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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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吩咐婢女道: “去把祖夫人请过来。”
“将军,当着她的面,你还是改叫她环儿吧,一提到祖吉,她会更伤心。”萼娘说。
不一会儿,环儿进了屋,朝潘美施了个礼:
“潘将军回来了?叫环儿有何事?”
“环儿,你大名儿叫什么?”潘美直截了当地问。
“梁玉环。”
“梁玉环,你真叫梁玉环?”潘美顿时愕然。“那你爹叫什么?”
“我爹爹?”环儿不知潘美问这话什么意思。“奴家只知道他是个将军,不知道他叫什么,如果知道的话,这么多年,奴家早去找他了。”
“环儿,”潘美激动地说。“你爹如今就在汴京啊!”
“什么?爹爹在汴京?”环儿全然不相信。“将军不是在哄我吧?”
“这是真的。前几天我在宫中碰到他,听皇上说他要寻找女儿,我还觉得是大海捞针呢!”
环儿眼里涌出泪水: “真是我爹爹?他在哪儿?”
“你不要急,我这就派人去给你找。你去告诉钏儿一声。”
环儿谢过潘美,出了房门。
潘美也走到院子里,准备派家人去找梁延嗣。正好李超进来,于是吩咐他说:
“来得正好,你快去仁和坊把荆南来的梁延嗣将军请过来,就说潘美有要事相告。”
袁彦已经回了曹州,钏儿因怕姐姐伤心,所以一直陪着环儿,都住在潘美这里。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梁延嗣到了。
“潘将军,你我素不相识,不知唤老夫前来有何指教?”
“老将军,潘某这里有两个人想请你见一见。”
梁延嗣正茫然间,蕊儿姑娘已将环儿和钏儿带进了厅。当姐妹二人的目光一齐投向梁延嗣的那一刹那,他们全都明白了。梁延嗣站起身来,到环儿面前,盯了她好一阵,才用颤抖的声音唤道: “是环儿?”
“爹爹!”环儿泪如泉涌,一下子抓住梁延嗣的双臂,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爹爹,我是钏儿!”大概钏儿与梁延嗣分别时还太小,她虽然渴望寻找爹爹,真的见了面,倒不像环儿那样冲动,显得有些发傻。
梁延嗣一手抚着环儿的发髻,又伸出另一只臂膀,把钏儿搂在身边,不由得老泪纵横。
“你娘呢?”
“不,不在了。”
分不清是谁的哭声,厅里一片唏嘘抽泣。就这样过了许久,哭声才渐渐停止,梁家父女又彼此问起十几年来的一些旧事。当说到环儿的丈夫前不久因赃受戮时,环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爹爹,祖吉是个好人,都是女儿把他害了……”
“环儿,爹爹在荆南,布衣素食,屏绝声色,才得到大宋天子的信任。为人要守住本分,金银珠宝都是害人的东西呀!听爹爹说,爹爹不日要到濠州赴任,想你孤身一人,不如与爹爹同去,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吧!”
环儿连连点头,潘美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又说到钏儿,梁延嗣方才听说她现在侍奉袁彦,又听潘美说他与袁彦早有交道,遂对潘美说道:
“潘将军,老夫求你一件事。”
“梁将军请讲。”
“想我钏儿也是将门之女,既已委身于袁将军,老夫也有意让她有个归宿。请将军给小女作伐,让袁将军明媒正娶,老夫才能安心。不然的话,老夫也将她带往濠州了。”
潘美略一思忖,说道: “袁将军与本将军是打出来的朋友,只要潘某出面,我想此事必成。只是袁将军已是年届五十之人,钏儿姑娘正值妙年,老将军心里……”
“潘将军的话老夫明白。老夫风烛残年之时与女儿意外相遇,实属不易。只要钏儿能有个好名分,也说不得许多了!”
“此事潘某马上命人去办。”
“潘将军,请受老夫一拜!”
