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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邦斯舅舅-第37章

小说: 邦斯舅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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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见鬼了!施穆克先生为这事跟我商量了一个星期呢。您能有什么法子!您眼里只有
您自己!您自私透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恨不得让别人去死!……可怜的施穆克先生,一
个月来已经拖垮了,已经无路可走,什么地方都去不成了,没有办法去上课,去戏院上班
了。您难道就什么都看不见?他夜里陪着您,我白天陪着您,原来我以为您没什么,值夜的
事尽由我来做,可现在要是再整夜陪着您,我白天就得睡觉!那家里的事,吃饭的事情谁来
管呀?……您有什么法子呢,病总是病呀!……没办法!”
    “施穆克会出这种点子,这不可能……”
    “那您现在的意思是说那点子是我出的罗!您以为我们都是铁打的?要是施穆克继续忙
他那些事,一天上七八节课,晚上又要去戏院指挥乐队,从六点半一直忙到十一点半,那出
不了十天,他就没命了……那个人为了您,叫他献出生命也愿意,难道您真要他死吗?我以
我父母起誓,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的病人!……您的理智都到哪儿去了,是不是
送到当铺去了?这里的人都为您拼命,什么事都尽量做好,可您还是不满意!……您真的想
把我们全都逼疯?……
    就说我吧,都已经累得快死了!”
    茜博太太尽可以说个痛快,因为邦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床上乱滚,痛苦地哼叫
着,眼看着就要死去。每到这个时刻,争吵总是会突然变成亲热。茜博太太朝病人扑去,捧
起他的脑袋,逼他睡好,又把被子给他盖上。
    “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呢!我的猫咪,说到底,都是因为您的病!善良的布朗先生就是这
样说的。唉哟,您安静一下。我的好宝宝,您乖乖的。凡是跟您接近过的人,都把您当作宝
贝似的,连大夫每天都要来看您两次!要是他见您急得这副样子,他会说什么呢?您可真要
气死我了!这对您没有好处……有茜博太太照料您,得尊重她才是……您乱喊乱叫的!……
您绝对不能这样!您自己也清楚。乱叫会刺激您的……您为什么要生气呢?所有的错都是您
造成的……您还总是跟我过不去!瞧您,我们要讲道理!施穆克先生和我都爱您,简直把您
当心肝宝贝一样看待,要是我们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不错的话……那么,我的小天使,那就真
做得很好了!”
    “施穆克先生不会不跟我商量就让您去戏院的……”
    “那个可怜的好人正睡得香呢,要不要把他喊醒,让他来作证?”
    “不!不!”邦斯叫了起来,“要是我善良又温柔的施穆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的情
况也许比我想的要糟。”邦斯说道,一边朝装饰着房间里的那些艺术品看了看,目光中满含
着极度的忧伤。“得跟我心爱的画,跟所有这些我当作朋友的东西……跟我那上帝一样的施
穆克告别!……啊!是真的吗?”
    茜博太太,这个残忍的女戏子,用手绢捂着眼睛,这一无声的回答使病人陷入了悲切的
沉思之中。在社会生活和身体健康的这两个最为敏感的地方,他遭受了沉重的打击,饭碗丢
掉了,死亡就要临头,他已经无招架之力,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他像一个害了
肺病的人,痛苦地挣扎了一番之后,有气无力地愣在那儿。
    “您瞧,为了施穆克先生的利益,”茜博太太见她的受害者已经被彻底制服,便说道,
“您还是让人把居民区的公证人找来为好,就是那个特洛尼翁先生,那人很正直。”
    “您总是跟我提那个特洛尼翁!……”病人说。
    啊!请他还是请别人,对我都一个样,随您以后给我多少!”
    她摇摇头,表示根本就瞧不起钱财。于是又出现了沉默。
    这时,已经睡了六个小时的施穆克饿醒了,他起床来到了邦斯房间,一时默不作声地细
细看着他,因为茜博太太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朝他发出了“嘘”的一声。
    接着,她站起身,走到德国人身边,凑到他到他的耳边,对他说道:
    “谢谢上帝!他总算是要睡着了,他呀,凶得就像头红驴子!您有什么办法呢!他是在
跟他的病斗……”
    “不,恰恰相反,我是很有耐性的。”受害人反击道,声音凄惨,表明他已经沮丧到可
怕的地步。“我亲爱的施穆克,她上戏院叫人把我给辞了。”
    他停了下来,没有力气把话说完,茜博太太趁这个间隙给施穆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
邦斯脑子出了问题,已经丧失理智了。她说道:
    “别惹他生气,会要他命的……”
    “她说是你让她去的……”邦斯看着诚实的施穆克,说道。
    “是的,”施穆克勇敢地回答道,“必须这么做。你别多说!……让我们把你救过来!
你有那么多宝物,还不要命地做事,真是太傻了……你快点养好病,我们卖掉几件古董,带
上这个好茜博太太,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我们的日子……”
    “她把你带坏了!”邦斯痛苦地说。
    病人见茜博太太不在,以为她已经走了,可她是站到床后去了,好打手势,不让邦斯看
见。
    “她要了我的命!”邦斯又说道。
    “怎么,我要了您的命?”她连忙窜了出来,双拳叉腰,眼睛像火烧一样,说道,“我
像只鬈毛狗一样忠诚,可就落得这样的报答?……上帝啊上帝!”
    她泪如雨下,顺势倒在一张扶手椅上,这一悲剧性的动作给邦斯造成了最致命的震动。
    “好吧,”她又站了起来,朝那两位朋友投去仇恨的目光,那目光就像射出的子弹,进
出的毒汁,“我在这拼死拼活,也不落个好,我受够了。你们去找个女看护来吧!”
