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谜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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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该是鸣金收兵的时候,再折腾下去只会是劳而无功,自找苦吃。”我灰心地叹道,原来陈功的那些推理在我脑海里化为了缕烟雾,风一吹就散尽了。
“不是我的推测错了,而是我低估了对手,我的疏忽给对手创造了一个做手脚的机会。”
“难道你又有什么推测?”
“是的,我的假死试验原本就是为了胁迫我的对手就范,暴露那具尸体。按照我的设想,只要这具尸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可似真相大白、大功告成,没想到对手会通过一些物证击败我的推理。”
“你的意思是说那张被水渍侵蚀的字纸和那破碎的衣片,是凶手有意安排?”
“老弟,看来你并不愚蠢,当我昨天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我曾经得意自己的假死试验对凶手来说不啻是当头棒喝,逼得他暴露无遗。但我立刻察觉了自己的疏忽,我们既然预知对手会在某个地方抛出这具尸首,为什么不暗中跟踪到那里?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就一定会发现这个狡诈的家伙从什么地方找出尸首,又把早已浸泡许久的破字纸塞进破衣片的口袋里,然后又移尸溪流,让溪水把尸首推送到那里。看来,这几天我被自己的行动陶醉了。”
“可是那破衣片是难以在抛尸时裹上去的啊!”
“是的。凶手在当初作案之后,就把王义的衣服给死者穿上了,并且把尸首收藏在某个凹形的石槽之中,用一些沙砾和石块压在尸首上面,他在那个时候的想法是,让这尸首浮上水面,万一被人发现那个罪恶的地方,那身衣服也足以证明死者就是王义。”
“这么说来,的确是我们失误了,不过,我们再也得不这样的机会了。”
“不!机会是可以创造的。我现在的推断是这样,凶手在前往那个藏尸之地的途中,一定会溪岸的沙滩上留下他的脚印,由于是黑夜,他不会设想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也必然会疏忽自己的脚印能够顾为揭示罪恶之地的路标的证据,他也不可能抹掉留在那里的每个脚印,你坚信这一点吗?”
“是的,坚信不疑。”
“那好,我们就围绕这个脚印再来一次行动。”
于是,在十月二十六日那天,我按照陈功的安排,要村党支部把全村各组的组长和治安积极分子集中起来,在会上讲了一通如何加强农村建设的话,然后,顺便发布一则消息:
“经公安部门长达几个月的侦查,王义盗窃及其投水自杀的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法医鉴定和有关物证证实,被山溪流水搬到鬼潭岸边的尸首,正是死者王义。但是,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查明,要求全村治安积极分子子以协助。”
“什么疑问?”乡亲们睁大吃惊的眼睛,议论纷纷。
“这个疑点就是,在溪边的沙滩上发现了一串脚印。这些脚印的脚尖朝向一个秘密的地方,王义的尸首在几个月前就被收藏在那个秘密的地方。这个情况说明,留下这串脚印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他走向这个秘密所在,把尸首找出来,让尸着随水漂移到鬼潭岸边。应该说,这个行踪诡秘的人也许是有功之人,也许是害怕公安追究的人,不管是哪一种人,我们都必须弄明白。我请求全村各小组的组长和治安积极分子把全村20岁以上男性公民穿用的鞋子的类型、式样、号码以及长短尺寸、鞋印纹印等情况调查清楚,以便我们公安查找到那位在沙滩上留下脚印的人。”
