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位知识分子的学佛历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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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们一般人认识世界悉皆借助于眼、耳、鼻、舌、身、意,仅以眼睛认识物质或色法而言,所谓的“看见”只不过是借助于诸多因缘如光线等在眼识中产生了一个影像而已。除此之外,外境之山河大地从本性上来说绝非实有,这些显现上千姿百态的影像和我们在梦中见到的色法又有何异?剩下的耳鼻等感觉器官的感觉本质也皆可以此类推。佛教中的唯识宗指出,外境之色法或物质,只不过是我们被业力所牵而由心识所幻现而已,本无实有,若更言物质先于意识、决定意识,岂不是错上加错?大前提都不成立,再以分别念妄加揣摩所谓虚幻之物的“道理”,并执为实有,那就更可笑、可叹、可悲了。
再比如物理学中,研究物质之构成时,皆谓物质由分子构成,分子由原子构成,原子由原子核与电子构成,原子核由质子与中子构成,质子由基本粒子构成,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而佛教的着眼点并非在此粗大物质由细微者构成等分析上,如以中观自续派的离一多因对之进行分析,则可了知,既然粗分由细分构成,则粗分即非实有或云无自性。而细分又可再分,如是可抉择细分也为无自性。若由数学极限而推,则可认知任何物质从粗分乃至最微分皆非实有、皆无自性。理解这一点,便可理解唯识之万法唯心所现之理,亦有助于理解中观应成派之一切不予承认之最究竟的大空性观点。
另外,物理学中讲述物质的运动变化时,着重的是量上的关系,如讲裂变、聚变等时,从实验就可以得出一定的质量能转化为一定的能量这一结论,其公式即为E=?mc2。其中E为能量,?m为质量,c为光速。以佛教的观点考察,如以中观自续派的大缘起因而言,既然在一定的条件下,消失一定的质量可以产生一定的能量,那么无论质量、能量皆非恒常不可改变,以因缘聚合故,在真实义当中皆无实有性或自性,否则应不观待因缘而万古不变了。
当然,现在的我是用佛法的角度、义理去破析、理解物理学中的一些现象、结论。而对物理学中得出这些结论所采用的方法,来学院前,我是颇引以为自豪的。那时,我总认为这种“严谨”、“慎重”、“求实”的物理学方法论非常值得佛法也加以借鉴。现在站在佛法所赋予我的最究竟的立场上,重新审视物理学的方法论,真有一种登万仞峰顶而小视天下的感觉。
其实像量子力学等学科,皆是建立在一定的假设或云公式之上,再借助于数学而构成一套理论。若此理论可以解释新发现的物理现象并可预测尚未被实验所发现的现象,而这些现象又能被将来的实验所证实,就可以验证其为一个伟大的理论。然则再伟大的理论也必有一定的适用范围,就像爱因思坦的理论超越了牛顿时代一样,因其仅是第六意识之产物而已。而诸法实相、大空性或无自性以至佛的如所有智之境界,它们远离了一切分别妄念,无有二取,现量而见。其之差别,何异天地?!
如果说这一套物理学的方法论有可取之处的话,那就是:在科学研究中,我们对新事物的探索,常常需要采用一些科学的假说来进行小心翼翼的推证。那么,对于博大精深的佛教体系反倒动辄就斥为迷信,这种作法是不是有些不符合科学精神呢?你作过对佛法的研究吗?如果没有,那你凭什么就拥有指手画脚的权利呢?
我的经历告诉我,如果你能潜心深入佛法的话,那你最终一定会发现,它实在是关于宇宙、社会、人心的最科学的方法与理论及实践体系。
圆莲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抬头望天,满天灿烂的星斗不由得就把人的视线引向无尽的宇宙。这辽阔苍穹、这浩瀚时空,引得多少科学工作者殚精竭虑、毕生求索以期了悟宇宙实相啊!然而一个个定律、一个个理论又总被后人一次次地超越和推翻,因为它们永远也不能达到对事物认知的圆满状态。如果说圆莲出家以前的求学之道代表了世间大多数学科的治学方向的话,那么佛法则无疑给他,也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种崭新的扩大认知半径的途径。我们是否应从单一的对物之理的推究转向对人心的把握与认同?佛法不但可以向我们揭示水分子的缘起性空特性,更会给我们指出实为万法之本源的心的分子式与构造,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心之为物,其妙处有几人能知?
从物理到心理,愿圆莲能在“心”途上百尺竿头、再上层楼,直至最终回归心物一如的圆觉状态。
菩提路漫漫
真实说来,每个学佛人的真正行持都会给社会、家庭、及个人生活带来积极影响与正面价值。但可惜的是,社会生活中的大多数人却根本不懂得学佛及学佛者的价值所在,这种认识上的偏颇之处也许和我们所处的教育环境密切相关吧。而就我所了解到的一些佛法兴盛之地的佛教教育环境而言,大都非常重视佛法的普及、提高工作,因而有关佛法的讲演及学习讨论会也就举办得相当频繁。在这样的相对平和的学佛氛围中,许多普通民众久已蒙蔽的善根则很容易就得到催生并最终成熟。现在四川大学攻读宗教学博士学位的释满纪,就是在偶遇一次佛学讲演会时而顿萌菩提心志的。
满纪法师毕业于台湾政治大学,她在台湾上大学期间便因听某位法师的佛法讲演而迈入佛门并至出家。她在与我交谈时说道:自己并不喜欢内地的北京、天津等大城市,却独独喜欢四川这个具有独特人文环境的地方,因这里可以有很多机缘认识汉、藏的一些高僧大德并继续深入研究佛学。我当然很赞赏并随喜她的选择,不过最引发我感慨的还是她的入佛因缘。我总在想,其实众生各个皆具菩提种子,但成熟与否还要依靠种种外缘,只有因缘聚合才能显发苗芽并茁壮成长。因而我多么希望,全社会都能为佛法这棵古老慧树的兴盛、壮大,共同培养一方肥沃的土壤!全社会都能为每颗求真、求善的心灵,给予些许关注的目光!
