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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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听罢,沉默良久,说道: “娘,孩儿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是命啊!”蕊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萼娘不置可否,缓缓说道: “人和人之间的事,想起来很巧。想当年娘和你生父,还有你,日子过得多好!突然间你父亲遭到刘汉忠的毒手,把咱们娘儿两个从荣华富贵的大将府赶到了高平县的小山村。刘汉忠的一枝毒箭,又把你爹爹射倒在那小山村里,娘才偶然搭救了你爹爹,这一次娘是你爹爹的救命恩人。你爹爹有恩必报,三番五次地找咱们,终于让李超把娘从苦海里救了出来,在开封府里安下家,这一次你爹爹和李超又成了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而当年你爹爹把受了重伤的李超抬回家里,那时你爹爹和你又成了李超的救命恩人。蕊儿,凡事多想人家的恩德,眼前就会显得亮堂。如今你爹爹身陷囹圄,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咱母女都要原谅他,宽慰他,搭救他。一个李超走了,不能让你爹爹为李超的走再赔上一条命啊!”
“娘说得是。”蕊儿乖顺地点着头。
“是啊!”惟德也说了一声。
萼娘把目光从蕊儿脸上移向惟德,问道:
“你爹爹真的遭此大难?”
“千真万确,母亲为什么不信?阎公公叫孩儿去捆爹爹,孩儿能去吗?只能让其他人去应命。爹爹被押出宫门时,还嘱咐孩儿好好照顾母亲和姐姐呢!”
“你爹爹受曹彬陷害,你也打听实了?”萼娘总有些不相信。
惟德咬着牙恨恨地说: “是党将军亲口对孩儿说的。党将军还说,曹彬平日里对爹爹赞不绝口,如今见爹爹犯了过错,便落井下石,要置爹爹于死地。哼,等着瞧吧!”
萼娘思忖了一会儿,对惟德说:
“把你爹爹的情况再打听清楚些。你爹爹为国家立下大功,我们阖家给皇上上书,我就不信皇上只听奸臣一面之词!”
这一夜潘惟德仍在宫中值禁,没有回家,直到第二天晌午,他才匆匆跑回家,对萼娘说:
“爹爹现在拘押在刑部大牢。孩儿请求赵丞相帮忙,丞相说请母亲明日午后先入监探望,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赵丞相还是很念旧情的。”萼娘听了惟德的话,感到一丝欣慰。“好,明日饭后,咱们一家人都去探监。”
这座大牢萼娘以前来过一次,那是与潘美一道来看仇人刘汉忠。可惜如今再来,竟是探望自己的丈夫!她感到无比的委屈。
还是在关押刘汉忠的那间牢房里,潘美的头发很乱,浓眉下那双眼睛忧郁而黯淡。见到萼娘和惟德、惟清、惟吉、蕊儿,惊了一下,垂下头,像是不敢面对他们。
“爹爹!”“爹爹!”
萼娘走到牢门前,蕊儿紧依在她身边。
“将军不必内疚,蕊儿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孩子,她明白李超是为大宋而死,李超的英魂也不会怪罪将军的。如今最可恨的是奸邪之辈乘机陷害。”
“潘某确有失误之罪。”
“人谁无过?”萼娘接口说。“将军四五个月攻破一国,为天子收回数十州郡,难道偶一疏失,就要遭此刑戮?”
“夫人,听潘某说: 这一疏失连我自己都觉得罪在不赦,夫人就不必再为我开脱了!”
“将军千万不要这么想,今天回去,为妻就给皇上写奏本,请皇上赦免将军。如果还不能脱将军于牢狱,我愿与蕊儿再来此处,换将军出去跃马杀敌,报效国家!”
“讲得好!”
听到这句话,潘美与萼娘等人扭头望去,只见赵普、曹彬、吕余庆等人拥着赵匡胤,笑呵呵地朝这里走来。
“朕不用夫人再上奏本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吧!”赵匡胤说完,坐在牢卒搬过来的凳子上。
潘美朝萼娘等人叫道:
“跪呀!”
“夫人方才说有奸邪之辈要谋害潘将军,是吧?”赵匡胤问跪在面前的萼娘。“朕猜想夫人所说的奸邪之辈是指曹彬将军吧?”说到这里,他又把目光移向潘惟德:“你和你爹爹一样不长脑子,白在曹将军麾下为将了!曹将军为了让朕息怒,在朕面前磨破了嘴。他之所以让潘将军在这里委屈几天,也都是为了你们全家不出大乱子。你想想,倘若潘将军回家待罪,夫人和少夫人必会因为李超之死而迁怒于潘将军,使潘将军陷在更深的内疚里,没了可退之路。如今你们见朕将他置于死地,自然会转而为潘将军求生,把李超之痛压抑下去。”
“死者长已矣。”曹彬对萼娘和蕊儿说道。“夫人和少夫人心中的悲恸,曹某岂能不晓?然事既至此,倘若再让潘将军过于自责,不就是一错再错了吗?所以曹某想出这么个坏主意,不过是想让你阖府上下都静一静心,不至于碰撞得过于激烈。陛下仁德齐天,岂能因曹某一句恶语而误伤国家栋梁?只是这个小小计谋让潘大将军受了几天罪。曹某这里谢罪了!”
潘美这才明白曹彬当时那样绝情的用心,不由一阵感激,眼眶顿时潮湿。萼娘拉住蕊儿向赵匡胤叩谢,赵匡胤朝吏卒叫了一声:“送潘将军回府!”
潘美从牢中走出,向赵匡胤行过礼,说道:
“陛下既然仍以末将为将军,末将请陛下把头上之盔赐还。”
“护住你的脑袋吧,朕用不着那东西!”
