议都没把握,他们事不干己,一盘散沙,有什么办法呢?当然,经他们一度集会之后,交了白卷,不得要领,于是整个策略,又变更了不算。不知道再起什么花样,到13日还只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于是在上午9时许,我同着李玄伯、马衡两位,到大院胡同庄蕴宽先生寓所商量对策,庄先生要我先访张总长一问究竟,再作道理。就在这天下午,我到内务部去见张总长,我先问:“有改组故宫博物院的事么?”
张答:“有!”?
我问:“怎么样?”?
他答:“还是另组委员会,去掉在东交民巷的一部分委员,加入一部分旗人同汤尔和等的一班元老。”
? 我知道自然是赞助所谓一部分旗人的立场,我再没有话说,辞退了下来。我出了内务部,去参加了一个私人的应酬事项,再到大院胡同庄先生处。?
同此事的另一方面人,而又同我正做同僚,也是庄先生的姨甥亲戚恽恭孚(宝惠),常州画家恽寿平的后人,他先在那里。
我那时正兼做着北京市政公所的坐办,恽是会办,我们是天天见面的,又都是亲戚,但是政见与立场却正相反。我是站在民党方面的,同时自己很严正地站在民国官吏的立场;恽则以遗少式的立场来做民国官,因为他做过亡清什么军咨府的任务,而与这班遗孽正是一流,所以他的来头,正也与我站在敌对的地位。他来告庄先生,正与我同一题目,而比我更清楚了。
他说:“昨天所派的保管员取消了,委员会中的旗人是:载询、同宝、瑞臣;所谓遗老是:王士珍(聘卿)、赵尔巽(次珊)、孙宝琦(慕韩)、何煜(南荪)及恽恭孚本人。”此中除何南荪正是市政督办,是以地方地位以及代表张宗昌的缘故拉入,别无作用外,此外还有袁金铠等代表奉张的力量,都是属于复辟派的。
恽的先到大院胡同看庄先生名为请示,当然是取帅印的前奏了,庄先生只有说:“我以后不想再问院事,君等好自为之!当然这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恽诺诺地一种虚伪的恭敬暗含着得意的状态下走了。?
庄先生于是向我说:“你往东交民巷走一趟罢!把这许多经过告知李石曾、易寅村两位。”我当天到东交民巷去,见到了李、易,告诉了他们一切一切。?
李先生说:“庄先生最好要有文字表示!”?
易先生说:“交代一定要明白点查,以明责任!”
我又回去把他们两位的主张答复庄先生,庄先生都首肯。?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却军与拒收(4)
第二天,阁议正式通过改组故宫博物院,由国务院函聘委员21人。旧人之中,只留了汪伯唐先生(大燮)同庄先生两位。订完暂行保管办法六条,设干事若干人,由院部分别派充,以下再设办事员若干人。?
到了本月21日,这个所谓“故宫保管委员会”于下午1时在中南海居仁堂开第一次大会,选举正副委员长,居然用民主形式了,并且当时的阁员,也都参列了,足见其事之郑重。委员之中,据报纸登出者,有遗老遗少,有号称名流,有满清亲贵,有曾任大官,有议员、有大掌柜如孟广玷、高金钊等,他们都是什么瑞蚨祥绸缎店等类的老板掌柜。我当时看不起这班商人,或者是我的封建思想作怪。可是他们毕竟不懂得所谓古物文献是什么玩意。今天细细一想,其他的人又何尝懂得呢?所谓知识阶级,又都懂得吗?我真不禁爽然了!?
闲话少说!此时由杜锡?宣布开会宗旨,提出即刻选举正副委员长,结果:赵尔巽以6票当选为正委员长,孙宝琦也以6票当选为副委员长。自然是当场制造的民主式选举。赵、孙各有一篇简短的演说,都是心口不能如一,词理也就不能充沛,这里也不必记录,事后想来,比那长篇阔论、不知所云地讲详八股的却高明得多。?
庄先生因不久前血压高中风不良于行,因此不到,在报上发表一篇宣言,写着:
?
庄蕴宽启事:
蕴宽行能无似,辱各方推举拎故宫博物院事,始令监察,继任维持。荏苒年余,幸免罪戾。
社会监视之严,同人扶助之切,此蕴宽所应为故宫博物院永永致其感谢者也。兹者政府另有保管委员会之组织,会中诸公多为一时耆硕;前此京师危急之际,尤赖竭力匡扶,今复由维持而入于保管时期,基础益应巩固。举凡院中国宝重器,以至一草一木,愿始终为国人所共同珍护。发扬光大,视听所昭,岂惟蕴宽一人私幸而已?蕴宽惟有慎重交代,以清经手。仔肩既卸,借得养疴,其为忻忭,尤难言喻。敢告国人,尚希公鉴!
这样,故宫博物院的同人,在23日下午3时,召集会议于神武门内办事处,议决要求政府明令声明三事:一、不发还溥仪;二、不变卖;三、不毁灭。然后可以由院组织移交委员会,逐项点交,清讫手续。同时发起了一个监督同志会,照了相,散去。27日的下午,我又到大院胡同见庄先生,庄先生交给我两封信:一封是国务院公函,解释保管意义;一封是国务院秘书长孙润宇的信。都是为了前日同人集议而发,主要是疏通意见,我拿着转给了同人。?
29日下午,马衡来了,我又同他到大院胡同见庄先生商谈这一交接的问题。马衡先走了。我留在大院胡同拟订组织移交委员会及其章则。我们的意思,很明显地要一一清点,方才可以明责任,为将来监督张本。可是保管委员会,他们倒不在乎,却怕旷日持久,自然多所不便,用意可想而知。他们至少如赵尔巽之流,还想为故主尽忠摸点鱼回去呢。否则他们为什么为民国来保管?可是无法向人说,于是乎为难了。?
李石曾先说话了,他说:“譬如有人转交银钱包,受包的人,不是当面点讫无误,那就只有信用那交来的人,自愿负责声明令前手责任终了。现在,如果新保管委员会不要一一点交,他们应该登报声明,自愿负担全责,此后凡发现任何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