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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东方快车谋杀案-第3章

小说: 东方快车谋杀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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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是谁?” 
  “一个英国人,”列车员查阅着他的旅客一览表,“叫哈里斯。” 
  “这名字是个好兆头,”波洛说,“我读过我的狄更斯。哈里斯,此人不会来了。” 
  “把这位先生的行李搬到七号去,”鲍克先生说。“要是这位哈里斯先生来的话,我们会告诉他,他来得太迟了──卧铺不可能保留得这么久──我们会设法把事情安排妥当的。我还得为这位哈里斯先生管点什么呢?” 
  “随先生的喜欢吧。”开车员说。 
  他告诉给波洛搬行李的侍者,指点他送去的地方。 
  然后,他站到车门踏脚板的一旁,让波洛上了车。 
  “就在头上,”他喊道,“倒数第二间。” 
  波洛沿通道走过,可走得比较慢,因为大多数旅客都站在他们的房间外面。 
  他的有礼貌的“对不起”、“对不起”,象时钟一样有规律地发出,好容易才走到指定的房间。包房里,正在伸手拿皮箱的是托凯琳旅馆见过的那个高个子年轻美国人。 
  一见波洛走了进去,他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他说,“我想你是搞错了吧。”接着,又用法语费力地说:“我想你是搞错了吧。” 
  波洛先生用英语作了回答。 
  “你是哈里斯先生吗?” 
  “不,我叫麦克昆。我──” 
  可是就在这时候,列车员的声音从波洛的肩后发出。一种表示歉意的,相当气急的声音。 
  “车上没有别的铺位了,先生。这位先生只好住在这儿啦。” 
  说着,他用力拉起过道上的窗子,并且动手把波洛的行李拎了进去。 
  波洛觉察到,在他那表示歉意的声音中,带有一点逗乐的味道。无疑的,此人原来一定答应过多给小费,要是他能保住这个房间独自一人用,而不让别的旅客进来的话。然而,当一位公司的董事在车子上,并且作了吩咐后,即使是最慷慨的小费,也无济于事了。 
  列车员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走出包房。 
  “好了,先生,”他说,“全安排好了。你的床位在上铺,是七号。再过一分钟就要开车了。” 
  他沿过道匆匆离开了。波洛重新走进包房。 
  “一个难得的奇迹,”他高兴地说。“列车员亲自放行李!从来没听说过!” 
  他的旅伴笑了,显然,他已忘掉了他的不快──也许已经认定,对待这类事,还是随合一点的好。 
  “这趟车特别地挤。”他说。 
  汽笛拉响了,机车发出了一声令人忧伤的长啸。他们俩走出包房,来到过道里。 
  外面传来一声喊叫:“上车!” 
  “开车了,”麦克昆说。 
  但是车并未真的开出,又响起了汽笛声。 
  “我说,先生,”年轻人突然说道,“要是你想睡下铺──方便一点的话,那就听便吧,我没有关系。” 
  一个讨人喜欢的年轻小伙子。 
  “不,不,”波洛坚决表示,“我不能让你──” 
  “没有关系──” 
  “你真是太客气了──” 
  双方都有礼貌地推让着。“反正只有一夜,”波洛解释说,“到贝尔格莱德──”“哦,我明白了。你到贝尔络莱德下车──”“不完全如此。你知道──”车子猛地牵动了一下。两人都摇晃了一下,急忙拉住窗口,朝外看去,只见灯火通明的月台,从他们的旁边缓缓地滑过。东方快车开始了它为时三天的横贯欧洲的旅程。
第三章 波洛拒绝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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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波洛先生去餐车吃午饭晚了一点。那天早上,他起得很早,早饭几乎是独自一人吃的。整个上午,他都用来仔细地再次阅读把他召回伦敦的那件案子的笔记。他差不多没有见到自己的旅伴。 
  已经坐在桌边的鲍克先生,对自己的朋友作了一个欢迎的手势,请他坐到对面的空位子上。波洛一坐下来,立即发现自己坐在受到款待的席位上了,这张桌子第一个送菜,是最精美的菜肴。饭菜真是好得异乎寻常。 
  直到他们吃着美味的干乳酪时,鲍克先生才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饭菜转到闲聊上来。真是乐天饭菜香啊! 
