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谜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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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鳄鱼嘴,里面有磨光了的石凳,有篝火的灰烬和烟蒂,还有被人碾睡过的草商。不用说,这里是行人歇脚的好地方。在数万年的历史中说不定曾经有人在这里穴居,有山民在这里躲避兵荒战乱,我站在石屋之中,激发着思古之幽情,禁不住慨叹造物主的奇诡和历史的悠远。正在感叹,忽然听见一阵咿呀咿呀的叫唤迎面传来。举目望去,惊讶不已,原来前面来了一位裸了上衣只穿短裤的少女。她蓬头垢面,在高低不平的小道上蹦跳着,本来娇嫩的玉体被荆棘、芦苇划了一道道血痕,右手挥舞着一件鲜艳的红色衬衣,嘴里咿呀咿呀地叫唤着,毫无顾忌地直奔石屋而来。她发现了我和汪德顺,愣了一愣,并不羞怯,只是傻笑。这时我才发现,污垢掩盖着一张俊俏的脸,不过十七八岁。她见了我并不回避,而且戏谑地将那红衬衫朝我一挥,差一点指看我的面颊,然后她站在那里,像个女妖扭动着腰肢傻笑。
老光棍严肃地问我:
“你这个警察能够判断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不加思索地说:“这还用得上判断吗?是一个哑女,而且是一个精神病人!”
“不错。可是,这样漂亮年轻的女人,怎么会疯呢?”老光棍继续着他的考试。
“咳!如今社会上为着男女之情发疯的人多呢!她已经不是个处女,已经与某个男人发生过关系,而那个男人认为她是个哑女有缺陷,只是玩弄了她之后又抛弃了她。可她恋情依依,于是疯了。因此,见了我这个陌生男人,也自作多情。”
老光棍大笑:“老弟,你真是走了桃花运啦!可是,”他顿了顿话头,“你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警察。”
“为什么?”我有点儿不满。
“你连这个女孩儿由于什么原因发疯都判断不出。”
“你是说。这女孩儿的疯病另有原因?请告诉我,我想听听。”
“她不是与人家恋爱,而是被人奸污了。我不是说过,她被人奸污之后。有人还怀疑过我呢!我为她还背过黑锅!真他妈的气死人!人们以为那种事是光棍汉才做得出的。亏得哑女未疯之前头脑清醒,她父母让她认我时,她摇了头,摆了手。要不,我跳到黄河也说不清啦!说不定此时此刻我正在牢房中啦!”
老光棍说着,有些愤愤不平:
“你说,你相不相信是我奸污了她?”
“我相信你不会,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有关她的具体情况”
老光棍见我信任他的目光,吐了口唾沫,说起哑女的身世与不幸:
“你是家乡人,应该知道这黄龙坡下面挨溪边住着一户姓聂的人家,男主人叫聂世忠,女主人叫许明年。聂家有两个女儿,都如花似玉,大女儿叫秀云,上了大学,读什么师范学院,画得一手好画;小女儿就是那个哑女,名叫聂小玉,今年可能十八岁了,小时候就是个哑巴,但是长得白净漂亮,不与她打交道,根本不知道她是哑女。她人也聪明,父母很疼爱,可是由于语言障碍,只在小学混了两年,学会了上百汉字就读不下去了。她姐姐秀云就在假期里教她学画画二年后,小玉终于能够画些简单的人物图像和山山水水,还有鸡、鸭、鱼、鸟之类的,但到底无法深造,就只好藏夜深闺,她父母一直将她当宝贝一样供养着、收藏着、为的是让她长大了,干干净净地嫁出去,因此,只让她在家里画画、洗衣服、做针线,可她生性好动,又爱溪里的锦鳞小鱼和清清流水,常跟着黄龙坡上下来的小男小女下溪捕鱼捉蟹,在溪边采些野花插在头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后来,竟然学会游泳了。就在大约一个多月以前,即四月的下旬,我听人家议论说,小玉独个儿到溪里摸螃蟹、捕小虾,回到家里就脸色不好、蓬头乱发,又哭又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妈妈许明年一看,惊呆了,原来小玉的衣服被撕烂了,裤子上殷红的一大片。她妈妈晓得是怎么回事,却又怕女儿被糟蹋的事张扬出去、所以不仅没有去报案,反而说是女儿不懂得自己的生理卫生,想把事情瞒过去。谁知小玉竟呆头呆脑起来,有时怪喊怪叫,傻哭傻笑。她父亲聂世忠见小玉丢人现眼,就关起门来揍了她,还不让她出门。这样,在一个星期以前,小玉突然发了疯病,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到处跑。”
“照你这么说,她是被人强奸了?在哪一天、在什么地点,你知道么?”