听着我的讲话,小小的会场顿时沸腾起来。他们对公安的行动历来有着浓厚的兴趣,并且经常揣测警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的真正用意,总有那么点神秘的感觉。但是,为了给一个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有功之人论功行赏,动员群众去调查,去发现、去认定一个人的脚印却是头一回。因此,他们大都迷惑不解,似乎为了给人奖赏而展开的这次行动是大可不必。他们倾向于这个不肯暴露的人也许有问题的说法。可是,明明已认定王义是投水自杀,还要调查干什么呢?因此,他们的争论很是热烈,一直议论到他们各自的家里去。其实,我们的目的也限于此,只要全村都议论起来,把这个消息扬得家喻户晓就足够了。按照陈功的推测,在全村掀起这样一个讨论,一定会给我们的对手又一次震惊,并让他有所行动。
消息热热闹闹地传播开去了。治保主任杨根生遵照我们的安排,煞有介事地带着一伙“老治安”到各家各户搜集鞋印的有关资料,却故意延长了到老磨坊里去搜集的时间。而陈功和我则等着天黑,企盼着我们所推断的那种情景出现。
夜幕笼罩溪谷的时刻。陈功带我爬上了高出溪谷谷底约二百米的山嘴,坐在这个山嘴突兀的岩石上,既可以看到老磨坊里的灯光,又可以看到九龙潭下游四里以外的鬼潭岸边几点渔火,是陈功事先安排的两名治安积极分子,在那里点燃了松树明子,借着火光张网捕鱼,并为我们明确腐尸发现地的方位。
夜幕中的溪谷幽深莫测。山嘴的上下左右时时传来几声怪响,像野兽在满是枯叶的树林里追逐着它们的猎物,像鬼怪在滚动石块,像幽灵在周围窜跳。偶尔有几点幽绿的粼光闪闪烁烁,像是魔鬼的眼睛在朝我们注视。那闪光伴随着角麂的怪唳和猫头鹰的喊叫,让人毛发直竖。我不禁有点害怕。
“我们不如到磨坊周围去,那样,一旦磨坊主出来行动,我们就可以直接跟踪。”“我原来也是这么想,但仔细考虑又觉不妥,因为在比较陌生的溪谷中跟踪,必须借助手电,手电光会使我们的对手提高警惕并放弃他的行动,不照手电,又会被石块绊倒,弄出声响,照样惊动我们的对手。因此,我们只能呆在这里,等待手电光出现在溪谷。当老磨坊里的手电光移向溪谷的时候,就是我们的人手开始行动的时候,如果那束手电光在某个地方原地不动地忽明忽灭;那就说明他在那里留有脚印,或者那里曾经是尸首隐藏之地,至少是通向藏尸之地的必经之路。”
我们就这样推测着,议论著,等待着,终于,当夜光表的指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发现一束手电光从老磨坊里闪耀出来,直向山溪下游移动去了。每隔几分钟,那手电光就在一处来回移动,像是在搜寻,有几次,那手电似乎被搁在溪洲上亮着,光柱中隐约有人踏过溪流浅滩,将拦截式的渔网牵扯在浅水中。
“老兄,那像是夜渔的,不是我们的期待。”
“先别下结论。我们的对手很狡猾,说不定是假装夜渔的呢,如果不是,为什么迟迟捱到半夜才行动。”
果然,那手电时明时灭,又在前进了,到离鬼潭燃着渔火的地方大约不到两里地,那手电光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似的,隐灭了大约十多分钟,才又小心谨慎地闪了几下,然后,那光束忽然调转过来,向老磨坊方向返回。老陈把鬼潭渔火与手电光之间的最近距离估计了一下,大约八百米之遥,又看了一下手表说:
“现在是凌晨一点,从手电光闪现到手电光返回总共是两个小时,现在,该是我们与他见面的时候了。”
于是,我们赶忙小心地走下山嘴,在溪边小道上寻着了一孔石穴,隐藏在那里,等待着磨坊主的归来。
手电光毫不犹豫地移动前来,当那光束照射到石穴前面的时候,我和陈功出其不意地站在小道上。
“谁?”