湖南周保权舟车相连,于这年夏末也抵达汴京受降。赵匡胤依礼在明德楼举行仪式,释其亡匿不降之罪,给了他一个右千牛卫上将军,打发到外城安顿下来。这右千牛卫上将军是个什么官儿呢?说起来也实在可怜,用个雅一点儿的词说,它在唐、宋之时属于环卫官,可又一个兵卒也没有,干吃三品官的俸禄罢了。
倘若打开地图便可一目了然: 赵匡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湖之地归入版舆,着实震动了周边各国。先来看唐国的李煜。
此时李煜遇到了从未有过的烦心事。李煜为吴王时,李璟为他娶了一个叫娥皇的王妃,此女不仅天姿国色,而且聪慧异常,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在一次为李璟献寿的宴会上,娥皇弹了一曲,把李璟都感动了,于是把珍藏数年的一把烧槽琵琶赐给了她。李煜即位之后,虽
然后宫保仪、昭仪、美人不少,但对这位周皇后还是宠嬖专房。这娥皇在装束上常有创新,曾梳了一个翘髻的发式,又自制束腰宫装,惹得当时宫内宫外的女子争相仿效。有一次李煜与她雪夜宴饮,娥皇举杯请李煜共舞。李煜喝得多了,给她出了个难题: 说你如果能把唐朝失传的《霓裳羽衣曲》复弹出来,便与你共舞。不想娥皇恰在前几天收得这部古曲的残谱,于是嘈嘈切切,好一阵流水高山,把李煜惊得目瞪口呆。据说宋时此曲尚存,其功尽在娥皇。
就是这样一位旷世才女,年纪轻轻却患了重病,百般医治,不但不见好转,反倒日渐沉重。初起时不思饮食,浑身乏力,后来便全身泛黄,脸上也失去了原来的红润。你想,万一娥皇一病不起,岂不等于揪掉了李煜的心肝五脏?一时间李煜很少操心国事,一门心思都放在娥皇身上。直到有一天,娥皇的姑母带着娥皇的妹妹飞琼入宫探病,被李煜见到,他脸上才有了点笑容。你道为何?原来这小飞琼不但长得比娥皇更娇更媚,还有一种难得的憨态,李煜顿时被她迷住了。这时飞琼只有十三岁,李煜硬是把她留在了宫中。李煜是个好色的风流种,泛爱天下美女,虽然他心中并没有放下娥皇,但新得一个小小尤物,自然会冲淡他的愁闷,一连二十多天没有上朝的他终于穿上王服,端坐在正殿之上了。而此时,李处耘、尹崇珂等人已经攻破了朗州。按照中书侍郎韩熙载的建议,李煜命人溯江而上,为宋军送去犒军的牛酒。事后他才知道,倘若此事耽搁了,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两湖之西的蜀国如今依然是孟昶称帝,孟昶即位至今已经二十八年了。此人也是个留意声色的主儿,只是没有李煜的风流蕴藉。即位之初,他对贵妃张太华十分宠爱。为了避开后宫繁杂,与她纵情缱绻,他别出心裁地带着张太华和两个贴身侍婢来到青城山九天丈人观,两人在这里无拘无碍,正所谓如鱼得水,欢情无限。乃至住了一个多月,绝不谈回宫问政之事。朝中屡有大臣、将军前来催促,他也全然不理。又过了数日,两人正赤膊交合,忽然间惊雷大作,把个张太华吓得推开孟昶,缩作一团,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孟昶再看时,这位爱妃竟遭雷击而香消玉殒。面对这副惨状,孟昶悲痛欲绝,他命人将张太华裹以红锦龙褥,葬在观前的白杨树下。以后的事就更奇了: 几年之后,有个叫李若冲的道士叩宫门大喊要见皇帝。卫士们不敢阻拦,只好把他带到孟昶面前。据此人说,他曾在丈人观前的杨树下听见有女子吟诗之声。他厉声质问女子是不是鬼魂,没想到女子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蜀妃张太华,并请求将她超拔为人。这李若冲于中元节时将一把长生金简埋在杨树旁。夜间,果然有个女子走到他房中,称自己已经托生于人世。临行之前,还特地在壁间留诗一首为证。几句话勾起了孟昶的百般情思,他跟着李若冲上山一看,果有一首字体隽秀的小诗俨然入目,诗中写道:
