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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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条命的身子骨本来就生得很是袖珍,此刻肚皮横遭重压,任凭自己怎么挪动身子,又怎能挪移得动张阳那一百好几十斤?当下只能暗暗运气,拼力承受。说来也怪,半条命不怕狱警的拳脚和棍棒,现在却怕起了张阳的屁股。他忿忿地说,“我的肚皮已经快被你坐炸了,你把屁股拿开!”“肚皮炸了不知道里面会有些啥?”张阳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半条命说,“你不拿开我喊救命了?”可话刚落音,就被张阳劈脸搧了俩耳光,并凶狠狠地威胁着说,“敢喊救命老子叉死你。”终于半条命回忆起当年张阳在入所队走廊叉组长张斌的那一幕,当下便作楚楚可怜状,说,“阳哥你饶了我,以后我不跟你犯相就是。”张阳见他那么一副可怜相,才移了移自己的屁股。
肚皮获得解放,半条命一骨碌爬起来,换了个位子,跟张阳面对面地坐下来,说:“阳哥你想想,就凭我这么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家里人又不能经常性地来看我,哪里有钱财跟领导以及同志们上路啊?假如我就那么正常下去,别说混了,到时候就连顺利熬完刑期都是个问题。面对这么些严酷的事实,不想些歪门邪道我还能活着出去吗?军训不好要挨打,劳动任务完不成也是挨打。就连放屁声音大了还是挨打,总之没钱财没拳头就是挨打的命,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被他们打残打疯了我再去后悔还有个屁用啊?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副好身子骨,经得起打也打得过打你的那些家伙们。可他妈我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啊!后来我左想右想的,索性继续装疯卖傻!”
张阳被他义正词严的这么一说,倒也觉得半条命所言的确属实。便好奇地问,“你真的能把自己拉在干部办公桌上的那些屎当众吃掉?”“切!当然吃不下去啦,叫你吃你能吃得下去吗?”“那怎么大伙们都传得神乎其神?”半条命想了想,表情变得比较严肃起来,说:“我觉得阳哥你是条汉子,也就不妨向你独家透露,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热衷递纸条的人!”张阳被他如此一吹捧,自然也把胸脯拍得轰轰响,说保证不递纸条。
“我哪里真敢吃屎?我不过是弄烂了几只香蕉,把它们挤压成大便的形状,偷偷放到办公室里的桌子上面,哈哈第二天干部上班,一见那几堆异物,当时就火冒三丈,结果我很是勇敢地往外一站,说那是我拉的屎,几个干部当场就拳脚警棍电击器地招呼我,最后他们招呼累了,还赌气似的责令我把那几堆东西给吃掉。靠,那还不正中我下怀?这不,三口两口我就当他们面,把那几堆烂香蕉给咽下了肚皮。结果倒把那几个干部给镇住了。从此他们不再找我任何麻烦。一句话,后来我想干啥就干啥,他们根本就不再管我,同志们也开始给起我面子了,其实他们也怕我冷不妨在他们吃饭的碗里,也拉那么几泡屎。唉,那都是我过去的光辉业绩喽,现在每天晒晒日光浴,落雨天我就睡睡觉,满足了,我真的满足了。再过几个月我就释放喽。这些事,其实你就是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你。反过来的话,他们还会说是你大脑不正常。‘皇帝的新装’你知道吧?哈哈……”半条命一口气说完自己的伪劣传奇,忍不住开怀大笑。
第三章 监狱聊斋监狱聊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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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因为秦子跃的来信而点燃了章辰内心逃跑火焰的话,那么就在他服刑的第三年秋天,他妈妈千里迢迢的那次探监,终于将他逃跑的火焰准时扑灭。人生里,很多事物的发展,在很多时刻,的确都显得那么的不可预测。
那是1999年的秋天。一位神情恍惚的中年妇女,站在少管所庄严的大铁门前,不时地睁大双眼,隔着那道大铁门的门缝,朝里面焦虑又紧张地张望。少管所的确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大院里四季都开满了一些掩人耳目的鲜花。操场周围也绿草如茵。所有可堪入目的景物,暂时平息了这位母亲对监狱的恐惧心情。她开始猜测着儿子的一些状况:嗯,她那活蹦乱跳调皮捣蛋的狗蛋,在里面一定生活的很好很好。或者也可能有些糟糕,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三年前的那副模样……
章母一直认为,电影《少年犯》里的那些感人情节,那些华美附会的故事,一定会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地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她甚至还以为,坐牢嘛,不就是整天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牢房里面,每天坐着,吃完了牢饭就睡觉?或者还可以看看电视电影,打打扑克下下象棋,偶尔还可以哼哼小曲什么的?
