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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无处可逃-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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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章辰诸多不怎么愉快的记忆里,那个叫小路的女生早已经沉淀在岁月的箱底。现在被杜亮这么七扯八扯地一提,就好像罗兰·巴特说的一样:一种忽然之间站起来的记忆是最为可怕的。它不是让你终于接触到什么其他人或事,而是使你直接去接触整个自然界里最无人性的各种现象。比如天空、地狱、圣物、童年、疯狂、纯物质等等。于是章辰内心深处,凭空升腾起一种状如锯齿来回拉动的痛感。当下将鼠标一扔,说,“我看她们俩不像。”其实那么多年已经过去,许多人和事的本来面貌早已经模糊不清。如同很多男人,对女人的记忆,永远只能凭籍于肌肤相亲来达成,而他却连小路的手都没牵过。    
    原来杜亮电话里所谓的美女,就是这张海边裸照。照片上的女人是杜亮的网友,网名叫北京妹妹,首都人。模样长得的确不赖,甚至有点像韩国电视剧《蓝色生死恋》里的女主角崔恩熙。但章辰总觉得,电脑里的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样子。看来这个照片跟时下许多丑女人的艺术照一样,是经过摄影师精心加工出来的。    
    中午由杜亮做东,两人就坐于一家标有北京风味的大排档里,杜亮一杯接一杯,笑咪咪地喝着北京二锅头;一口接一口,仔细品尝着其实什么风味也不是的所谓北京菜肴。现在,连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烟,都是北京卷烟厂生产的。最后他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北京话说:“我真想明天就飞到北京去!”    
    章辰故作震惊状说,“呀,那你的服装店不是又要抛荒?”杜亮那天兴致特好,不禁多喝了几杯,当下忧国忧民起来,说,“抛荒?这年头,农民进城打工田地抛荒,大款养二奶老婆抛荒,工人下岗机器抛荒,老子去首都见北京妹妹服装店抛个小荒难道还犯法不成?”章辰又说,“听很多人说网恋就是枉恋呢,你去北京应该慎重考虑。”    
    杜亮脖子一仰,咕嘟咕嘟又是一杯二锅头。完了他把酒杯一顿,说,“章辰你还不了解我?这些年,女人我杜亮玩的不算少,钱嘛,花得当然也比你和张阳多。可是正儿八经起来,以前张阳有小路,你也还有个我连面也没见过的秦子跃,我呢?那些小姐妈咪只认银子不认人,上床收钱下床走人。谁在大街上碰到一个自己玩过的妓女,还跑上去跟她打招呼?你坐牢回来还不久,对这个社会绝对没有我认识的深刻。我现在是铁了心的爱北京妹妹,我明天就去北京,谁也阻拦不了!”章辰语塞。    
    沉吟片刻,章辰晃了晃杯中剩下的一些白酒问他,“那你肯定那个北京妹妹是真的爱你?”    
    “肯定!”杜亮回答的斩钉截铁。    
    实际上章辰根本就不想知道杜亮的任何答案。当他问完那句话之后,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内心其实早已一片空白。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老是这样——每当自己思想里已经产生了很多词汇,或者内心深处有了许多感触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却偏偏总是一片空白?“其实,我们连自己的许多事情都无法肯定,又怎么能去肯定他人的真实想法呢?”章辰无意中说出来这么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可一时之下,却把自己和杜亮两个人的思路都给堵住了。    
    


第五章 红尘滚滚红尘滚滚(10)

    51    
    杜亮说去北京就去了北京。章辰开始觉得网络爱情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动人的感情可以诱惑自己。从少管所回家之后,所有感情的道路都显得异常灰暗。秦子跃和自己有过那么长时间的心灵对白,可最终呢?依旧像是一个在时空的隧道中,飘飞了很久,却不得不面临着破碎的肥皂泡。因此,他没什么兴趣再去深思杜亮的那场网恋;也不愿去思考这些东西,他怕再次重复一些雷同的情节,哪怕是别人的故事。    
    张阳和杜亮一个南下一个北上。似乎都在寻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一些东西,或者叫做梦想。那么自己呢?我到底有没有理想了?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或者让时间全部错乱,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没有任何道理可循。海里游动着飞鸟,天空中不再有羽毛和翅膀,台灯变成月亮,每个人都能够自主生死与荣辱;世间没有特性,女人长满胡须和胸毛,在失去一切的另一端,像是我手里扯着的某根线,我可以随时把它拉回来;记忆像新华字典那样,需要时自由打开,用罢了随手一扔,生存变得没有任何压力。那样,人,才不会再感到孤单,树与树之间也就可以互相交流,世界才会像一个大花园,每个人都是朵鲜艳的花!    