    两个朋友惊恐地面面相觑。
    “啊!你们就像演戏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吧!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让布朗大夫给
你们找个女看护来!我们马上把账给算算清楚。把我用在你们这儿的全都还给我……我本来
是永远不准备问你们要的……我还上佩勒洛特先生家,向他借了五百法郎呢……”
    “都是因为他的病!”施穆克朝茜博太太奔去,抱住她的腰说,“您耐着点性子!”
    “您,您是个天使,让我舔您的脚印,我也乐意。”她说道,“可邦斯先生从来没有爱
过我,他一直恨着我!可能还以为我想上他的遗嘱呢……”
    “嘘!您这样会要他的命的!”施穆克大声道。
    “再见了,先生。”她走过来像雷劈似的瞪了邦斯一眼,说道,“尽管我对您不好,您
还是多保重吧。等您对我客气了,觉得我做的一切是对的,我再来!在这之前,我就待在自
己家里……您是我的孩子,哪里见过孩子反抗妈妈的?——不,不,施穆克先生,我什么都
不愿意听……我会给您送晚饭,侍候您的;可您去要个女看护来,去找布朗先生要一个。”
    说罢,她猛地拉上门,走了,震得一些贵重细巧的东西直晃动。病人听到了瓷器的叮当
声,这样折磨着他,就像是车轮刑的致命一击。
    一个小时之后,茜博太太又来了,可她没有进邦斯的屋子里,而是隔着房门喊施穆克,
告诉他晚饭已经做好,放在饭厅里了。可怜的德国人又来到饭厅,脸色苍白,眼睛挂满泪水。
    “我可怜的邦斯都糊涂了。”他说,“他竟然说您是个坏人,这都是他生病的缘故。”
他想把茜博太太的心说动,而又不责备邦斯。
    “啊!我受够了,他的病!听着,他既不是我父亲,又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兄弟,我
孩子。他嫌恶我,好吧,那就算了!您呀,您知道,您到天边,我也会跟着您;可是,一个
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献出了自己的心,拿出了所有积蓄,甚至连丈夫也顾不上,可不是
嘛,茜博都病倒了,到头来却被当作坏人……这实在有点儿太过分了……!”
    “太过分?”
    “是的,太过分了!废话就别说了。还是谈谈正事吧,你们欠我三个月的钱,每月一百
九十法郎,总共五百七十法郎!另外,我代付了两个月房租,这儿是收据,加上小账和税,
为六百法郎;两项加起来一千二不到一点,最后还有那两千法郎,当然不要利息,总共是三
千二百九十二法郎……您再想一想,要请女看护,再算上请医生,买药和女看护吃饭的开
销,您至少还得预备两千法郎。所以,我又向佩勒洛特先生借了一千法郎。”她拿出戈迪萨
尔给的那一千法郎,说道。
    施穆克听着她算这笔账,自然是整个儿听呆住了,因为他对这种钱的事情,就像猫对音
乐一样,一窍不通。
    “茜博太太,邦斯是糊涂了!您原谅他吧,继续照顾他,当我们的恩人吧……我向您下
跪,求求您了。”
    德国人说着跪倒在茜博太太面前,吻着这个刽子手的双手。
    “听着,我的好猫咪。”她扶起施穆克,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茜博都病倒了,躺在
床上,我刚刚让人去找布朗大夫。在这种情况下,我得把事情都安排清楚。再说,茜博刚刚
见我回去时泪汪汪的,气极了,不愿我再到这儿来。是他提出来要钱的,您知道,那是他的
钱。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有什么法子呢。不过,要是把这三千两百法郎还给他,也许他会消
点气。这是他的全部家产了,可怜的人,结婚三十六年了,就这么点积蓄,都是他的血汗
钱。明天就得还他钱,没有一点商量余地……您不了解茜博:他一发起火来,会杀人的。
唉,我也许还能求得他同意,让我再继续照顾你们俩。您放心吧,我随他说去,随他怎么
想。他这口气,我受就受了,因为我喜欢您,您是个天使。”
    “不,我这人很可怜,只爱自己的朋友,愿意为救朋友的命而牺牲自己……”
    “可是钱呢?……我的好施穆克先生,就算您一个子儿也不给我,您也得弄三千法郎供
自己开销啊!说真的,要我是您,您知道我会怎么办吗?我会一不做二不休,卖掉七八幅蹩
脚的画,然后再把因为地方挤沿墙堆在您房间里的画拿几幅挂到客厅去!管他是这一幅还是
那一幅,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太坏了!不错,这是因为他生病的缘故,他身体好的时候,简直像只绵羊!他有可
能会起床,到处乱看;虽然他已经弱得连房门都迈不出,可万一他到了客厅,画的数目总算
一幅也不缺吧!……”
    “不错!”
    “等他身体完全恢复了,我们再把卖画的事告诉他。到时,要是您愿意向他承认卖画的
事,就把一切责任往我头上推,就说得还我钱。没关系,我不在乎……”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随便作主……”善良的德国人爽直地回答说。
    “那好,我让您和邦斯上法庭去。”
    “那会要他的命……”
    “您挑选吧!我的天哪!把画给卖了,然后您告诉他……
    您把法院的传票给他看……”
    “行,您就让法院来传我们吧……我也就算有了个理由……我把判决给他看……”
    当天七点钟,茜博太太去跟一个执达史商量过之后,来叫施穆克。德国人来到了塔巴洛
先生面前,塔巴洛勒令他付钱;施穆克浑身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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