“这我怎么知道?先说过了,我又不是罪犯!你向她父母去打听好了。她的家就在前面,那栋青砖瓦屋便是。”老光棍一边谈论著哑女的故事,一边带我走过山崖上了栈道,进入溪边芦苇丛,穿过溪洲,又步入林荫小径,全身都浸透在清幽凉爽的绿色里,然后又走下溪谷,趟过被夏日里明媚阳光照耀得波光闪闪的浅滩,果然见到一栋青砖瓦屋。但砖房的窗户都没能安装玻璃,而是用几大块黑乎乎的油毡钉着,窗棂都成了灰黑色的,有一块油毡破了,形成一个窟窿,可以看出,小玉的父母在田土到户的年月是多么渴望改旧换新,千辛万苦地营造了这栋砖房以求在本村出风头,终因财力不济而将这砖房弄成了土不士洋不洋的“半成品”。我们走进这所房子,发现只有一位年近五旬的妇女在家。她正在嘤嘤哭泣。
不用说,这位悲伤的女人就是哑女的母亲许明年了。我说明来意,并告诉她在一个小时以前发现过她的女儿,引起她更沉重的伤感,许久,她才告诉我们,原来一直将女儿的不幸与病情隐瞒着,没想到近几天女儿的病情恶化。她父亲聂世忠找了几位医生诊治都不见效,就嘱咐许明年将女儿关在家中,免得她跑到外面去丢人现眼。可是,等到许明年下地干活回家,女儿却捅破了窗户上的油毛毡,癫癫狂狂地外出游山玩水去了。面对这样一个又哑又疯的女儿,夫妇俩感到束手无策。
“您知道您女儿是在哪一天,在什么地方遇上坏人的吗?”我问。
“就在四月二十六日那天。她到溪里捞虾子,不知遇上了哪一个遭天杀的!”许明年诅咒着。
“您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和怀疑对象?”
“他们先怀疑我呢!好哇,现在公安来调查了,你给他讲讲证据吧!”老光棍突然插话,气咻咻的。
“德顺哥,别见怪,俺现在弄明白了,你不会干这缺德事。当初,小玉只用手势朝我比划,我猜那手势是指你,就带着她到你屋里去认人,她见了你摇头晃脑,我就知道这事怪不上你了。”
“差一点让你们冤枉了!”
“喂,别闹意见了。请告诉我,小玉遭到不幸以后,除了做手势,还有什么表现?”我让汪德顺到一边去坐着,面对着许明年。意思是此刻只我与她说话。
“她还能做什么?哭呀,闹呀,跳的,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有时站在门口打望,见到男人就伊呀伊呀地叫唤,真丢人哪!”
“她不是喜欢画画么?那次遇上坏人以后,她没有画过什么吗?”
“哦,对了。她是画过一些画,可是那些没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遇上了坏人。坏人是谁,长得什么样儿,她的画上面看不清。”
“那些画还在吗?”
“我怎能保存那些画?都是让我女儿出丑的事儿,我早把它毁了!”
“您能回忆一个那上面画了些什么吗?”