母亲所有的想象,在见到儿子的那一刹那,全部消失。当章辰已经站在生他、养他、疼他、爱他的母亲面前时,她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光头小伙儿,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三年不见,他的嗓音已变,个头已高。见到母亲,章辰忍不住单膝点地,依旧像是儿时的那般顽皮模样地扑在她的怀里。母亲依旧茫然地看着他,无声之中,眼里忽然溢出许多浑浊的泪滴。三年来母子的隔离,她对儿子的所有牵挂和思念,终于在顷刻之间轰然爆发。江南江北,千里迢迢,江风凌乱了她的头发,岁月同时也苍老了她的容颜,三年来,多少个漫漫长夜里,她从噩梦中惊醒?她曾数百次从梦中看见她的狗蛋身陷一个荒无人烟的末世孤岛,四周洪流浊浪铺天盖地,她的狗蛋在孤岛上捶胸顿足,绝望地呼喊。
章辰沉浸在母性圣洁的光晕里,一种强烈的自我愧疚,使得他异常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目前所处境地的尴尬性质。那是一个终生耻辱的境地:因为年少无知的轻狂,只图自己片刻的血气方刚,谋求什么江湖义气,其实纯粹是强逞一时的匹夫之勇。片面、武断地将体育老师的正常举措蛮横地纳入天理难容的龌龊之举,一次投机主义人格的挺立,最终付出漫长的自由作代价。所有这些自身遭受到的折磨与惩罚,再将它拿到父母亲友们内心所承受的苦痛面前去比一比,相比之下,一己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过去的三年里,偶尔他停下手头的书写,很快就会因此而想起遥远故乡的父母与亲友,面对父母,他深知自己的罪孽无与伦比。其实,少年犯犯罪,真正受害的,永远都是那些白发苍苍的父母啊!
他搂抱着自己的妈妈,她的身体显得那样的单薄和无依无靠,他甚至还听见了她心底的一声叹息。三年以来,自己那颗被罪恶感阉割过的忏悔,此刻如同是一片起了火的海,在见到母亲之后的疯狂快乐里肆意蔓延,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便仰脸笑着提醒自己的母亲说,“妈,我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了。”母亲咽着泪花笑,说:“妈妈知道,可是妈妈现在就想带你回家。”
然后她忍不住某种内心深处的兴奋似的,挣脱儿子对自己的拥抱。她兴奋地说,“想不想知道妈妈这次来给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章辰摇了摇头。“妈妈要把你买出去!”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她特地趴在儿子的耳朵上,小声说。章辰又把自己的身体向母亲怀里挤了挤,笑了笑说,“妈,你是不是港台片看多了?哪里听来的谬论,中国监狱里的刑期又不是小菜,岂能买卖?”
“你放心,钱,我都已经替你交过了。那个在所部开饭店兼招待所的老板娘,说你就是她老公队里的犯人,而她老公,其实就是掌管你们犯人减刑名额和幅度的管教队长!”章辰一听,顿时心里冰凉,如坠云里雾里,古队长的老婆?那个满身横肉的饭店老板娘?难道她一个下岗女工,还可以左右起自己减刑的生杀大权?忍不住就问:“那你交了多少?交给谁的?”
“对方说不能向犯人本人透露这方面的具体数目,更不能提前告诉当事人这个消息。说是怕你在狱内不当一回事,瞎宣扬出去会造成不良影响。”
“妈!您到底交了多少?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可我以后出去,能不能马上就挣钱还是个问题!”
“蛋蛋,妈觉得只要你能提前一个月甚至一天出去,花多少钱都值得。”
章辰听完,心房的叶片上,就像同时挂满了一亿条棉铃虫那样沉重。可一时之间,他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辩驳母亲既定好的物价观念。章辰母亲的那次探监,异常明确地告诉儿子:只要半年内,你不违反大规模的所规队纪,减刑一年应该不成问题。望着想法如此单纯而幼稚的母亲,章辰默然无语。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像母亲这样善良而蒙昧的女人?倘若金钱真的可以赎罪的话,那么这个拥有着十几亿人口的超级大国,还用得着自我标榜着什么法律什么人权?他越思考就越堵得慌。内心深处,总觉得母亲的这个举措似乎充满了漏洞,倒不是在乎那些钱。他只是想,假如古队长的老婆到时候来一个翻脸不认账,或者自己无法保证不违反大规模的纪律,那样的话,对母亲的伤害就绝非金钱那么简单了。最后又想到自己即将进行的那场越狱逃跑,内心止不住又一阵阵地聒噪烦恼起来。
第四章 归程漫漫归程漫漫(1)
31
那次探监,章辰的母亲惟恐爱子不耐囚徒生活的枯燥,特地给他带来一只崭新的六波段小收音机。本来母子已经依依作别。这边章辰收拾起母亲带来的一应物品准备进监,而那边的章母却依旧趴在接见室的玻璃窗外深情翘望。有个不分就里的狱警随心所欲地吆喝章辰,然后例行公事地翻检起少年犯章辰携带进监的所有物件。查到那个六波段半导体,那狱警执意没收,章辰自是不肯,于是便讨价还价。估计是言语方面的哼吱哈吱,惹恼了对方。结果那狱警索性将那半导体一扔老远,还不解气地冲上去再加一脚,将那小收音机踩成一堆垃圾,骂一句:“妈的,带这玩意进去,以后你还不把少管所当成是广播电台?”
眼看母亲特意送给自己的收音机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早已是千面人魔的章辰哪里肯依?遂与那狱警纠缠不止。硬是要那狱警照价赔偿。狱警平日里基本上都已经作威作福惯了,岂能容忍得了眼下区区一名少年犯的叫嚣与指责?当下羞恼成怒:“你当是在美国呀?老子今天就是不赔!你再跟老子唧唧歪歪纠缠不清的,相不相信老子拆掉你的琵琶骨?”骂完就从腰间抽出那根黑乎乎的橡皮警棍,当场就要修理章辰。
其实章母压根就没有离开接见室,她这时正在窗外,看见这边的狱警已经气势汹汹,手持械具,对儿子一副要打要杀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