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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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着给我的生活方式下定义。爱情进展至此,我虽没前进,但也没后退,我只是一种观望,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守望吧。守望者可以在这个阶段里,体味到一种宁静乃至超脱。他们可以在一场不期而至的大病里体验到生命最本真的脆弱与纯洁。那个时候,与你毫无关联的人,哪怕是一位陌生孩童的笑容,都足以使得你感到一种关于生命的强烈震撼,你甚至还能听到生命拔节的声音。这样的一种平淡,无形中就充盈了你原本空荡荡的心灵,接着,所有零散的,琐碎的,隐藏着的种种幸福,一一呈现,美好闪烁其中。由此你会感到自我的渺小和自然的伟大。不再想与任何人为敌,甚至为友,最后从容忘却所有伤痛。”
那天,章辰的一席话把沈蓉说得双手托腮,静如止水。
当章辰站在虹口机场的那块大草坪上,看见久违的张阳以及那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劣等女生上官时,机场上空的许多乌云正好被太阳用剑划开肚皮。它们在他头顶迅速散开,像是上帝因为消化不良,正翘着他伟大的屁股,蹲在天空朝尘世拉起了肚子。
那天吃饭,章辰通过电话叫来了沈蓉,央求她说:“到时候你什么话都别说,对方要是追问你叫什么的话,你就说你叫秦子跃。其他的他们也不会多问,他们两个都是我故乡最好的朋友,现在却四海为家。有个家伙患了绝症快死了,我不想破坏他临死前对人世间一些美好事物的看法。好歹我们姐弟一场,这个忙你得帮帮我。”尽管有些不悦,但沈蓉还是盛装赴宴。
席间,在张阳的带领下,男男女女都喝了不少的酒。上官喝的最多,脸上的那些粉状化妆品已经被汹涌的酒精所撑破,化妆品龟裂后高高低低的样子,使得章辰想起了大寨的梯田,加上流汗的缘故,使得她原形毕露。她一边疯狂地喝着FOX,还一边朝沈蓉卑微地笑,鼓励起一直在喝长城干红的沈蓉说,“秦子跃小姐?女学究?天使的小女儿?呵呵,来来来,咱俩再干一杯!”说完脖子一仰,又是一杯。喝完桌上的最后一杯外国烈酒之后,她的舌头开始打卷,又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蓉说:“你干了?我干了!这年头……真他妈爽!好酒不分……国界!外国男人我尝过,外国……酒,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喝!”
沈蓉开始在桌子底下一个劲地拧着章辰的大腿,她轻声说,“你快告诉我,这都是些什么人?男的像土匪,女的像……像三八。你快点儿喝!”喝完快点带我走!只可惜章辰当时已经跟张阳拼掉了两瓶酒鬼,醉得像个标准的酒鬼。最后,四人又一起互相搀扶着,鱼贯进入张阳在宾馆开的那间套房里,三个醉鬼一起倒毙在惟一清醒的沈蓉脚下。沈蓉费力将章辰从地下拖起来,想把他扔到床上,没料想到那个分明已经醉了的酒鬼却双臂用力,把她也连带着拖倒在床上。当时,上官已经趴在地毯上面,四肢平摊,像只巨大的人体风筝,并打起了满意的呼噜。
张阳则斜倚在另外一张床的床沿上,闭着眼睛还垂死挣扎地说:“妈的上海,上海一点也不……不好玩。还五,五星级呢,到现在也,没个小姐打电话,进来。这样……的状况,在广……广州的话,绝……绝对不……不会存在!看……看来还……还是那个爱派克开……开得好啊,另……另外看来,黄……黄扫得也……也还不错。”说完他还动了一下,睁开眼看见对面那张床上,沈蓉正在章辰的怀里奋力挣扎着,但总是挣扎不掉,那个场面使他看得哈哈大笑,又说:“章辰,以前杜……杜亮曾说过要看着你搞……搞女人,他可能没……没想到,今天看着你,搞的人居……居然是我,哈哈哈!”说完头一摆,然后就鼾声震天。
得知沈蓉是沈蓉,而秦子跃却是秦子跃之后,张阳坚持要见见秦子跃。他对章辰说,“妈的章辰,拿出来让我和上官见识见识嘛!难道你真的要跟我们这些大老粗划清界限?或者你也以为我携带了爱滋病毒,怕你的宝贝跃儿被我感染上?”那天,章辰请假陪张阳和上官俩去游玩东方明珠。正准备编造些美丽的谎言来敷衍一下张阳时,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又莫名其妙地响了起来。电话是秦子跃的室友媛媛打来的。章辰刚打开就听到她异常愤怒的责骂声劈头盖脸而来:“章辰你混蛋!跃儿那么好的女孩子你也舍得侮辱!你到底算不算男人?我看你不是!”章辰被她骂得呵呵冷笑不止,正准备无声收线,那边媛媛却淋漓尽致地补充了最后一句:“垃圾就是垃圾!你去死!”然后才“啪”地一声,胜利挂断。
章辰捏着电话,站在黄浦江边,觉得整条江水都在摇摇晃晃。张阳在旁边不解地挠了挠头,说,“看你那副鬼相,难道还想去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章辰一边领着他和上官朝东方明珠那边走,一边极不负责地说,“那个名叫秦子跃的女学究,她现在跑去给某某大款当二奶了。”张阳迅速跟上他,又从后面跑到他前面,指着他的鼻梁说:“妈的,你跟杜亮那小子没什么两样,最喜欢拿老子开心!”章辰却一本正经地说:“这回是真的,有天不幸被我亲自撞破。之后她自己都没怎么解释,这年头也没什么还要解释的,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我又没怪她什么,相反刚才还被她的朋友骂,真是黑白颠倒莫名其妙。”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上官终于插进来一句金光闪闪的话:“肯定是你没钱供养她呗,你以为天下女人都愿意卖B呀?况且,她还那么有文化!”章辰也不分辩,向着一脸雾水的张阳说,“信不信由你!”说到这里,他还抱着自弃的心理趴在对方的耳朵上说:“据说那个人还是她叔叔!是名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中级军官,不过现在转业了,到后方来搞搞部队的经济建设,成了一掷千金的军商。”张阳说,“叔叔怎么了?叔叔肯定比干爹年轻一点儿强壮一些,小路不就是她干爹的二奶嘛。哈哈哈,节哀顺便吧你。”