    杜亮北上之后的那段日子,章辰的早晨从黄昏开始。睡在阳光松软的白天,尼采的鞭子和嵇康的面纱,相对现实必将遥不可及。即使梦里依旧有蝴蝶翩翩,状若庄子,那也是白娘子喝下了雄黄酒后的丑态。所有的幻觉,在那段日子里,全部被章辰当成一只只扰人的蚊子纷纷拍死。    
    黄昏开始像潮水一样对城市里的孤男寡女形成重重的包围;像是一根根棉花糖,被刚刚在那时醒来的章辰放进刷牙杯里,悄然融化。然后会有怀孕的月亮,被夕阳血水烤热的月亮,烧焦的月亮,惨白的月亮,身着浴袍的月亮,赤身裸体的月亮,抖擞的月亮和憔悴的月亮渐渐升起,一个个夜晚,章辰都沦陷在那一片片神态各异的月亮里,无法自拔。    
    无聊中,他忽然萌发了写小说的念头。于是借助于房间那盏人工合成的台灯,展开稿纸,声势浩大地写了个小说的题目《我们逃吧》,开头他这样写道:“假定人们真的能够从容不迫地从各自命定的监牢中成功逃脱,再次面对相同的道路与痛苦。那么这个世界便会在短短的一瞬获得不朽和永恒。当所有的梦想都平息了烦躁,积累到濒临爆炸的边缘,人们还能不能够一遍又一遍地温习着生活中极度泛滥的阴谋与爱情?”    
    写完这么个开头,他似乎觉得很不满意。便拿出一根红色圆珠笔,把“人们”划掉,打了个大钩,又在大钩里加上“你们”这两个字。还是觉得不妥,再又用另外一根黑色笔,把“你们”划掉,修改成“我们”,顺手又把“泛滥”改为“奇缺”。然后在后面继续写道:“为使这一生的辛苦奔忙有所价值,我们在各自的牢房里拼命厮杀,反反复复地上演着恐吓、敲诈、欺骗与投降的情节。”    
    写到这里好像他烟瘾发作,便在房间里到处翻箱倒柜,东找西找的,找到半包不知是哪天忘了没吸的红松香烟,可那半包红松因为被放置了很久,似乎已经受潮,软塌塌的。点燃后,无论他怎么吸,也半点儿没有烟卷的味道。吸得他怪叫一声,连烟带火用力揉成一团,却被那死气沉沉的烟火烫了一下。气得他拿笔就在刚刚写的小说手稿上狠狠画下一个大大的黑叉。画完叉,看着滞留在手心里的那些烟丝,心里还有股子没发泄完的怨气。最后,他又龙飞凤舞地在那个刚刚开始的小说空白处加上一句:“我操你妈,小说!”    
