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他-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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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来说,他在信上写了让你怎么做呢?”加贺问。
“在信封里,”神林回答,“附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粒胶囊,是白色的。把这个混进穗高一直服用的鼻炎药里!——这就是信上的指示。”
嘎噔,身后传来一声,回头一看,美和子跪坐在了地上,双手掩面。
这也不难理解,其实我心里也着实一惊。连做梦都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么一手。我试图指使骏河杀人,给了他绝妙的良机。然而骏河却企图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操控别人。
“骏河先生,”加贺对骏河说,“写威胁信的,是你吗?”
“……我根本不知道。”
“除了你没有别人了!”神林说道,“那天我和美和子分住了两个房间,都是用我的名字预定的。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哪一间是我的房间。知情者只有你、穗高还有雪笹小姐。”
“很简单的排除法呢。”我说。
话已至此,骏河依然沉默着,太阳穴处留下一道汗水。
不料神林贵弘突然低声笑起来,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我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还以为他精神失常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立刻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骏河先生,你好象不想吐露实情呢。你一定认为要是说了实话就成了谋杀案的共犯吧?不过你见到这个之后,或许你就愿意开口了,并且会非常感激我的。”
听他一说,骏河的神情显得非常惊讶。我也注视着神林,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呢?完全摸不着头脑。
神林从裤兜里掏出了钱包,并从里面取出一只塑胶袋。我一见,不禁叫出了声。
“这就是当时附在信封里的那粒胶囊。”
塑胶袋里,装着一粒白色胶囊。
骏河直之篇
神林贵弘的言辞,把我从地狱里救了回来。
我根本没有意料到,他会做到那般坦白,而且连那粒胶囊都交了出来,对我而言无异于一束地狱之光。托了他的福,我的嫌疑可以说是完全得到了消除。
说着悄悄话的神林贵弘与加贺刑警走了回来。神林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而加贺也来到几分钟前所站的地点。就好像所有东西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点。不一样的是,事态比先前更加混乱。
“喂,怎么样加贺先生。”我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确实写了那封恐吓信,并还附上了那粒胶囊。可最后那毒药没起到作用呢!也就是说,我偷得的那粒胶囊与穗高之死毫无关联。而另一方面,雪笹小姐偷得胶囊也原封不动的在这儿。这么一来,杀死穗高的凶手还是不在这些人中间呢!”
“一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与杀人案没有关联之后,态度立刻发生了急转嘛!”雪笹香织用揶揄的口气说。“可你的行为难道不是杀人未遂吗?或者杀人教唆之类的。”
“或许你这种说法没错,”我说,“可实际上呢?他们能起诉我的罪行吗?恐吓信的内容真实到何种程度,如今谁也无从知晓。如果我声称自己本意只是开玩笑的话,要否定这一说法很难吧?当然我承认这是一个卑劣的恶作剧。”
“如果我遵从你的指示杀死了穗高,被警察逮捕后说起那封恐吓信的时候,即便写信的人是你这件事被败露,你也准备声张吧?”神林贵弘对我说。
我用指尖按了按眼角。
“若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我当然会那么为自己辩护了。”
“真是个懦夫。”雪笹香织简短地说。
“这我知道,但你有资格这么说吗?明明看到我偷了胶囊还把药罐交给我。”
“我不都说了这不是故意的嘛!”
“那这谁知道呢?说不定要是不知道我偷了药你就准备亲自动手了呢!”
“别说傻话!”
你们别吵了!传来一声尖叫,是神林美和子发出来的。她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我们俩。
“你们俩把人命当作什么了?难道你们觉得他的生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这么轻易就会想到要杀死他,简直难以置信!”神林美和子再次双手捂住脸,手指缝隙间传出一丝哽咽声。
顿时房间里充斥着沉默,只有她的啜泣声在沉默中慢慢累积着。
“我无意伤害你,不过那个男人真的是死有余辜的。”我说。
“你胡说!”
“可惜他没有胡说,如果不是这样,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杀他的。”
“我也觉得,”雪笹香织接着说,“他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神林美和子站着一动不动,一定想到了很多还击的话语。但或许愤怒、悲伤和悔恨同时向她袭来。由于思绪过于复杂密集使她无法驾驭,所以只能呆呆地愣在那里。
真是不可思议,我再次感叹。为什么这么单纯的女孩儿会爱上那么肮脏的男人呢?那家伙哪里有魅力了?
还是说,正因为过于单纯,才对肮脏的人抱有憧憬呢?
就在那时,加贺那低沉的声音回荡起来。“大家的底牌基本上亮完了吧?”
我们纷纷注视着他,刑警收到每个人的视线之后,挺起了胸膛。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说到关键部分了。”
俯视着我们大家的加贺脸上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而且看不出那是虚张声势。
“你所谓的关键部分是什么呢?”我问。
“当然是,混入毒胶囊的凶手究竟是你们中的哪位咯!”加贺抬高了语调。
雪笹香织篇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问什么呢?综合所有人的陈述,已经能够推断出犯人不在这些人里,难道不是吗?”骏河不耐烦地说。
“是这样吗?依我看,这个案件仅仅了解了一半。”
“一半?你的依据何在……”
加贺无视了骏河的话,把刚才放在桌上的十二枚硬币再次收拢,放在手上丁零当啷晃了一阵,挨个儿看看我们几个。
“刚才我们验证了穗高服用的鼻炎胶囊是如何一粒粒减少的,这次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来重现一下浪冈准子制作的毒胶囊的变化情况。浪冈小姐用的鼻炎药也是新买的,所以原来总共有十二粒。”
加贺和之前一样,又在桌上并排放置了十二枚十元硬币。我们探出身子,就像看魔术师表演一样盯着他的手边看。
“然而,并非所有的胶囊里都灌进了毒药。有一粒可能因为没顺利灌入而处于一分为二状态的胶囊,放在硝酸史蒂宁药瓶边上。”说着,加贺拿走了最右边那枚硬币。
的确是这样,我回忆着,正如他所说,确实有一粒成两半的胶囊掉在了边上。
“也就是说,毒胶囊一共有十一粒。然后,雪笹小姐”加贺突然向我发问,“当你到达浪冈小姐的房间时,瓶里只有八粒胶囊了对吧?”