赵匡胤说完,曹彬早将头盔递了过去。潘美深情地朝曹彬点点头,走到蕊儿面前,说了句:
“为父愧对你了!”
“爹爹不必多说了,咱们回家吧。”
第五十回 袁将军淮南病逝
濠州的老袁彦说到做到,果然出资给周三买了五亩水田,又在离大王寺不远处为他盖了几间瓦房。周三安顿下来后,袁彦又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女人是附近乡里人,虽然长得不十分俊俏,也还算齐整。小两口过了这些日子,和和气气。前两天袁彦还听说他媳妇怀上胎了。
袁彦觉得这种闲散生活饶有趣味,一天到晚想干啥就干啥,没有谁来管你。不过入冬以
来,他的小腹疼痛越来越厉害,有时疼得狠了,满身出虚汗,走路都有些费劲。好在疼上一阵还能缓过劲来,他还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最近几天一点儿也没疼,他憋在屋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于是跨马出城,朝周三的新家而去。大地上一片枯黄,偶尔在路边见到几棵残绿的草,那马便要啃上几口。袁彦也不强它,反正是散心嘛,想吃就吃吧。
他在周三家门前下了马,嘭嘭嘭边敲门边喊:
“周三,周三,你爹来啦!”
院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来了来了!”
“周三呢?”袁彦牵马进了门。
“他今天一早到清水庵去了。”
“到清水庵干啥?”袁彦有些沮丧地问了一句。
周三媳妇答道: “老爷有所不知,听周三说,清水庵有个尼姑待他很好,当年他从荆南流落此地,快饿死了,那个尼姑给他喂水喂饭,把他救活。周三是个有良心的,原来穷得没办法答谢,如今富了,他说要给尼姑庵送些粮米,算一点心意吧。”
“噢,那还行。”袁彦嘟囔着坐在凳子上。“我还以为这小子去勾搭尼姑呢!”
“看老爷说的!”女人笑着为袁彦倒来一碗水。
袁彦也咧嘴笑起来,没话找话地和女人搭讪:
“我这干儿子待你怎么样?”
“还好。周三是个穷惯了的汉子,如今能过上这么富足的日子,他很知足。不过他骨子里头还挺傲气,说他家原来富得流油,后来遭了大难,才落到这步田地。可每次问他遭了啥难,他总是气哼哼地骂我,说妇道人家根本不懂。”
“哈哈哈哈!”袁彦笑得前仰后合。“我说媳妇啊,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想想,哪个男人肩膀头上不扛着张脸?脸是啥?就是他的身价啊!谁情愿说自己从来就没值过一文钱?那不臊死吗?比如我老袁,想当年是大周朝、大宋朝的大将军、大元帅,这就是我的脸,风光无限哪!后来我觉得太累,不想要了,撕了它。可我总是有过脸的人,你说是不是?周三一个穷小子,他甘心在你面前没脸吗?所以编一套他家大富大贵的瞎话,就是不想让你看不起,没别的!”
“老爷说得极是。”女人似有所悟,可又不全信袁彦的话,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这么想呢,可他说绝不是胡编,他有证物。我问他有什么证物,让他拿出来看看,他又说怕我知道了要坏事。你说这个人!”
“他有证物?你没看见他在大王寺里住的那个狗窝,窝里除了破衣裳烂碗,还有什么?他有证物?真他娘的笑话。这傻小子,真逗死我了。”
“老爷,你可别这么说。有一回夜里,我都睡了,周三急赤白脸地把我拨拉醒,说他的宝贝找不见了,问我看见没有。我问他是啥宝贝,他说是一块铁。我哪见过铁块啊?他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才在地脚的藤箱里找出一个布包。我想看看是个什么物件,他死活捂着不让我看。我一堵气,又睡觉去了。我猜周三说的证物就是那个东西。”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袁彦听得不耐烦,摆摆手说道:
“不定哪儿捡的,值啥钱!”
“要不我给老爷寻出来,让老爷看看?”女人说着真的站起身,进到内室去寻那个藤箱,可是藤箱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也没见有什么铁块。这女人也是个认死理的,尽管袁彦再三说让她别费劲了,她也不理,好像执意要在袁彦面前证实自己的话。
“老爷,找出来了!”女人一脸喜色地从内室走出来,边走边将那个粗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果然有两方异常精致的长方形铁块,铁块上布着星星点点的锈,但并不影响它的富雅之气。袁彦一见,心里有点吃惊,不由拿在手里把玩。那铁板的正面刻着几行篆字,这可把袁彦难住了: 平日里不篆的字他也识不得几个,更何况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他眯着眼睛装模作样仔细辨识,终于认出了一个“周”字。为什么能认出这个字呢?因为在大周朝的时候,军中的大旗上绣的都是这个字。
“嗯,这东西是周三家的镇宅之宝,没错!”
“老爷看这算件宝物吗?”
“也算吧!”袁彦点点头说。“这东西肯定有来历,你赶快给他放好,要不他回来准跟你吵架!”
“又不是给别人看,给爹看还不行?他不敢!”
袁彦心里在琢磨: 这上面既然刻着“周”字,肯定不是野地里捡来的。周三说他家原来大富大贵,兴许这话还是真的。可他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大周、大宋的名将名相里有姓周的人。
女人把布包放回原处,又折回来对袁彦说:
“天不早了,我给老爷炊饭去。”
“不了。”袁彦摇了摇头,突然觉得下腹又痛了起来。他站起身,对女人说:“等周三回来,你让他到我府上去取些银子,我那里银子太多,用不完不是糟蹋?”
“好哇!”女人眉飞色舞地应了一声。“老爷真要走?”
袁彦离开周三家往城里走,一路上疼得越来越紧。那马好像很懂主人的心思,加快了脚步。尽管如此,快进城时,他还是疼得伏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