  “唉!”他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我有巴尔扎克的天才该多好啊!我就可以把这种景象描写一番了。” 
  他挥了挥手。 
  “这倒是一个主意。”波洛说。 
  “哦,你赞同?我想,这还没描写过吧?不过──这适合写成传奇故事,我的朋友。我们周围的这些人,属于不同的阶级,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年龄。在定三天之中,这些人,这些互不相识的人,相聚在一起。他们睡、吃在同一个车顶下,他们彼此都不能离开。而三天一过,他们又都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也许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不到了。” 
  “不过,”波洛说,“假如出了事故──” 
  “哦,不,我的朋友──” 
  “从你看来,这令人遗憾,我同意。不过让我们暂且做这么个假设吧。那样,也许这儿所有的人都会联系在一起──被死亡联系在一起。” 
  “再来点别的吧,”鲍克先生说着,慌忙倒酒。“你真疯了,我亲爱的。也许是消化不良吧。” 
  “确实如此,”波洛表示同意。“叙利亚的饭食,我的胃不太适应。” 
  他呷了一口酒,然后,往后一靠,若有所思地用目光把整个餐厅扫视了一圈。这儿坐着十三个人,而且正如鲍克先生说的那样,属于不同的阶级,不同的国家。他开始研究起他们来了。 
  坐在他们对面一张桌子旁的是三个男人。他猜测,他们是单身旅客,这是凭着餐车侍者的正确判断,给分类安排在这里的。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意大利人正在兴致勃勃地剔牙齿。他对面是个瘦小、端正的英国人,他有着一张受过良好训练的佣人的脸。英国人旁边是个大个人美国人,穿着一件花哨俗气的西装──可能是个旅行推销员。 
  “你一定会会大大成功。”他带着很重的鼻音说着。 
  意大利人拔出牙签,以便捏着它随意地做手势。 
  “当然,”他说,“那这(只)是我说的时间问体(题)。” 
  英国人朝窗外看着,一边还在咳嗽。 
  波洛的目光继续扫过去。 
  一张小餐桌旁,笔挺地坐着一位他从未见过的最最难看的老太太。特别的难看──与其说使人讨厌,不如说令人迷惑。她笔挺地坐着。脖子上挂着一串很大的珍珠,看上去似乎不大可能是真的。她的两手戴满戒指。黑貂皮外套向后推在肩上。一顶小小的、昂贵的黑色无边帽,和宁下面的那张焦黄的、癞蛤蟆似的脸,极不相配,显得十分难看。 
  她正用一种清晰的、文雅的,然而十足专横的语调,在和餐车侍者讲话。 
  “你应该十分厚道,在我的房间里放一瓶矿泉水和一大杯柑桔汁。你还得作好安排,今天的晚饭我要清炖小鸡──另外要一点清蒸鱼。” 
  侍者恭恭敬敬地回答说:“一定照办。” 
  她庄重地稍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和波洛的相遇,她用一种无动于衷的贵妇人的冷漠,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 
  “那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鲍克先生低声说,“她是个俄国人。她的丈夫在革命前把一切都变卖成现款,拿到国外投资。他非常有钱。是个世界主义者。” 
  波洛点点头,他已经听说过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 
  “她是个知名人物,”鲍克先生说,“丑得简直叫人恶心,可她还要使自己引人注目。你有同感吗?” 
  波洛表示同意。 
  另一张大餐桌旁坐着玛丽?德贝汉和另外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妇女,穿着方格子的宽大短外套和花呢的裙子。她有一头极不相称地梳成一只大面包似的淡黄卷发,戴着眼镜,还有一张长长的、温柔和蔼的、活象绵羊的脸。她正在听第三个女人讲话。那是个矮胖、笑容满面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她正用一种缓慢、清晰的平淡语调讲着,那语调,没有一点表明要停下来吸口气或者稍作停顿的迹象。 
  “……因此我的女儿说了,‘嗨,’她说,‘你就是没法在这个国家采用美国的方法。懒惰正是这儿的人的本性。’她说,‘他们身上没有一点儿干劲。’可是当了解到我们在那儿的学校正在做的工作,你还是会感到惊奇。他们有一批优秀的教师。我认为,没有比教育更重要的了。我们应该实现我们西方的理想,教导东方承认这些理想。我的女儿说──” 
  列车冲进了隧道。平稳单调的声音被淹没了。 
  邻近的一张小餐桌旁,坐着阿巴思诺特上校──独自一个。他的目光紧盯在玛丽?德贝汉的后脑勺上。他们没有坐在一起。而这本来是很容易办到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波洛想,也许,玛丽?德贝汉不愿意。一个家庭教师不会忘记凡事要小心谨慎,举止仪表很重要。以此来谋生的姑娘是不得不谨慎的。 
  他的目光移到了车厢的另一边。在较远的那头,靠壁,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黑色的衣服,有一张呆板的宽宽的脸。是德国人,或者是斯堪的纳维亚人。他想,可能是一个德国女佣人。 
  在她的后面,坐着男女一对,他们正往前探着身子,在一起热烈交谈。男的穿着一身宽松的花呢英国服装──但他不是英国人。虽然波洛只看到他的后脑勺,但是凭它的体态,以及那肩膀的样子,可以看出,是个大个子,身材匀称。他突然转过头来,于是波洛看到了他的侧面。是个俊美的男人,三十多岁,有着一大抹漂亮的大胡子。 
  在他对面的女人,还不过是个姑娘──估计二十来岁。穿着很紧身的短小的黑色上装和裙子,白缎子的外套,一顶时髦的小小的黑色无边帽,搭在那流行的、叫人看不惯的角度上。她有一张美丽的、看上去象外国人的脸蛋,灰白色的皮肤,褐色的大眼睛,乌黑发亮的头发。她正在用一只长长的烟嘴吸着烟。双手修过的指甲染成深红。戴着一只镶嵌着绿宝石的白我戒指。在她眉目和音容中,都有着一种卖弄风情的媚态。 
  “她委讨人喜欢──很漂亮,”波洛低声说,“一对夫妻──呃?” 
  鲍克先生点点头。 
  “匈牙利大使馆的,我想是,”他说,“漂亮的一对。” 
  在吃早饭的还有两个人──波洛的同室这么样麦克昆和他的主人雷切特先生后者面朝波洛坐着,于是波洛第二次研究起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胸来,特别注意那眉宇间和凶残的小眼睛中的假慈悲。 
  无鲍克先生已经看出他的朋友表情的变化。 
  “你是在看你的野兽吧?”他问道。 
  波洛点点头。 
  当咖啡端上时,鲍克先生站了起来。波洛进来之前,他就开始吃了,现在已吃完一些时候了。 
  “我回房间去了,”他说,“等会儿来和我谈谈吧。” 
  “十分乐意。” 
  波洛呷着咖啡,又要了一杯甜酒。侍者捧着一个钱盒,从一张餐桌起到另一张餐桌,在收账。那位上了年纪的美国太太的声音响起来了,尖锐刺耳,充满哀怨。 
  “我的女儿说,‘买上一本长期就餐券,那你就省事了──一点不费事。’可是,现在没有这样的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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