手电光在我们身上停住了,磨坊主惊恐万状地大叫。
“哦,是王新生老兄?我们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啊!原来是你们!”磨坊主震颤了一下,连手电光也在发抖。
次日黎明,陈功和我起了个大早,也装做捕鱼的模样,急朝那手电光最终停留、搜索的地方赶去,那里地处尸首发现之地的上游,离鬼潭不足800米。溪谷中到处搁着巨大的岩石,岩石之间是无穷无尽的沙砾和卵石,溪水在乱石间弯来绕去,把一个个小小的浅潭嵌在乱石的低凹处,像一颗颗硕大的蓝色珍珠。从这些浅滩边、乱石间走过,便见溪谷逐渐开豁。有一个水面宽阔、水深不足两米的水潭,潭的浅流处残留症被洪水冲毁的溪坝,坝尾一条古老的渠道通向左岸的一小块早已荒芜的土地,不难想象,那里曾是前朝百姓种植过的稻田,如今却因峭壁上崩塌下来的一方巨石砸在渠道上,断了水路,那水渠和稻田便永远地废弃了。于是,那水渠的阻碍之处形成了一个乱石环抱的水幽。每次的洪水把一些草木渣滓推卷、堆积在这里,使这个水的几乎成了一藏污纳垢的垃圾坑,就在这“堤坝潭”左侧岸畔,我们发现一个凸起的小丘,其上芦苇丛生,但有一处被人砍出一片隙地,走近一看,原来是几座坟墓,墓门几乎都是三五块石板撑着的,只有一座坟前新立了一块墓碑,碑文为:
“恩深先考王禹大人之墓。”
墓的四周,芦苇杂草都被刈伐了,墓脊上还垫了一层新土。墓围的石块也重新垒过,但很不规则、在墓碑前面留有鞭炮、香火的余烬,在离坟墓十余米的地方,一条挂着冷泉飞瀑的山沟从高处的丛林、乱石之间冲下来,汩汩地流入“堤坝潭”中。在那沟深处传来岩蛙“棒!棒”的喊声,是那样的沉重而又响亮。
“我想,在这里应该有所发现。”陈功看了看那些坟墓,然后转过身来朝那岩蛙叫响的沟谷走去。发现从数十米高处急泻而下的流水把沟底中凿成一个绿滟滟的水潭,几只岩蛙从潭边光溜冰凉的岩石上惊跳起来,卟嗵卟嗵地跳入水中。老陈若有所思,观察了许久,脱下衣服,潜入潭底,三番五次,终于打捞起一只黄色的人造革浅口皮鞋。
“这很可能是受害人的皮鞋,它被水流冲进了潭底边缘的孔石间隙。因此,几个月来它一直在这里。但这里不像是隐藏尸首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这里没有烂掉的人体组织。”
于是,我们根据尸首被水浸泡、腐烂的现象推断,藏尸肯定在另一处有水的地方。沿沟谷走出去,重新来到“堤坝潭”边,但见岸上有沙砾有被树枝扫过的痕迹,这痕迹到了坝头上便中断了。凭着联想,这被扫除过的脚印应该是从破碎不堪的堤坝上和堤坝缺口的浅流中走过去了,直达那块从峭壁上崩毁下来砸在渠道上的巨石附近。
“走,我们到那渠道终点看看去。”陈功的目光注视着那巨石附近的水的。
我们卷起裤腿,脱了鞋,时而在残留的石堤上跳跃,时而趟着溪水摇摇晃晃地趟过缺口,重新来到那乱石环抱的水幽,这次是我自告奋勇的赴人水中,把那些垃圾似的漂浮物捞上来,让阳光照亮水底的景物。但见水底尽是大小不等乱石块,石块之间有一些沙砾,都布满了青苔。几只黄壳老蟹在那里张牙舞爪。我潜入水中,在乱石间、青苔蔓里寻找,终于发现了我们的期望——几块破烂的铁灰色布片,还有腐烂后脱离颅骨的毛发,以及从骨骼上脱落下来的腐肉。有几块腐肉正在被几只螃蟹的大钳分解着。
陈功的推断立刻丰富起来。
“看来,昨晚的收获不小。这就是受害人尸体隐藏的地方。他是在一个修整坟墓或者祭祀的日子里被害的。他可能因为天气较热,想在水中凉一下身子。他被山沟里岩蛙的叫声和流