“让我想想吧!”她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记得那天她捞虾子回来,虾包弄丢了,虾篓也没了,上衣被撕乱了,脸上挂着泪,裤子上红红的一大片,胸部上留有被人抓过的印子。晚上,我检查她的衣裤,知道是被人强奸了。于是就用手势追问那个坏蛋,可她只是打手势。还老是哭,好久,她见我弄不明白,就用一支铅笔画画,记得她画了四张,第一张画的是一条小溪的岩边一个洞,像个岩屋;第二张是那岩屋里有一个男人,粗眉毛,鼓鼓眼,大鼻子,大嘴唇;第三张画的是那男人与一个女人撕扯打架的模样,男人拉扯着女人的衣服;第四张画的是那男人把女人按倒在地。就这些。”
“你没有看出那画上面的男人像谁吗?”
“哪里看得明白?她画的人像都不规则,连她自己都画得像个丑八怪,只是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而已,哪能用画作证据认人呢?
“那么您知道这九龙溪边有多少岩洞?小玉是在哪个岩洞中遇上坏人的?”
“这溪边的岩洞少说也有十多个,比较大些的岩屋就是你们到我家来经过的那个洞,叫‘老岩屋’,我和她父亲让小玉引到那岩屋内去过,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小玉却在那里比比划划、指指点点。在离岩屋十多丈远的溪边上,我们发现了小玉丢在那里的虾笆和虾篓,看样子,她是在那里遇上了坏人的。”
我吃了一惊,原来我经过的那个大岩屋竟是小玉遭人强暴所在。难怪小玉疯疯癫癫地跑到那里,她重返大石屋,究竟是因为当初的仇恨转化成了恋情,还是因为痛恨有加,要到那里去撞上那个坏人寻机复仇呢?她虽然疯了,但留在记忆里的情形可能会偶尔重现。想到这里我心中十分不安:这样的大案竟然被她父母隐瞒了这么长时间,酿成了受害人的严重悲剧。我有些愤愤然,责怪着本村治保主任“不理朝政”,也埋怨这糊涂的母亲昏庸怯懦,于是,我突然淡薄了对梅中娥的兴趣,很想在这强奸案的侦破上面创造功绩。
我提议到小玉的闺房内看看。
小玉的闺房原来就是那间被捅破了油毡窗户的屋子。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仅一张床、两张木椅、一个梳妆台。一个柜子丽已。四面墙上果然贴了许多大小不一、杂乱无章、形态不甚规则的画,大半是一些花草,虽然线条比较清晰,但是着色很不到家,花花绿绿的一片,有些画的是小鱼小虾,还有几张画的是松树,树上有乌,一个圆圆的太阳挂在天空,只是没有发现关于男人强暴的画面。我叹惋不止。
“犯罪现场早已被破坏无遗,罪犯的相貌特征、生理特点也无从知晓,受害人又哑又疯,要侦破此案难度大啊!需要你们做父母的要密切配合。”
“我盼望政府为我女儿解脱苦难,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我建议您先把女儿送到县里的精神病医院治疗一段时间,等她恢复常态以后,再送她学画人像。我需要她的记忆和画来帮忙。”
“可我家穷得叮当响,大女儿秀云正在读大学,学费都是借亲戚的,哪有钱为小玉治病?”
这倒是个实际问题。我沉吟良久,从衣袋里掏出四百元钱送到女主人面前:
“大婶,这钱给您,先让小玉住进医院,然后我替您向政府写个报告,解决医药费问题。”。
许明年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突然双膝下跪,趴下身子磕了三个头:“您真是修福积德的大好人,我来世变牛变马报答您。”说着,她又哭泣起来。
“别哭,别哭,快找小玉回来,明天就送医院,如果精神病医院不收,可以到县公安局去开个证明,这个容易办到。您放心,我虽然本事不大,但是县公安局的老侦探多得很,我们一定要把这个罪犯找出来,把他送上刑场!”
就这样,我和老光棍离开了许明年的青砖瓦屋。临走,我顺便问了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