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谜案-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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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凶狠的对手!
现在,落在陷阱中的“除名警察”再次大难临头。
陷阱深约丈许,直径四尺有余,洞壁土色陈旧,洞底有些阴暗,可以想象是若干年前老一辈猎人的杰作。一些烂树枝和枯叶伴随着我,拥挤着我,它们原来都是掩蔽着洞口给野兽造成错觉的装饰物,现在都伴随着我身体的下坠落入井底了。扒开树枝和烂叶,发现十几块岩石,最重的百来斤,轻的几十斤,像是昔日猎人在火枪弹药耗尽的情况下,对尚未毙命的野猪落井下石的历史见证。我马上感到了与落井野猎一样的危险:在井口边缘地面上的那个罪犯,一定在狂笑,然后会把石块砸在我头上。
“伙计,这就叫打猎!有生以来,我还没有如此奇妙的经历,一只自以为聪明的野猪在猎人眼皮之下自投罗网。”杀人犯果然疯狂地叫嚣起来。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就在你向我进攻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喝下了那听有毒的食物。你是想以快要死去的模样骗我进一步自白。现在我明白了,你在昨天夜里就已经料到我会在为你准备的某种食品中下毒,因此你做了准备,午饭时你没有推辞那听有毒的,然后偷偷地作了调换。你好精明啊!可是,你根本料想不到,我比你棋高一着!我早作了预备方案,假如毒杀计划不能成功,就让你死在这里。这就叫一个决心,两手准备。因此,早在几天之前,我就到这里作了部署,发现这个陷阱是你的最好去处。”
他说这番话时显得格外得意。我知道此刻不是舌战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爬出陷阱,于是,我在那些树枝中选择,想找到几根可以支撑身体的棍棒,扎成一束,靠在阱壁上,然后爬上去,但这些树枝都非常脆弱,而且不够长度。
“别枉费心机了!洞里的任何东西都救不了你的命!”他在洞口边缘伸出脑袋:“也许你很后悔,很悲伤,而且极不甘心。一个当过警察的人怎么会死在一个被他认定的罪犯手里?告诉你,这是命!你命该如此。安心地死吧,哈哈!你愣在那里干什么?想让我帮助你吗?好,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离开一会儿,马上就来!”
洞口边缘的丑陋脑袋不见了,传来了踩踏枯叶的声音和滚动石块的声音。一块又一块岩石在洞口附近集中。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恨不能变成“土行生”遁入洞壁。于是想扒开树枝枯叶和积土,寻找安全之地。真是三生有幸,上天有眼!当我扒开那些深积的枝叶、灰土的时候,发现洞壁一侧有一个类似战壕内的猫耳洞的小洞。我马上明白了,那是落在阱中的野猪狂怒地用嘴和獠牙拱出来的。我试着藏进去,然而洞太小太浅,弯曲着身子将胸部以上的部分藏在里面,腰部以下就暴露着。情急之中,我赶忙把昔日落在洞中的石块都搬在小洞旁边,垒起一座尺多高的矮墙,在小洞与矮墙之间留着容身的空隙。我把头部钻进那个小洞,把身体其余部分留在矮墙与小洞之间的空隙里,蜷缩着,然后屈起双腿,放一块大石在膝盖上,准备让矮墙和膝盖上的大石承受打击。
等我做完这些,杀人犯落井下石的行动开始了,先是一块大石“咚”的一声落了下来,砸得洞壁震颤,洞中溅起一股尘土,并且伴随着罪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叫嚣。
“去你妈的!我让你变成肉饼!”