嗯,我点点头。
加贺把桌上的硬币分成八个和三个两堆。
“根据解剖的结果,浪冈准子所服下毒药的量极有可能只有一粒。”说完,他从三枚硬币的那一堆里拿走了一枚,“那么,剩下的两个消失到哪儿去了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目的。”神林贵弘开口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推断方法呢?我觉得应该从谁有可能下毒这一点着手。”
“可是你错了,要解开本次案件之谜,就必须弄清每一粒胶囊的去向。其实刚刚我接连不断地听了各位的发言,最大的目的就在于此。”
“结合大家刚才的话,我觉得答案就只有唯一一个。”骏河说。
“噢?”加贺回头看着骏河,“是什么?”
“你没必要考虑得很复杂,如果你觉得那两粒药不可能凭空消失了的话,那就从一开始怀疑好了。也就是说,事实说不定就是这样的。”
骏河把手伸向桌子,用手指把分开的那两个十元硬币与剩下的那八个并到了一块儿。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说,“你是想说我在撒谎吧?本来瓶子里剩了十粒,我偷了其中三粒,然后又骗你们说只偷了一粒,把没使用的那粒毒胶囊交给了加贺先生,其余两粒已经为杀死穗高而用掉了——你就想这么说吧?”
“我只是说唯一的一种可能性,除了你还会有别人能偷到胶囊吗?”
“有啊。”
我用手指指着他的胸口,他不禁往后倒仰。
“喂喂,证明我只偷了一粒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仔细想想,我能够证明的,只是胶囊从本来的七粒不知不觉变成了六粒,仅此而已。”
“那不就够了吗?这样的话我就只偷了一粒啊!”
“那时你只偷了一粒,但又不代表你就偷了那一次啊!”
“你说什么?”骏河的眼梢向上吊起。
“我进入浪冈准子的房间是在你和穗高搬完尸体之后,那个时候很可能你已经偷过了胶囊。”
“你是说我一共偷了两次胶囊咯?”
“嗯,正是如此。”
“我为什么非得那么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十粒胶囊粒先偷两粒,后来考虑到万一失败,又偷了一粒也有可能。”
“真是牵强附会!”
“是吗?那你怀疑我提出的依据也差不多呢。”
“好吧,那就先按照你说的,事实上我偷了三粒胶囊,其中一粒附在恐吓信里,塞进了神林的房间。这样我就把杀死穗高的任务委派给了神林。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自己还要亲手下毒呢?如果我想自己做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想到利用神林了啊!”
“这可能是个巧妙的圈套,你的计划分成两部分。简而言之,你一定考虑了神林不服你威胁的情况下的对策,这样的话穗高也会服下你偷换的毒胶囊而死。事后万一自己被警方怀疑起来,你就老实交待恐吓信的事。如同你刚才所言,一般人就会认为打算利用神林先生的人不会特地再去自己下毒,最后就被免去了嫌疑,这就是你的作战方案。”
听了我的解释,骏河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
“我服了,你竟然可以想到如此拐弯抹角的杀人方式。不过如果这是真的,我当场自杀给你们看。按照你的说法,两粒中一粒毒死了穗高,那应该另外还剩一粒。”骏河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骏河直之篇
雪笹香织的胡言乱语,使我不禁头脑发热。十粒胶囊我先偷了两粒?那之后干吗还要再偷一粒?真是一派胡言。
“多谢你们这番有意思的话。”加贺调解道,“你们俩人所说的都存在可能性,所以你们俩谁是凶手,现在无法断定。不对,不光是你们俩,目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至少我的嫌疑应该可以派出了吧?”神林贵弘说,“我连浪冈准子的住处在哪儿都不知道,不光如此,那天我是第一次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制作了毒胶囊。我有可能获得的胶囊,只有附在恐吓信里的那一粒。既然我已经把它交出来了,您应该可以完全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不知何时,在他身后来回踱步的神林美和子似乎也同意她哥哥的话,点了点头。连我也认为,神林贵弘的说法无懈可击。
然而加贺没有点头,他皱起双眉,挠挠额头。
“很遗憾,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下定论。”
“为什么呢?我根本没有得到毒药的途径啊!”
可加贺默不作声,把脸转向了我。
“您说过,装毒胶囊的瓶子在浪冈小姐身上吧,而你们把它连同尸体一起搬进了房间,没错吧?”
“是的。”我回答。
“你们认为她为什么要把它带在身上呢?只是为了自杀的话,那药量也太多了一点吧。”
“那当然是为了趁别人不注意而偷换穗高的药品咯!”
“可不料你们大家都在场,所以她只好放弃,是这样吗?”
“多半是吧。”
“可是,”加贺说,“她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吗?在她的心中,达成最后心愿的可能性,也就是与穗高同归于尽的愿望,会不会还留了最后的一丁点呢?”
“虽然有可能,但确实办不到也没办法啊!”雪笹说,“鼻炎药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