    第二天他独自一人跑去爬了趟黄山。    
    黄山不过是座童牛角马不古不今的石头山,它的价值仅仅在于,它曾被那个流浪汉徐霞客,伙同历朝历代一些无事生非的文人墨客,跟世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就像《韩非子·内储说上》里三人成虎的典故一样。看来宣传的力量真是强大无比。糊弄得那些黄毛金发叽里咕噜的洋人也纷纷驾铁鹤而来。真不知道他们嘴巴里发出的那些叽里咕噜的语言,是不是外国人所特有的愤怒与不满?一整天,章辰都在山上胡乱转悠,胡思乱想。    
    入夜,下榻玉屏楼。窗外夜凉如水,章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同房休息的是一名山东大汉,满脸胡须满身倦意。便起身从另外一张床头,探过来他那张充分显示出整个山东省特性的脸,说,“兄弟,不就是上了趟黄山吗?用得着你这么激动?你不睡也总得让我睡是不是?”一句话把章辰说得做声不得。索性披衣而起,趁月色上至天都绝顶。凭栏而望一片山色苍茫,心中所想却又始终千头万绪。    
    


第五章 红尘滚滚红尘滚滚(11)

    52    
    那天夜里,站在高高的天都峰顶,章辰忽然想起那篇已经开了个头的小说,回头下了山去一定要好好写完,写监狱里的人与事,社会上的躲和逃。80年代的童贞,90年代的癫狂,世纪初的迷惘,呵,那将是个庞大的主题。得弄台电脑,没钱就搬杜亮的!那家伙用它来设置爱情,真是大材小用。    
    掏烟点火时,有个黑影在眼前一晃,闪了一下。吓他一跳,以为碰上了什么冤魂,定睛一看,却是玉屏楼宾馆里给他房间送开水的那个女服务员。据说天都峰上,以往每年都有一些殉情自杀的痴情女子。好在这几年大陆改革开放,女人观念更新,赚钱容易了点儿,自杀的名额才逐渐减少。“喂,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上来干什么呢?深更半夜的吓我一跳。”那女子也没理会章辰的搭讪,径直走到章辰身边,问他要了根烟。章辰笑笑帮她点燃,她深吸一口,也笑,说,“我看你神态可疑,是不是感情受到什么挫折,想在这里自杀呀?”章辰心里一惊,想,看来这女孩倒是古道热肠。便说,“自杀的人都喜欢受到万众瞩目,哪有像我这样偷偷摸摸的?”    
    那女子默默吸烟,过了好久才说,“其实我真的想从这里跳下去,就是没勇气。我家很穷,去年我考取了大学却没钱报名。”章辰未置可否地笑笑说,“我家也穷。”那女子翻了他一眼,说,“我又没问你要钱,你这人怎么这样?”章辰嘿嘿地笑了那么一笑,说,“我真的没钱,我也想上大学。”那女子说,“你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行不?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这个陌生人说说话而已。我真的想死,我在这里上班都快一年了,一边打工一边做,那个事,那个事你明白吧?就是做鸡,这一年来,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过?现在我有的是钱,可我还是想死!”说完她就掩面而哭。章辰也手足无措起来,慌忙说,“学费都已经攒够了为什么还想着死呢?”“因为不认识你,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其实做这个事不对,对不起爹妈,也对不起我男朋友。上个月我身上就长了许多红色斑点,还一阵阵奇怪的痒。我可不想病情严重了再被爸妈以及男友他们知道,那岂不是身败名裂?”    
    章辰见她白衣黑裙,在冷夜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只好把自己身上的休闲服脱下来,上前披在她身上。说,“那你看过医生没有?可能是山上天气潮湿,你患了湿疹也不一定呢?”那女子听后,身体陡然一振,振掉章辰的那件衣服,两眼放光,兴奋地跺脚,说,“妈呀!会不会是湿疹呢?对对对,肯定是湿疹!我小时候得过那病。”说完朝章辰这边一扑,两手往章辰脖子上一吊,“吧唧”就是一口,亲得章辰云里雾里。就说,“这里越来越冷了,我想下去休息,你呢?”    
    两人一起下天都时,那女子又问章辰从哪里来,章辰知道她担心自己是本地人,就说是上海的。那女子又几乎雀跃,大声说,“天!我考取的就是上海同济医科大呀。”章辰说,“哦,那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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