我不得不装出被碰着的样子,发出惨叫。
接着七八块石头接连不断地落下来,砸得洞底发出沉闷的响声,有两块石头砸在我头部前方的矮墙上,差点把它击垮,还有一块石头砸在我膝盖上的石块上,震得两腿发麻。
也许是石块用完了,也许是他认为我已成了肉饼,正在矮墙发生危机的当儿,他停止了轰击,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会趴在洞口探看究竟了。我赶忙推倒矮墙暴露地躺在那里,在胸部、腹部放置了几块岩石,像是被击中倒毙的样子。我相信丛林浓荫在洞底创造的昏暗、隐晦会帮我的忙。
“哈哈!砸中了!伸腿儿啦!”他果然在探视,发出胜利的狂叫。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用武力,你虽然比野猪聪明,但没有野猎的力量,我完全可以让你呆在这里受尽折磨后死去,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只有蛆虫、埋葬虫找得着你。但是,你和陈功把我逼上了绝路!你无义我也就无情!好啦,该结束了,你在阴间与陈功相会去吧。”
他说着这些,手掌拍击了数下,站身走了,枯叶的沙沙声响了一阵,说明他渐渐远去了。可是不一会,那脚踏枯叶之声又由远而近,他又来干什么呢?我再次心惊肉跳地躺倒了身子。
一会儿,洞口边缘枯叶骤然响成一片,像是河水在“嗬嗬哗哗”地流响。接着,那些树叶夹带着泥已从洞口纷纷落了下来。在我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原来,他是担心有人发现这个杀人现场,要集中树叶、浮土掩埋我的尸首。
百鸟唱晚的时候,我从石堆和灰土、枯叶下面挣扎出来,站直身一看,洞口上方尚有晚霞的余晖涂抹在树梢。我试着把石块倚洞壁垒起来,然后登上去,想爬出洞口,但是,伸长了手还够不着洞口边缘,离那儿还一米多远。倘有匕首也好,那样我可以把匕首钉进洞壁;握住刀柄引体向上。但是,除了那支火枪之外,什么工具也没有。可火枪不具有挖掘的功能,想把洞壁掘成一面斜坡也不行,用小些的石头在洞壁砸出小坑作为向上攀蹬时的梯墩也不成,洞壁成九十度的垂直,砸了下面几个,上面的洞壁就无法砸了。我只好另想办法。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个办法,把长裤撕成一条一条的,搓成一条粗细不均的布绳,把火枪扳机上的击火勾砸下来,系在布绳的一端,然后从不同方向把这勾子从洞中抛出去,希望那勾子挂住洞中附近的一根树枝或者藤条,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天黑下来的时候,数百次努力都是徒劳。那绳勾没有挂住任何可以让我拉住的东西,只将一些枝叶带了下来。
结果,我只好在黑暗里忍受了一夜的饥寒交迫。
第二天,我又重复那些活动,依然是白费精力。我终于相信,凭自己的力量是不能生还的了。于是,我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希望有人听到我的声音,那声音的凄厉和悲壮可以想象成受伤野兽的曝叫,但它们都消失在丛林的上空,冲上九霄了,连鸟儿也惊吓得不再歌唱,飞到别处去了。后来、我几乎发疯,直以饥饿再次袭来。
我无可奈何地躺倒在那里,诅咒着罪犯的残无人道,痛恨自己的愚笨,埋怨自己的命运,后海没有把自己行动的真相告诉德顺老人,只说是到山里有点事情。现在,我没有回去,他能预料我遭此大难吗?不,不会的,他可能以为我上山之后又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样一来,等他们对我的存在发生怀疑的时候,我真的成了一具僵尸了。想到这里,禁不住悲哀万分。
我是多么无能!即使没有梅中娥走进我的侦察圈子,即使没有那些淫秽照片的控告,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人民警察,至少,我不够足智多谋。
我这样自责着,却又想到了陈功。陈功不是名噪一时的警探么?连他也遭了王义的毒手。现在,有人发现他那吊挂在悬崖上的尸首了吗?他的追悼会正在开着吗?人们发现了他的尸首会联想到我的不幸吗?不大可能,因为除了陈功,谁能料想我也会死在这大山深处,又有谁关心我这个被开除公职的人呢?这样看来,我只会坐以待毙了。难道这真是命运?恶人何其命好,我和陈功何其命苦闷!