张阳终于决定返回故乡。他说他不想逃了,没意思。“章辰,人生真他没意思。许多东西明明都已经失去了。”他好像在跟章辰吵架似的,说,“失去的东西你永远都找不回来的,从前,我总是不相信这个事实。可当我决定相信它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你看看我现在像是个疯子吗?对,我不像,我正在主动地修改着我的思想和观念。我要尝试着接受一切平凡的东西,不美好的事物,而且我会努力麻木自己。我坚信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可是……”章辰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他的“可是”说,“对对对!可是你还能相信些什么呢?就像是我家的阿虎,你以前还说它是哮天犬是吧?我出门坐牢的时候,它哭着、闹着、跑着、叫着,跟我难分难舍,可是,可是我坐完几年牢,回家的时候,它却年迈昏庸,对我扑上来就咬。整个事件发生得让你无所适从,欲哭无泪。”
几天后,张阳偕同上官离开上海。临走前他在章辰的房间里面转来转去,说:“不怕你笑话,我忽然想跟上官结婚。忽然想安分守己地做个草民。忽然不想再回广州去和那些盲流厮混。我要算是渣子的话,那他们就连渣子都算不上。这年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现在犯罪坐牢的都是泥巴,连虾米都算不上!还记得当年少管所教官侮辱我们时常说的那句话吗,‘大鱼永远都潜伏在最深的水域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虾子’。”说完又说,“可凭我现在的那么点儿钱,回去后又能做什么呢?连辆奔驰也买不上,我总不能开辆拖拉机去跟那些开着奔驰的家伙们花天酒地吧?”
民航的波音747终于冲天而起。“张阳,上官,你们俩结婚时记得给我打电话。”其实,这不仅是他真挚的心愿,也是真诚的祝福,“让我提前祝福你们,苦尽甘来多子多孙,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第八章 无处可逃无处可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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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九月,城市温暖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从树叶的缝隙里挤进来,照得路上的景象支离破碎。秦子跃独自走在T大那条长长的林荫道上,路上的同学和老师似乎都不忍心打扰她孤单的思绪,对面的人匆匆而来,身后的人又匆匆而去。与章辰分手以来,她一直深陷在一种选择的无奈里。这段时间里想得最多的人,当然还是章辰,他是她的初恋。从大一开始,她就爱上了他。一开始的日子里,她也不奢望什么被爱,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着,为对方奉献点什么。那时候,他深陷在一口枯井里,有着无边的寂寞啊!……时光悄悄流逝,转眼之间已经六年。也是一转眼之间,他们的爱情就像铺洒在这道路上的阳光一样,支离破碎。现在,自己生命里的章辰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肯定不会,她很清楚他的个性。恨他的无情与决绝吗?却又让自己无从恨起。可紧接着而来的闽成功却显得咄咄逼人,自己深陷在这个商人可怕的控制中,像只可怜的猎物,无处可逃。
两年来,上海这个庞大的现代化都市对自己的磨砺,使得她渐渐明白,其实爱情也不是人生惟一的主题,可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的理想生活又离她很远。校园里出身豪门望族的男生比比皆是,但他们那种种浅薄的生存姿态,总是让她毫无理由地鄙夷着他们。父母都是中产阶级,但他们却非常地爱自己,一直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刚来上海的那年,父亲还特地送给她一只精美的手机,目的就是想让她到了上海这个东方都市里,不会感觉到消息闭塞。她也很早就决定,一定要拼命读书,读出本事来,好回报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尽管自己每个月五六百元的生活费,比不上学校那些富家子弟们随随便便的一顿消夜,但她从来就没有因此而产生过任何的自卑情绪。尽管现在女大学生出去坐台赚钱的事情已经多如牛毛,屡见不鲜,但她却从来就不曾有过任何出轨的念头,可是,可是生活突如其来,充满戏剧色彩。
几个月前,男友章辰为了一篇贩卖假药的专题,在一些蛛丝马迹的城市之间来回穿梭。不过他每天都会用电话,向自己进行着一些可爱的早请示与晚汇报。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无聊的周末。那个无聊的电话。那个周末,她正从水房里出来,寝室的电话骤然响起,未接电话之前,她还幸福地想,一定是那个坏家伙从外地打回来的!来不及甩尽手上的水滴就疯疯癫癫地说:“HI,你好!欢迎你拨打T大501室‘打假扫假’热线电话,我是主持人跃儿,请问你有什么线索向我们举报?”
那句疯话把电话里的那个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停顿了好几秒钟,对方才用一种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奇怪,学生寝室的电话难道也可以开办打假热线吗?”电话显然不是坏家伙打来的。因此她显得很不好意思,就慌忙笑着解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秦子跃,请问您找谁?”得知自己并没打错电话后,对方长长吁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小机灵鬼,不管谁你都敢捉弄?赶快集中你所有的记忆力,猜猜看我是谁?”那一连串滚地而来的乡音,使得秦子跃一阵阵欣喜,她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