母亲离开我已经十年了。
我永远都坚信,她来这世上的短暂一遭,目的就是为了引领我学佛。因而不管今后的人生际遇会如何、我身会处在天涯的哪一角落,在每一天清晨与黄昏的太阳光线中,我的内心深处都会自然回荡起她在老家佛堂里,每当此时此刻,一定会跪在佛前,用一声声悲切而虔敬的音声诵出的弥陀圣号。记得那时,她会一直念到腿麻声哑方才止歇……
而当时的我正处在通过激烈竞争才考入著名大学的书生意气年代,整日以知识分子的身份傲然自居,想当然就将佛教视为如其它民间信仰一般落后、消极,并顺理成章将之贬在迷信之列。只是在大二放春假时,当一个大和尚来到我们那个纯朴小镇,并惹得整个街坊沸沸扬扬之时,为了与母亲做伴,我才跟着人流挤进了镇上的学校礼堂,生平第一回听闻了有关佛法的一场演讲。出乎意料的,那和尚的演讲竟让我无法自制地哭了起来,尽管我根本不懂那位法师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反正脸上的泪水就那么痛快而恣肆地流淌……
从那以后,“佛法僧”就刻在了我心深处,让我终日系念不已。
那年暑假,我便主动和母亲上了佛光山,参加了一个连续七天的“短期出家”修道会。在这样的一个旨在让凡夫俗子体会体会出家修道者生活甘苦的活动里,我仿佛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出家人的那些生活作息、举止要求都仿若似曾相识。于是,在活动即将结束之时,我又一次泪水涟涟。在从小到大的幸福快乐与一帆风顺中,我从未想过在父母的温暖怀抱之外,会找到另外一个魂牵梦绕的“家”,而且这个“家”居然让自己有那么强烈的归宿感!在这之前,与离开这里之后,我忽然发现,我的心竟一直是在孤独地漂泊,并将长久地寂寞守候,守候一个最终的归宿……
又一个寒假来临时,我没有回东部老家,却直接上了佛光山。当跟着那儿的修道者一起搬柴运水、晨课暮诵时,我发觉自己的身心从未有过如此快活。而这等快活,竟是在粗茶淡饭里觅得,在返璞归真中拾获。为此,我整个身心都如痴如醉了,就好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世间繁华阑珊处,我却发现了生命本然的质朴面目。
农历年之后,我终于决定出家了!
当然会遇到亲友的阻碍与挽留,甚至跪泣,但我已心如止水,只待、只想让时间去替我安顿每一个人的怀疑与痛苦。那时我依然并不十分了解佛教的教义,不过我想我可以用剩下的全部时日去拥抱佛法。对生命而言,这有点儿像一次赌注,但我相信佛法定会让我成为赢家,因为它已在我的生命里注入了超越一切有形质碍的资本。
我相信时间会让我庆幸自己的选择;就像我相信在并不远的将来,父母会理解我。
出家以后,在老师同学异样的眼光里我继续念完了大学,然后又重回佛学院,重新学习如何从外而内做个彻头彻尾的出家人。我开始一句一句地了解佛陀的言教,同时学着抖下尘俗、剥落自己的习气。这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执着与自以为是充塞全身时。在这一过程中,我看见了自己的点点瑕疵,摸清了自己的脆弱、我执本质,但我别无选择——不跨越生命的极限,何来人性至佛性的飞升?在累累伤痕中,我选择了坚强与忍耐。
而恰在此时,母亲却离我而去了。
那是个微雨的夜晚,一辆满载着刚杀好的鸭子的卡车,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静下心来思索这一悲剧时,我切身感受到了因果报应的切肤之痛。我的外公、外婆就是以养鸭为命,他们把鸭子喂熟了、养大了以后就卖给屠宰厂。母亲在还没有认识父亲之前,也跟着他们一道养着那些最终要被送进屠宰厂的生灵……我不知道装在撞死母亲的车上的那些鸭子,是不是外祖父他们养的,但我却清楚地意识到,母亲用她自己的生命,将因果业报的丝毫不爽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办完母亲的丧事,我又回到山上的佛学院。一脚跨入大悲殿,看见菩萨慈目低眉的那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了母亲的容颜。心底的悲情刹时化成一种释然,原来母亲并没有走,她将在大悲殿里,注视着女儿生生世世的修行。
佛学院毕业以后,我进了研究所进一步深研佛学。当有时溶入了古代高僧大德们的思想中时,会以为自己也是那远古时代的佛子。等回过了神,才恍然发现“哲人已远”,只有自己仍然还在轮回中。每每此时,心中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久久不散;有时读着经典,就仿见佛陀直指凡夫漏习的智能,如利剑般直逼而来,弄得自己无处遁逃;有时又如失怙稚子,悔恨为何“佛灭度后我出生”,一股回归思绪便油然而生。我慢慢相信了,在轮回的生命里,我本西方一衲子。
后来,我成了一名佛学院的教师。每当对着一班又一班年轻的孩子们讲说佛法僧时,看着他们在修道中跌倒又爬起,我便仿佛看见了自己青涩的过去,看见了在我们用修行包裹着的心性中,还有着恒河沙般的烦恼系缚。于是,心中对佛陀的崇敬便日益加深,对修道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