一别銮舆今几年,白杨风起不成眠。
常思往日椒房宠,泪滴衣襟损翠钿。
不管是真是假,孟昶重重地赏了李若冲。这一晃就是将近二十年,国子监徐国璋将其女纳于孟昶。孟昶不见则已,一见真如在梦里,这不分明是张太华复生吗!明眸皓齿,黛眉如画,甚至连说话的神态和语调都与张太华极为相似。这下子可把孟昶高兴坏了,从此之后,别的嫔妃无一不是退避三舍。除了上朝,孟昶几乎无一时不与此女相依相伴,又为她取名叫“花蕊夫人”,封为慧妃。说来这花蕊夫人也着实令人疼爱,除了容貌美艳之外,还颇具文采,写诗作词,出口成章。有一次,孟昶与她在宫中摩诃池旁的凉殿避暑,花蕊夫人顺口作一小词曰: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月色朦胧暗淡间,蛙未见,唯有清荷叶儿圆。
后来此词传出宫去,满城士女争相传诵。
自从周朝显德元年失掉了北部秦、凤、阶、成四州之后,孟昶不得不低眉敛气地向柴荣称臣。宋朝建国后,他又试探着给赵匡胤纳了一次贡。按孟昶的意思,以岁贡换个国家平安也还值得。此时蜀国的朝政大权都攥在宁江军节度使王昭远、宣徽南院使伊审征、步军指挥使韩保正、赵崇韬等人手里,宰相李昊终日聚敛钱财,家里养着歌舞妓人数百,与王昭远等人颇不相合。荆南、湖南被攻破之后,李昊有些惊慌,劝孟昶尽快向宋朝称臣纳款。此话传到王昭远耳中,他勃然大怒,马上到孟昶面前,大骂李昊奴颜媚骨,劝孟昶迅即备御,做好抵抗宋军的准备。孟昶认为蜀中天险之地,又有十四万大军在手,只要严为之备,想必不至于步两湖之后尘。于是传命伊审征、韩保正、赵崇韬等进驻于兴元府、兴州、剑门、夔州诸要塞。
此时的南汉早已成了淫窟之国,全境赋税之重,为前朝及周边各国所未有。米税竟达每斗五钱,超过其他各国数倍。邕州等地,连百姓入城都要缴“入城费”,百姓已到了不聊生计的地步。尽管如此,偏偏还有几个矢志护国的将领,巨舰指挥使暨彦赟、郴州刺史陆光图等听说宋兵攻破湖南,竟能踊跃自奋,倒也是千古奇人。
这一切,赵匡胤都了然于胸,然而他此时却并不急于用兵南方,一心想乘胜对北方的契丹和北汉动武,没想到朝臣们大都不以为然。这天常朝散后,赵匡胤命晋王光义、宰相范质、魏仁浦、枢密使赵普、枢密副都承旨曹彬等人集于后殿凉阁议论兵事。赵匡胤认为,自从两湖归降,南方各国纷纷前来纳贡称臣,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动机,总之都不会对大宋形成威胁。目前真正的威胁仍是契丹和北汉,这两块硬骨头不敲碎,国家的安全始终得不到保障。
“陛下,臣以为宋朝新建才四五年,潞州、淮南两次平叛,荆南、湖南两次出兵,其他小战又有数役,民力已经大困。依臣之见,当务之急,应该勤恤民瘼,发展生产,肃贪戢盗,以固根本,不应当再兴战事。”范质坚持己见。这位老丞相一直是个反战派,早在柴荣时,只要听说兴兵,他都要直言劝阻。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削减藩镇兵权的举措大为支持,尽管这主意是赵普提出来的。弹劾李处耘也是他带的头,为什么?原因很简单: 李处耘想以杀人立功,那就要让他也尝尝被人杀的滋味。
赵匡胤老大不悦。赵光义接过话来:
“本王以为五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