就这样,我一直在那里重复着一次比一次无力的抛掷绳钩的动作,重复着一次比一次难以忍受的饥饿,重复着死神给我的一次比一次紊乱、恐惧的思想。终于在痛苦中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从梦中醒来,觉得自己已经躺在陷附外边的地面上了,于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周围摸模糊糊的许多人影,同时有液体流入我的口腔。我终于恢复了知觉,听到了生命的呼唤。“
我睁大了眼睛。这时我才发现,面对面看着我的竟然是陈功!陈功没死!我也没死!他身后是德顺老人。蹲在我身边的还有杨根生和几名老乡以及派出所的两名警察。
没过多久,我吃下了一些食物。那是乡亲们给我带来的真正的甘露——矿泉水和真正的八宝粥,还有煮熟了的鸡蛋。
“我以为自己死掉了,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昨天下午,我找不着,于是想到你可能接受了罪犯的挑战。于是问德顺老人,他说王新生三天前找过你,我因此明白了。今天一早就带了乡亲进山找你,先找到了舍命崖,在那里拍摄了现场,然后才往断魂台方向找来。在那平台上发现了你们吃剩的食物残屑和装食物的塑料袋,又发现了打斗的痕迹,然后才深入这丛林寻找,终于发现了这个陷阱。你知道吗?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天三夜,并且度过了一九九六年的元旦。
“那家伙说你遭受了灭顶之灾,并且向我宣告你已悬挂在舍命崖的峭壁上成了一具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错,他是想把我弄成一具僵尸。我假装进城治病的第二天,发现他跟踪我到了县城,并且在医院打听我的病情。我知道他对我的病有怀疑,并对我进行监视,迫不及待地要与我见面。我让医生打掩护,拒绝了他的探视,并出示了支气管破裂咯血的假证明。六天以后。我从县城回来,时间是上午九点,在镇上就碰巧发现了王新生,他把这次见面说成是偶然相逢,其实,他料定我要从那儿经过,所以完全是一次主动的接触。他假惺惺地关心我的病情,然后又暗示我要询问他的情况是指什么。并隐隐约约地表白了他想坦白某种罪过的心理。之后邀我上山打猎,说是通过打猎会让我发现一个秘密的所在,找到罪犯的踪迹。我知道他的进攻开始了,当然想找你这名助手。可是王新生告诉我,梅中娥娘家把你告了,你被迫座诉或者到她娘家作解释去了。他同时提出不让我带任何人进山,这样,我就带着装有手枪和你制作的那些案情分析等资料的牛皮包,跟他进入九龙山。在离这儿不远的舍命崖,他早已布置了一个很大的野猪套,趁我不注意,将我撞了个跟头,让我的左脚插入了施放在枝叶底下的绳套圈中,绳套中的探制机关被我踏中发动起来“咔”地一响,又“唰”地一声,系着活动绳圈的弓形树以数百斤的张力弹了起来。那系着绳套的小树本来就长在悬崖外侧,是施放绳套的人用勾子把树梢勾弯了,像一张巨大的弓弯曲在野兽必经之处的上空,一根手指粗的野藤系在树梢,野藤又连结着绳套,绳套中的制动机关一发,那树就反弹起来,将我倒提着悬挂在悬崖外侧的半空中了。”
“难怪他说你必死无疑。死里逃生真是奇迹!”
“差一点死啦!”陈功显出紧张的神色,似乎又面临了那恐惧的一幕,“我在那悬崖外的空中晃荡着,有时身子挨上了峭壁,可是峭壁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抓不住,即使有岩缝让我抠住,倒吊着的身子被那弓形树系着的野藤和棕绳套拉扯着,使我用不上力,绝对没有通过双手抠住岩缝向上攀爬的希望。不过,要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